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後李鴻早班，發現崔曉園也是早班，興奮不已。終於找到可以見麵的時間了。下午下班後，他換好衣服，往他們的宿舍樓走去，邊走邊發信：＂晚上出來吃個飯吧。＂他打字的手指堅定有力，上下翻飛。
＂不行。＂崔曉園回了一條。
李鴻一撅嘴，手指接著跳躍：＂你在宿舍麽？我要見你。＂
＂現在？＂崔曉園又開始了她的兩字經。
李鴻已走到樓下，無奈撥通了電話：＂對就現在。＂他邊說話邊上樓。
＂你有事麽？你來可以，不過我可能沒時間陪你。＂崔曉園掛了手機，起身開門。
李鴻推門進來，看到崔曉園坐在書桌旁。懷中抱著琵琶，雙眼盯著桌上幾頁紙，口中哼著音調。手指挑動幾下琴弦，拿起筆往另一張紙上劃幾下。她低頭專心致至做她的事，露出一段長長的白嫩後頸，曲線極其柔軟優美，看在李鴻眼裏，恍惚間如天鵝梳羽。
猶抱琵琶。李鴻心中讚歎。老天待他不薄啊！送他這麽個美人。他微笑著拿起她桌上的紙，看了一眼，覺得天書不過如此。
＂這是什麽？＂
＂樂譜。＂崔曉園頭都不抬，淡淡答道：＂我們老師想把<遊園驚夢>改編成琵琶五重奏讓我們彈。結果有幾個同學彈不了，看不懂工尺。老師讓我把工尺給她們翻譯成五線譜，我給忘了。都好幾天了。＂
＂則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李鴻喃聲念著曲譜上他能看懂的字。皺著眉：＂什麽意思... 連個標點符號都沒有，＂又拿起另一張看，口中念念有詞：＂不到園林怎知春色如許。哈哈！＂他忽然咧開嘴，暢笑道：＂精辟！＂他隨手摸了摸崔曉園的臉蛋，露出個邪笑：＂園園，今天我就是來遊園的，嘿嘿，一會兒讓我遊個夠。看看你那裏的春色，倒底是否如許。＂
崔曉園的臉紅的象桃花，李鴻忍不住湊上去親了一口。崔曉園喉中嗚噥，吐出幾個字：＂我看你是來搗亂的。＂邊說邊往外推他。
李鴻戀戀不舍放開了她，接著看手裏的譜：＂皂羅袍...原來姹紫嫣紅開遍...這個我知道，聽說過，很有名。＂往下看，皺眉：＂哎，這旁邊的小注解是什麽？怎麽看起來跟日語似的。還是歪的...＂崔曉園不理他，繼續用琵琶調試著音調。李鴻放棄了鑽研曲譜，一轉身大咧咧脫了鞋，盤腿坐在她床上。托著腮一動不動看著她。
崔曉園抬起頭，見他呆呆的兩眼發直，臉上是罕見地癡笑，吃驚道：＂你...幹嘛這麽看著我啊？＂她狐疑地摸摸自己的臉頰：＂我臉上...沒洗幹淨麽？＂
＂你真好看。＂李鴻依然托著下巴犯花癡。
＂你有什麽事麽？＂女人低頭繼續工作：＂我真的很忙。＂
李鴻終於看夠了，換了個姿勢，開始四下打量起她宿舍來。
崔曉園歎口氣，無可奈何停下手問道：＂又看什麽呢？！倒底有什麽事？＂
＂好像你東西不多。真好。＂他樂嗬嗬地說：＂搬起來也方便。＂
女人莫名其妙盯著他看了一秒，繼續低頭。
＂我那裏...就是有點遠哈，＂他兀自盤算著：＂每天這麽跑你可能會受不了。要不，咱倆在這附近另買個房子？＂
女人停下手中活，慢慢地抬頭：＂幹什麽？＂
＂住呀，還能幹什麽。＂李鴻暢然笑著：＂做我的女朋友哪能不和我住一起？每天給我做飯吃，我給你做也行，每天晚上一塊睡，想什麽時候見就什麽時候見，多好！哪兒象現在，想吃個飯都找不著人陪。＂李鴻描繪著美好的未來。
