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我們隔著一條小路的原鄰居家曾養有五、六隻雞,剩在雞食槽中的飼料引來了老鼠。鼠漸多後,鄰居家的屋裏也有了鼠影。鄰居不堪其擾,有一天她說‘要滅鼠’。‘如何滅?’我問,‘毒殺唄’鄰居答。‘現在是有人道的方式驅鼠的’ 我說,鄰居:'人道?‘人道’的後果你來幫我收拾?','那毒殺的後果難道你不要自己收拾嗎?’我說。
知道說服不了鄰居,隻好祝願她買不到鼠藥。
不想,某日從鄰居家門口路過時見到一副慘不忍睹的景象:三五隻狀態可怖的死鼠橫七豎八,躺在鋪著鋥亮古典黑石頭的車道上,_啊,鄰居下手了。
我往院裏望了望,看見老倆正閑坐在涼椅上,就進去詢問是否看見了她家車道上死鼠,鄰居淡淡地說,‘看見了’,然後朝一牆之隔的另一側鄰家看了一眼。…
吞噬了鼠藥的鼠一定非常痛苦,痛苦到四處亂竄試圖‘逃離’,幸而沒有一隻鼠越過小路竄入我家。
忘記了是多久之後的後來,我家也進鼠了,是活蹦亂跳的鼠。
最先是書案上有幾粒不明來曆的硬黑粒,繼而又見廚房櫃子裏的麵粉袋被咬了一個圓圓的大洞,…放在廚房地上框裏的蘋果中有一個也被啃食掉一大塊,與此同時,每每晚上在電腦前寫字時會聽到背後東西活動,通常是悉悉索索,偶爾是‘劈啪’聲。 我明知是鼠在折騰,但不敢回頭,反正我目前捉不住它,就讓它盡情玩吧。

終於,有一晚,我在專注看書,感覺在被一雙眼睛注視,一抬頭,正與一隻亮晶晶的鼠眼三目相對,-隻見書堆後一鼠頭側麵探出…。我不禁‘嗷’的大叫,小鼠被嚇到,聞聲而逃。
不能這樣下去了,我決定捉鼠。
去雜貨店買了一隻最大號做果醬用的連蓋廣口瓶,放入一把幹麵條,一方奶酪,幾塊全麥餅幹,擺在廚房裏餐桌下,用一根牙簽支起瓶口,…,等待小鼠‘入甕’。
第一夜過去,瓶子裏外無任何變化。第二夜過後,瓶中的奶酪和餅幹沒了,而牙簽穩穩的支著瓶蓋@@。
當晚,重又放進餅幹,為讓瓶底黏一些放進了一些碎奶酪,黏瓶底鼠跳時需多用力或會顧不上避開牙簽。最後,將牙簽傾斜…。

入夜前我在書案前忙完去廚房關燈,一眼瞥見桌底下的瓶裏有東西了!近前一看,果然,一隻小鼠蹲在瓶中,圓睜的大眼睛向我投來求助的目光。然後,它像棉絨球似的一次次騰起,-像是在示意我幫他逃離?
我將幾根牙簽平放在瓶蓋與瓶之間作為通氣口,又用吸管往瓶裏注進一點點水,固定好瓶蓋與瓶,就去睡覺了,
第二天清晨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看鼠。它像是前夜過得並不煎熬,正在瓶裏上躥下跳做早操。後來,我把它放生在村外自然保護地的樹林裏。
本以為‘鼠的故事’就這樣以我與鼠雙贏的結局結束了,然而,一如既往,事情遠比我想象的複雜。
送走鼠後的一兩天,廚房中的某個角落時不時的傳出一陣陣沙啞、悲傷,用文字難以形容的聲音。感覺是一種很怪的哭泣,不免讓我想起了《聊齋》裏的故事,我並未為此有毛孔悚然過。自認沒幹過啥虧心事,所以我既不怕撞見鬼,亦不懼鬼叫門~~。是哪位受過冤屈的魂靈要向我傾訴嗎?想到此,覺得不好翻箱倒櫃去打擾‘鬼’,靜等ta自己出現吧。
那天,突然想用一下久未用過的鐵鍋炒菜,就從櫃子裏層把鍋取出來,哇塞,握在手裏的鍋中央竟卷曲著睡著一隻小鼠。在我的一聲 '哇'中,小鼠朦朧睜開眼睛,像是辨別是夢還是真,總之它竟猶豫了一秒,然後倏的竄出大鍋逃得無影無蹤。
我認定這隻鼠是前鼠的太太,那悲傷的聲音應該就是它發出來的。
果醬瓶又安置在廚房的桌下,…兩天無果。'鼠太'大約見過它老公被捕的經過,不再上當,於是我使出了新伎倆。
將場地移到門廳中。把一大大的廣口玻璃花瓶倒扣在一塊黑塑布上,裏麵放了幾樣耗子愛吃的,花瓶口用一小球支上,在黑塑布上貼少許雙麵膠,(膠不要太多,以免傷到鼠。膠的目的是讓鼠掙紮幾下,這樣球才會滾走)。
話說那天近夜半時,隻聽門廳方向砰的一聲,我從床上翻身而起跑去看,立見粼粼月光中一對罩在玻璃後的大鼠耳~~…。

把塑布包緊花瓶口用橡皮筋綁緊,在塑布麵紮了透氣孔,往裏麵淋些清水,連瓶帶鼠放在了院子裏,(之所以如此,是因為怕鼠抓開塑布逃出,那樣的話就一切白費了),但是忘了我家院裏夜間常有貓來。
第二天早上,隻見花瓶中的‘鼠太’目光呆滯,卷軀在花瓶裏,那狀態與前鼠完全沒法比。它應該是在夜裏受到了貓的驚嚇?也許還不止一次?瓶裏的食物不像被動過,…。不過好在她還活著。。。
太陽開始高照時我將它放生到上次放生它的夥伴前鼠的地方…。

上圖,是在我帶前鼠去村外樹林的前一刻拍下的照片。在夜裏它把給它裝水的瓶蓋翻過來當坐墊,也許是睡墊~。我看見了它看我的眼神中的期待。
瓶麵的白點是餅幹屑,應該是小鼠在夜間發泄憤怒的投擲的。
'開一下瓶子放我出去就那麽難嗎?'~~

'不過是吃一小口蘋果,拉了幾粒屎而已,難道就是死罪?'~
為簡便,照片是從由相機卡導到的U盤上拍下來的。
~還有,請注意小鼠始終坐在它的'坐墊',它以為的王位上。
(全部照片拍自第一隻鼠,因見第二鼠狀態不甚佳,沒顧上拍照趕緊送它去與老公團聚了)。
寫於2025年11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