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點滴滴拾起的回憶

生活中每個角落都有一個說不完的故事,曾經也許隻是一件事情,一個過程,打開封存的記憶,那裏存放的是淒美的故事。
正文

誰知道她的苦(2)

(2015-01-20 12:43:47) 下一個
    過了一會,爸爸和另一個造反派從桐姨家出來,爸爸低著頭回到了家。他從我身邊走過的時候很嚴肅的對我說:‘進屋來,別站在外麵。’以前爸爸想讓我進屋的時候,都會一邊說一邊用手把我領回去,今天爸爸說話時並沒牽我的手進屋。

  我很好奇究竟發生了什麽?便隨爸爸進了屋,媽媽見爸爸回來了,馬上把肥皂盒遞給爸爸說:‘到水龍頭好好洗個手去。’那時候我們是每兩三棟房子才有一個水龍頭,每戶都有一個超大的水缸,一般都是從水缸裏取水用,到晚上再用水桶從水龍頭拎水回來,將水缸蓄滿水。

  爸爸洗好手後,穿上外衣就要出門,媽媽趁機問了一句:‘能緩過來嗎?’爸爸搖搖頭,伸了一下舌頭,用手在胸前筆了一下。媽媽馬上明白了:‘舌頭搭了下來了,那是沒救了。’爸爸說他去派輛車來,因為爸爸當時是工廠的調度,所有車子的使用都要通過他安排。

  我繼續站在門口,從過往的行人的交談及表情上我知道桐姨的老公、海濱、鳳雲和海川的爸爸上吊自殺了。

  沒過多一會,桐姨回來了,是有人通知她家裏出事了。隨後一輛三輪卡車就到了,那時候工廠剛剛建廠,車子也沒幾輛,我印象中好像生活中所有的事都是靠這輛三輪卡。我看見兩三個男人,其中包括司機,將一卷席子抬到了車子上,然後車子就開走了。那時我並不知道席子裏麵裹著的是什麽,
  我甚至沒聽到任何哭泣的聲音。

  也許我這個人從小就心地善良,富有同情心,我朦朧的感到桐姨他們家處於巨大的苦難之中,我想這次可能不會有小朋友再願意跟鳳雲玩了,我不能嫌棄她,我要跟她玩。我這樣想著,竟然走進了他們家。

  我們那時房子就兩種規格,五口人以上的住套間,就是一廚兩臥,四口人及一下的住單間,就是一廚一臥。桐姨家因為五口人所以是套間。

  我進到桐姨家,首先看到桐姨坐在炕邊用手拽著衣襟搽拭著眼淚;鳳雲靠在窗台邊用已經紅腫的眼睛望著媽媽,那眼神裏少了些失去親人的悲哀,卻多了些對未來的恐懼。海濱和海川站在裏間的門口,正好對著媽媽坐的位置,他們倆的鼻涕已掛到上唇,可見他們也痛哭流涕過。

  這時,那個造反派鄰居譚小醜對海濱和海川說:‘你爸是特務,他是畏罪自殺的,你們要和他劃清界線,不許哭。’我這才知道為什麽我沒聽見哭聲。我在桐姨家屋子裏麵沒有看到任何異樣,我想那個被車拉走的席子卷裏麵裹著的也許就是海濱的爸爸吧。

  我看著可憐的鳳雲,第一次主動伸手拽她跟我出去玩(當時我真傻,人家剛剛失去了父親哪有心情玩呀。)她說:‘我不想出去’。
    這會我媽和右麵保皇派的鄰居也來了,譚小醜讓我媽和保皇派鄰居把桐姨帶到他家裏休息,孩子們到右麵鄰居家休息。當時我不知道為什麽會這樣安排,因為不是一個派的人平時見麵不淬口吐沫就算好的了,哪可能讓對方到自己家休息?後來從爸媽的交談中才知道造反派想找到海濱爸爸裏通外國的證據,他們把家裏人支開,然後肆無忌憚地亂翻一通,任何地方都不放過,甚至連相框都拆開來找個遍。其結果是什麽也沒找到。
    

[ 打印 ]
閱讀 ()評論 (0)
評論
目前還沒有任何評論
登錄後才可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