女人看著他興奮的樣子，沉默了一下，微笑著輕聲問道：＂你為什麽覺得我會願意做你的女朋友呢？＂
李鴻一下就愣在了那裏。他看著笑容恬靜的崔曉園，喃喃問道：＂你，願意做我女朋友麽？＂
他最後的一個字還沒吐出，已經聽到女人靜如止水的聲音，如一顆尖礫碎石，撞在了他的心湖裏。
＂不願意。＂
李鴻看著她不說話，腦中好一陣茫然無措。這個拒絕來的實在是太突然，他完全沒有料到。為什麽？他盯著女人依舊低頭忙碌的身影。她倒底是怎麽想的？報複？因為以前對她太嚴厲，她懷恨在心了，表麵上恭敬溫順內心裏怨毒深重，攢在一起今日終於找到個機會，一股腦向他砸來，出這口怨氣？又或者，她心裏是願意的可非要藏著掖著，不讓他這麽容易就把她追到手，免得以後他不珍惜？老掉牙的以退為進欲擒故縱的小把戲？
不是，都不是。她沒這麽多心眼。有也不會用在男女關係上。這點李鴻可以肯定。他太了解這個女人。她不會撒謊不會隱藏。她真的是不願意。
＂為什麽？＂李鴻歎口氣，問出了聲。
＂有必要麽？＂她盯著那紙<皂羅袍>曲譜，五指一旋奏出一串玲瓏音調，又低頭把這些音符畫在五線上，才淡然開口道：＂我們現在這樣，不是挺好的麽？平常各有各的生活，誰也不打攪誰，想的時候約好了見麵玩一玩，我看不出有什麽需要改變的必要。＂
李鴻看著她默不做聲。房中氣氛有些異樣。崔曉園抬頭看到對麵男人渴望交談的目光，想了想，放下手中琵琶，先打發男人再說，不然哪樣都做不好。
她正色迎上李鴻的目光。
＂我覺得感情對我來說，不那麽重要。我每天要做的事非常多，分不出多少剩餘時間來談感情。而且我也不需要。＂她對李鴻笑了笑：＂你其實比我更忙，竟然還有心思談這個，炒房炒成房東，泡妞泡成老婆，嗬嗬，真挺出乎我意料的。＂
她低頭看著琵琶，淡淡說道：＂我有工作有朋友，有這麽多解悶兒的興趣愛好，哪樣都需要我花大量的時間練習培養。除此之外我好象就沒什麽想要的了。最多再有一個生理需求，我很幸運，有你願意滿足我，照管我無處安放的性欲，齊了。愛情？好象不需要。我從來不缺愛。從和你的遊戲中，我已經得到了超乎於普通愛情的更強烈的感情。這種感覺實在太好了。我不想再退回去，和你象普通戀人那樣相處。談戀愛？又不是沒談過。我不知道你以前談的怎麽樣，反正現在讓我比較，我隻能說，談戀愛，很無趣，被虐比被愛要爽多了。＂她歎口氣：＂一旦確定了戀愛關係，人就被束縛住了。考慮問題的出發點，就不再是這麽做對自己有什麽影響，而是對這個關係有什麽樣的影響。個人的意願就要讓位於關係。再也不能想幹什麽就幹什麽了。你也一樣。對自己將來前途也好發展也好的規劃，都不是能說走就走的了。一切都要從這個關係的角度出發，不利於兩人關係的決定，就不能做。太累。＂她搖著頭：＂一個人，多自由。＂
＂你的意思，是想說，你隻想和我保持約炮的關係，我們就這樣當炮友當下去，是麽？！＂李鴻訝然叫道。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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皂羅袍工尺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