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冰涼徹骨的水裏
九月下旬的北大荒,開始下起了初霜。下雨的時候,已經感覺到明顯的寒意,都要穿棉衣了。這就意味著千裏冰
封、萬裏雪飄的嚴冬就此拉開序幕。
那天下起大雨,無法出工,連隊安排公休。我們一排接到任務,到五公裏外的西大濠將漚在濠裏的麻撈起來(麻莖被壓在水裏漚一段時間,質地變軟,使之自然發酵,達到部分脫膠的目的,才能編結麻繩)。大夥兒老大不樂意,不僅難得的公休泡了湯(那時不興補休,天一晴就要下地幹活兒),還要在這麽冷的大雨天下水。可大家心裏都清楚,農時不等人,天一晴馬上要搶收穀子(小米)和大豆。我們已習慣於現實地麵對各種艱難困苦,牢騷歸牢騷,活兒還得幹。兩輛馬車載著十幾號人,順著地號裏走出來的一條泥濘 小路直奔西大濠。
準備下水,淋濕的衣服還沒脫下,已經讓大家凍得直打哆嗦。為了禦寒,把幾瓶“北大荒”輪著喝幾口,再用酒擦擦身子,一個個哈著冷氣,撲騰撲騰跳進水裏。河水冰涼徹骨,誰也不敢偷懶,將大捆大捆的麻筋撈起來堆在岸上。漚過的麻散發著難聞的惡臭,濠底的石子紮得腳丫子生疼,
身上被鋒利的麻筋劃破,一道一道的紅印,浸在水裏更加疼痛。可這又算得了什麽,隻不過是千辛萬苦的屯墾生涯中平常的一次。人人上牙打著下牙,“哈呲哈呲”不停地搬著。凍得實在受不了的,就再喝上幾口酒。緊追慢趕地幹了兩個多小時,麻筋被全部撈起,分開攤在岸上,隻等天晴曬幹後便可進一步加工。
坐上馬車往回走的路上,雨還在不停地下,我在一陣哆嗦後,小腿突然抽起筋來。左腿剛起抽,右腿也不甘落後地跟了上來,一直抽到腳底,那滋味兒真夠受的。顛簸一路,抽了一路,夥伴們抱著我的雙腿幫我搓揉了一路,直到進了 宿舍換掉濕衣服暖和一點,才緩過勁兒來。
我在20連的近五年裏就種過一次麻,有幸讓我們趕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