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中每個角落都有一個說不完的故事,曾經也許隻是一件事情,一個過程,打開封存的記憶,那裏存放的是淒美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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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知道她的苦(3)短暫的婚史
(2015-01-21 07:53:23)
下一個
媽媽攙扶桐姨離開了剛剛上演過一場“畏罪自殺”的悲劇的家,走到門口桐姨回頭又朝屋子裏
麵望了一眼,霎那間眼淚猶如斷了線的珠子從她那迷離的眼中滾落下來。家裏的頂梁柱沒了,又加上一個畏罪自殺的罪名,讓這孤兒寡母以後的日子可怎麽過呀?桐姨把頭埋的很低,也許是在為歸去的丈夫默哀,也許是不願麵對穿梭的鄰裏街坊,就被媽媽攙扶著進了左麵鄰居譚小醜的家。桐姨坐在譚小醜家的火炕上顯得有些不自在,這是桐姨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坐在了反對派鄰居譚小醜家的炕上,也是間接逼死自己丈夫的仇人家的炕上。
媽媽把桐姨的鞋給脫了,讓她把腿放到了炕上,又在桐姨身後點了個枕頭,讓她靠著舒服一點。
譚小醜的老婆端了一杯熱水走到桐姨麵前,由於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的緣故,兩家雖是一牆之隔的鄰居,但因屬於不同的派別,相處兩年了竟然沒講過一句話,看著桐姨悲傷淒涼的樣子,譚小醜的老婆眼圈也紅了,她把水杯遞給我媽說:“大嫂,你讓她喝點水吧”。還沒等我媽接過水杯,桐姨非常堅定地說了聲:“我不喝”,聲音不大,但字字深重,落地砸坑,這裏麵包含著對譚小醜一家的不原諒和對造反派的憤慨。媽媽打圓場地對譚小醜的老婆說:“你先放著吧。這有我呢。”
隨後譚小醜的老婆上班去了,陸陸續續有幾個叔叔阿姨來譚小醜家看望桐姨。俗話說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何況是人命關天的大事呢。他們都是剛上班就聽說桐姨家出事了,就趕快過來安慰一下,其中有一個被稱為李大爺的在沈陽工作時和桐姨的老公是一個小組的,他的到來讓桐姨仿佛看到了親人,桐姨拉著李大爺的手痛哭流涕:“大哥,你說他怎麽這麽傻呀,他怎麽就走絕路了,我們娘幾個可怎麽活呀。”李大爺眼裏含著淚水說:“你得堅強起來,孩子們還得靠你呢。” 其實媽媽和桐姨也不是特別熟悉,她們是在“家屬革命化”工作時才認識的,‘家屬革命化‘是一個單位的名稱,在那兒工作的都是工廠職工的老婆們,當時男人們不像現在這麽開放,不會稱老婆是愛人,或者妻子等,一般都用“我的家屬”來代表。加上他們家來到廠裏沒多久她老公就被扣上了‘反革命特務’的帽子,所以大家跟桐姨走得不是很近,我媽也是如此,對桐姨家的情況也不是太了解,隻能按人之常情來勸勸桐姨了。 媽媽把自己的手絹遞給桐姨說:“他桐姨呀,你想哭就哭吧,別把自己憋壞了,孩子們還得靠你呢”。桐姨接過手絹低著頭搽著眼淚,慢慢的搖了搖頭自言自語地說:“我不哭他,他太狠了,他撇下我們孤兒寡母,就這麽狠心地走了。我幹嗎要哭他呀。”一邊說一邊抬起頭,紅紅的眼睛藏著無奈,憤怒,傷心和惋惜。也許在那種人性扭曲的環境下,她隻能用回憶的方式來悼念她那最親愛的丈夫了。 她開始向我媽講述她和丈夫的故事。
桐姨出生在沈陽郊區的一個小鎮上,在她兩三歲時母親在生孩子時因難產去世,她父親一個人帶著她又當爹又當娘地拉扯著她,為了不讓她受委屈,她父親一直到她十歲了才續弦。繼母給她生了兩個妹妹和一個弟弟,原本不富裕的家庭多了四口人,僅靠她父親掙錢養家吃飯都成了大問題,她就和繼母一起到外麵幫人家洗衣服掙點錢補貼家裏,到了冬天手凍得又紅又腫,大口子裂得都能看到裏麵的嫩肉,那真是篆心的疼呀。 她老公是東北農村長大的,那幾年鬧饑荒吃不飽,她老公瘦成了皮包骨,正好這時本村的一個堂叔要去沈陽做木工活,就把他帶上了,並傳授了木匠的手藝給他。
來到沈陽,正好趕上了大躍進,凡有點力氣的大小夥子都進了工廠,他也幸運地進工廠當了一名木匠。 在他們二十三歲那年經別人介紹結婚了,第二年便生下了大兒子海濱,但由於桐姨繼母生的兩個妹妹和一個弟弟都比桐姨小十幾歲,桐姨的父親身體又不好,桐姨隻好帶著海濱回到娘家去住,順便幫助繼母照顧父親和弟弟妹妹。桐姨的老公每年隻能休探親假的時候才能去看桐姨和海濱。 過了兩年他們的第二個孩子鳳雲出生了,桐姨帶著兩個孩子住在娘家,對繼母來說桐姨因為有自己的兩個孩子要照顧,基本上幫不上繼母什麽了,又多了三張嘴。繼母開始不再給好臉子看了,那年月正是三年自然災害時期,家家都吃不飽,桐姨的父親連病帶餓沒多久就死了。桐姨眼看家裏這點吃的給弟弟一個人吃都不夠,不忍心再在娘家住了,就帶著海濱和鳳雲投奔丈夫去了。 那時雖然條件艱苦,但是畢竟不用再看繼母的臉色了,夫妻齊心協力總算熬過了三年自然災害時期,並又添了他們的第三個孩子海川。 緊接著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爆發了,毛主席他老人家號召抓緊三線建設,每個大廠都要派出骨幹力量到邊遠的大西南支援那裏的生產和建設。桐姨一家就是響應毛主席的號召來到三線工廠的。
桐姨告訴我媽,她和老公在一起生活的日子都加在一起還不到八年,老公就這樣走了,她真的是又是傷心又是恨呀。
媽媽好奇地問桐姨的老公怎麽會被說成是特務呢?桐姨說因為他們家有個舊收音機,隔壁的譚小醜說聽到桐姨家有發電報的聲音,那個舊收音機就是特務用的電報機,所以一個‘特務’就誕生了。真是人言可畏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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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父親也是特務,可總還貼點邊,他這是哪兒挨著哪兒呀?要多荒唐有多荒唐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