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麗還沒說話,阿娟接了話茬:“扯什麽呢?曉麗不光是人漂亮,主要是心腸好,溫順,善解人意;幹活又那麽麻利,一人頂仨。”
阿娟一個勁兒地替曉麗說話,
“你看,她去了杏花村後,那裏的生意是蒸蒸日上,這不得有曉麗的汗馬功勞。
曉麗能去‘杏花村’,那是薑先生的造化。曉麗去哪家餐館,哪個老板都會喜歡的。不信,試試。”
大家嘻嘻哈哈,說著聊著吃著;小朋友還一起玩著,最後還有了個驚喜:陶玲阿姨給每個孩子,備了份不大卻好玩的聖誕禮物。
幾個媽媽說陶玲,你太破費了。大家能聚在一起樂樂就行了。你還在讀書,曹震也工作沒多久,又剛買了房,不必這樣講禮節。
陶玲堅持:有了房子了,就得入鄉隨俗,讓孩子們過美國式的聖誕節,不管禮物大小貴賤,得給孩子聖誕禮物。
“那好”,阿娟說,“我們就每家每年輪流開聖誕party,坐莊的那家,給孩子送禮物。”
“不好,不好,要不大家都買,互換禮物吧。”
大家說來說去,商定還是第二種辦法好,就這樣吧。
這幾家的禮物傳統,也就這樣定下來,並一直堅持著。哪怕,哪家去了外地,也堅持著,這幾家的友誼也堅持下去了。
那天中午,大約十二點半的樣子,來了兩個老黑,兩人都是又高又壯。
坐下後,兩人一共點了四、五個菜,都是晚上的正餐。
曉麗把菜單遞給廚房時,薑先生看到菜單,又探頭看了下外麵,對曉麗說了句:“盯著點這倆人。”
“喔。”曉麗應了聲,沒太在意。
今天中午客人比較多,她有點忙。
等菜齊了,倆老黑還要了瓶酒,大吃大喝起來。
期間,薑先生也幾次親自出來,他繞著這兩人,轉圈給別的桌子送菜。
他似乎跟端不穩盤子似的,搖搖晃晃的幾次蹭到、碰到這倆老黑:“對不起啊,還要點什麽嗎?”
那兩人也不理他,吃得好香。
等一撥撥客人都走了,都兩點多了。
那兩人還坐在那裏,吃著聊著,桌上杯盤狼藉,倆人都有點醉醺醺的樣子。
曉麗有點納悶:這倆人怎麽這麽能吃,也這麽能坐得住,這都快坐了倆鍾頭了,也沒走的意思。
又過了一會兒,店裏幾乎沒客人了。
倆人站起來了。
曉麗趕緊走過去,笑著問:“吃得如何啊?還要不要添點什麽?要不要打包啊?”
倆人也不理會她,一人往廁所去了,一個徑直向門口走去。
曉麗連忙追上去:“先生,請結帳。”
那人回過頭來,惡狠狠地瞪她一眼,接著往前走。
糟了,這是碰上吃“霸王餐”的了,她從來沒見過這樣的,怎麽辦?
她愣了一下,不行。不能讓他們這麽不講理。
她想衝到門口去截住他。
一抬頭,看見薑先生,已笑眯眯地雙臂交叉環抱,堵在門口了。
杏花村的大門,平時隻有單扇打開的,因此,就像隻有一扇門一樣。
哇,薑先生膽子這麽大。
那老黑看著有200多磅吧,個子有一米九?他們站在一起,薑先生顯得格外瘦弱。
從體積麵積看,好像隻有那老黑的1/3.
這要是打起來,薑先生哪是那老黑的對手啊?再說,那老黑也不知道帶槍帶刀沒有?
曉麗悄悄地往後撤,邊撤邊琢磨:叫上廚房老墨?
一看老墨早跑得不知去向。
那趕緊打電話報警?
要不去操上個家夥什兒什麽的,來幫薑先生?
她還從來沒遇見過這種陣勢。
她溜進廚房就手操起了把長柄炒勺,回到前廳。
隻聽見薑先生對著那老黑說:“怎麽樣?菜的味道不錯吧?您都來過幾次了,說明你喜歡這兒。服務也不錯吧。”
老黑不知他到底要說什麽,還傻乎乎點頭呢。
“吃飽喝足要走了?不過,你是不是忘了什麽?”薑先生仍舊一副笑眯眯的樣子。
“什麽?”老黑有點惱了。
“結帳啊。吃飯掏錢,天經地義吧。” 薑先生用拇指搓著食指中指做了一個數錢的動作,依舊不緊不慢地,像聊天似的。
老黑瞪著牛眼:“沒錢,今天我就吃了,沒錢。”
敢情美國也有這種無賴:怎麽著吧?老子要錢沒有,要命有一條。
薑先生也收了笑臉說:“你們來過好幾次了,能照顧你,我都照顧你了,你清楚的。但也不能得寸進尺。沒錢,你還點這麽多菜,外加酒,存心的吧。”
老黑不理他,仗著自己人高馬大,斜身前靠。
“怎麽著?想動手?來吧。”薑先生冷著臉,並不動換。
老黑真的舉起那雙熊臂熊掌,朝薑先生撲了過去,他想把薑先生扒拉開。
曉麗一手本能地舉起了炒勺;一手捂住了嘴,幾乎驚叫起來。她必須報警了!
可就一刹那,她都還沒反應過來,一看,那老黑已經摔倒在地,半天不能動彈。
天啊,薑先生會功夫?!
那老黑也一定沒想到,沒反應過來就被撂倒了。
而且,那老黑一定摔得不輕,在地上痛苦地呻吟著。
另一個同伴從廁所晃出來,一看這樣,大吼一聲,衝著薑先生,就一拳揮了過去。
薑先生一手接住他的熊掌,一手看似輕輕地捏著他的胳膊,順勢一推,四兩撥千斤似的,那貨也倒地了。
倆難兄難弟滾在一塊兒,看樣子摔得不輕;倆人嘀咕了幾句,就開始掏兜,把身上的紙幣零錢全翻出來。
其中一個掙紮著起身,恭恭敬敬地遞給了薑先生:“師傅,Sorry, I am so sorry.”
他居然用中文說“師傅”,是看李小龍的,還是成龍、李連傑的電影看的?
曉麗差點沒笑出來。
薑先生說:“今天就放過你們,我也不叫警察了。歡迎再來,不過記得帶錢。”
倆黑人連爬帶滾地出了門。
曉麗趕緊迎過去。
還沒等她開口,薑先生像拍灰似的拍拍手,看著她:“沒嚇著你吧?”
“沒有,沒有。你沒事吧?傷著沒有?”曉麗也趕忙問。
“這兩個小毛賊算什麽?”薑先生一副小菜一碟的架勢。
兩人經曆這麽一場,像是一條戰壕裏的戰友似的,無端有了種共患難的理解與親近。
“來,我有好龍井,我泡上一壺,你坐下,喝點熱茶,壓壓驚。”
薑先生回身到門口,翻過“Close”的牌子,鎖上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