無言的童話（十四）

第十四章 

肖程程的早孕反應算是厲害的，不僅是吐的問題，頭暈，惡心，身體發虛。幹什麽都覺得難受。難受的時候啥也幹不了，啥也幹不了的時候，她就開始琢磨程波為什麽不想要孩子。本來站程波的立場也算挺自然的反應經過她的琢磨之後就變得不可饒恕罪大惡極起來。肖程程覺得一定要給予相應的處罰，不然對還沒有出生的孩子是極大的不公平，而且也無法消除她心中的憤懣。

那段日子程波是重溫了文革，每天被肖程程逼著做檢討，重複一遍為什麽他不要孩子的理由，然後再曆數這些理由如何地站不住腳，如何地罪孽深重，對不住孩子，對不住肖程程，對不住兩邊的父母，更對不住大家的祖宗八代。

在痛定思痛做著悔改的時候，程波開始明白古人說的：唯女子和小人難養也。這女人也太善變了，以前和杜雅相處時，程波就覺得有時難以應對杜雅的多變。和肖程程一路風雨走來，相對而言，程程要淡定和沉穩一些，現在看來是自己不識廬山真麵目，隻緣身在此山中了。從婚姻的序幕正式拉開，肖程程不斷地製造著讓程波心驚肉跳應接不暇地驚喜。他也終於發現，肖程程的善變較杜雅而言，有過之無不及，以前隻是自己沒有機會領教而已。

無處可逃是程波最最真實的感受，他是閃過念頭不要這個孩子，而且他也覺得理由是站得住腳的，可是事情演變到這一步，他是最期待孩子趕緊出生的人，他也是真真切切地希望，懷孕所帶給肖程程所有的苦難他可以全部代而受之，因為這樣他也不必從肖程程那裏再翻倍得享受這些苦難。他小心翼翼地伺候著，關於肖程程懷孕的日子具體到多少周多少天，他記得比肖程程還要清楚一百倍。

肖程程給肚子裏的還沒成人形的小家夥折騰得精疲力盡，可這並不代表她就因此沒有力氣折磨程波了，相反她更加需要用加倍的折磨程波來取得自己的心理平衡。在商量兩家父母誰過來照顧月子的問題上，本來肖程程也覺得程波的父母過來更合適些。程波父母早就下崗，有一茬沒一茬地擺地攤，接些零活。而自己老爸肖肅國還沒有退休，老媽王立華幹家務並不擅長，她還隱隱擔心程波和王立華的相處問題，王立華對從沒有看上眼的女婿會不會借機報仇。不過這孕期的荷爾蒙亂分泌，讓肖程覺得這是一個絕好地鍛煉程波的機會。

對於肖程程的主意突變，程波半響無語。肖程程不耐煩了：你是不是不願意我媽來呀？人家都說媽媽照顧月子最好的，媽媽最知道女兒的心思····

我當然希望你媽來！程波為了事態不朝不可控製的方向劃去，趕緊表態，同時拋出了很是冠冕堂皇的問題：那你爸怎麽辦？爸一個人在國內很孤單不是，媽一個人照顧我們也很辛苦不是？

肖程程給程波說得一愣，原來準備和他的一番理論全都拋到九霄雲外了，有人說懷孕會讓人變笨，肖程程絕對是力證之一，肖程程不僅變笨了，而且變得特別愛遐想，淚點巨低。她眼前馬上呈現老爸形單影隻的慘樣，老媽因為照顧自己憔悴不堪的場麵，心痛得眼淚直飛。

王立華即刻撥開了肖程程的愁雲慘霧：你爸還樂得沒有人管他呢！我帶得大你，難道還管不了你孩子！同時王立華也列出了非自己去不可的理由，他們要讚助肖程程程波買房的首期，雖然是給未來的外孫的禮物，但是總不能說自己都不參與禮物的挑選吧！

父母可以幫忙買房子，對肖程程來說絕對是個驚喜，這一室的租的公寓，要添上孩子和老媽兩個人，轉身的地方都沒有，租大的，不是更多的錢仍水裏了嗎？父母簡直就是雪中送炭，急人之所難啊！肖程程高興得想給父母唱讚歌。

隻是程波的感受又大相徑庭，程波曾經以為和肖程程結婚會是結束漂泊，開始寧靜。結果發現走進了婚姻是走進了雷區，他隻要一邁腳就踩到炸雷，雖然沒有粉身碎骨，絕對灰頭土臉，傷痕累累。杜雅絕情而去時，理由也是鐵錚錚地，她過了幾十年的社會底層生活，她覺得夠了，她希望自己和家人有個富足的未來。杜雅的話是打在程波臉上的耳光，大家看得一清二楚，心底卻都在指責杜雅的拜金。可是肖程程呢，這個不離不棄得一直深情款款的妻子，卻是用溫柔的刀子慢慢插進程波的心髒，程波留著血，傷著自尊，卻還要為之喝彩。程波沒有辦法和肖程程講清楚自己的感受，更不能期盼肖程程的讚同，為了和諧穩定，保持沉默和肖程程腳步一致是必需的。

程波媽雖然對不能去加拿大親見孫子的出世有些遺憾，但是聽到親家如此大方讚助，也是喜上心頭，好歹程家在國外都將有幾層樓的大房子了，多有臉麵的事情啊！程波爸到沒有那麽開心：這樣一來，弄得兒子好像上門女婿似的！

現在都是獨生子女時代，什麽上門女婿不上門女婿的？程波媽有些氣惱老頭子講話不知深淺。怕從小自尊就極強的程波受傷。父親的話一點也沒有傷到程波，有的隻是真理被進一步論證的感覺，人窮誌短的悲哀，程波體會得很真切。可程波所做的除了歡天喜地地接受，還能怎樣？

肖程程六個月身孕開始顯懷的時候，王立華飛來了多倫多。王立華一來，程波就下崗了，肖程程再也不一天到晚盯著他找茬了。而是忙著和老媽一道準備孩子的東西和看房子。程波偷偷地長舒了一口氣。隻是這口氣還沒徹底吐出來，又生生地給憋了回去。王立華辦事非常有效率，來了兩周，房子就買好了，程波都沒來得及去看一下，還有孩子的名字，王立華直接從國內帶來肖肅國早就定了-----程蕭賢。程波按下萬般心緒，興高采烈地：爸爸取的名字真有水平，媽挑的房子也好，那搬家需要我嗎？

 

[rongrongro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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