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丫海腳

從容一杯酒 平淡一碗茶
正文

時光流逝與記憶

(2015-07-31 22:06:05) 下一個

早上起來喝完咖啡,隨手牽了本書,鑽進衛生間。

幼時,每天早上父親一起來就夾本書上衛生間。幼時的我不失時機地學會了像爸爸那樣夾書如廁。後來不論到哪兒,如廁必須看點什麽。

下鄉在北大荒的時候,隻要不是數九寒天,忍著茅房熏天的臭氣,手裏報紙上的文章不看完就起來是想都不要去想的,盡管那都是些平時根本不要看的官文,意不在領會文章精神。

閑話少說,且看手中的書是一本鮮為人知的溫斯頓·歐·阿博特的小詩集《隨風歌唱》。

這本小詩是
80年代前期母親來美國時,先生的外婆送給她的。保存了20年以後,表姐曉蘭在與病魔做鬥爭的間隙將這本美麗的小集子譯成中文。

看到這樣一首,整個顛覆了常人的意念:

     時光沒有流逝
     它是靜止的
     是我們
     從它的表麵通過
     ……

啊?是這樣的!

六十多個春風秋月、無數個燦爛的夕陽紅原是一個一個地數下來的。正因為數過去的日子像滴滴水珠摔到地上頃刻既逝,難免有些像是被欺騙被愚弄,甚至我敢鬥膽說,像是被綁架了似的。既然來是偶然的,走是必然的,“一生碌碌,半世蕭蕭”。人生何苦來哉?

可按老溫的說法,時光並不與人矯情。它默默地供給人類一個無邊的舞台;它在每個人麵前展開一條長征的路。它既不關心人類如何去表演,也不理會每個人如何在那條或長或短的路上摸爬滾打。人實在真是自己的主人呢。如此這般一琢磨,稍感快意之時一陣悵惘卻上心頭。

都快活到頭了才明白這點事理。這倒也罷了,明白的晚總比永遠不明白強。傷腦筋的是,欲想看看在時光的舞台上與我共舞過的人,欲想觸摸一下自己摸爬滾打過來的軌跡,卻無從看到,無從摸到。這時越發嗟歎記憶是怎樣一個靠不住的東東。

既然提起曉蘭姐,就拿她來舉例吧。曉蘭姐長我四歲。小時候,住在南方老家時,每當知道她要去跟她同學看電影,我就千央萬求地要她帶上我。曉蘭姐是個不禁磨的軟腸子。


有一次,我們五六女孩子到了電影院才發現少一張票。曉蘭姐的同學斜楞著眼睛看我,我自知虧心地瞅著曉蘭姐。但見她思量片刻,當機立斷,把電影票卷將起來,遞給收票員。這幫人心領神會,趁那人低頭理票,一湧而進。當時的情形在我的記憶中清晰可見。

然而,我入學時,她胳膊上掛得是兩道杠還是三道杠我怎麽也想不起來。

後來,我回北京了。

文革時,她身體不好,沒下鄉,做什麽工作,是當工人,還是售貨員,我無論如何想不起來。不會是在那家電影院門口收票吧?

再後來,俺倆參加了高考,都是77屆的。我隻記得她學中文,是安徽大學還是皖南師範學院又記不清了。

這些不是什麽絕頂重要的事兒,不過是拿來說明一個問題。

至於自己在什麽樣的場合下做了什麽光彩與不光彩的事、與什麽人鬧過什麽該鬧或不該鬧的矛盾、為了什麽曾經哭得死去活來,在什麽時候怎樣解決了什麽問題等等等等,記不起來的事就數不勝數了。

卻原來,人隨著年齡的增長,記憶不牢靠,實在是不能怪時光不厚道,它已經為我們提供了我們最基本的需要,完全沒有其他義務。

正想到此,先生叩門道:又掉到馬桶裏啦?

意識到鄙人陋習,耳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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