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裏白樺林-第一篇 荒原無垠 7

煙塵滾滾春播忙

係著頭巾的村婦一手兜住圍裙，一手從圍兜裏抓起種子撒向田壟，後麵人跟上用鋤頭鏟土將種子蓋住；或在水田裏，一邊是牽著老牛犁田，一邊是農人們彎著腰，將秧苗插入泥水中，一叢一叢成行，一畦一畦成片——那是江南春播的情景，藍天、白雲、青山倒映在水田裏，宛如一幅濃墨淡彩、歌牧田園的水墨畫，令人心醉神馳。在北大荒墾區，春播是豪放、壯闊，又是科學、細膩的。在一眼望不到邊的地號裏，開化解凍後的土地被翻起、耙碎、耮平，農業技術員在地邊兩頭和中間插上旗子作為參照係，在地號兩頭各留10米多給拖拉機和播種機掉頭。“東方紅－75”履帶式拖拉機將三台一組，寬幅10.8米，成品字型排列的播種機慢慢地拉到起跑線，拖拉機左、右側各綁上一麵小旗，駕駛員靠著小旗瞄著地裏的旗子，做到一溜直線。到地頭掉頭後瞄準最邊上的壟溝，使每一趟的間距正好等於壟距，這是對拖拉機手的技術要求。播種機橫著隔成兩半，分別為種子室和肥料室，下部按壟寬設置播種口，並有開關控製。播種口下是開溝器，便於讓種子撒到溝裏，後部有木耮子將種子覆蓋住。每台播種機配一人，負責將種子和顆粒化肥裝進播種機，開播時按指令打開播種口播撒種子，並監控各播種口下種情況，撥弄勻稱。
開播了，機聲隆隆向前開去，播種手戴著帽子和手套，頸係毛巾，眼睛架著風鏡，象坦克兵一樣，好不威武。幾組播種機同時開播，廣闊地號裏立刻風塵滾滾，與陽光下的氤氳相互作用，人、機在沙塵中時隱時現，飄飄欲仙，又如同身處硝煙彌漫的戰場。人們在這種場景中都特別地提氣，特別地興奮，都想上播種機瀟灑走一回。然而，僅一個來回，播種手就成了“土人”，臉已麵目全非，連牙齒都是黑的。
煙塵中還有拌在種子裏的化肥，吹在臉上、鼻孔裏生疼生疼，透不過氣來。可見“瀟灑”隻能作為觀望中的審美情趣，身臨其境可是要付出代價的。一般3月開始化凍，4月上旬即可形成約有20來公分的土層，可以播小麥了，大約半個月播完。4月下旬播大田作物，以大豆為主，少量種上苞米、高粱、穀子、糜子①等。每年春回大地，冰雪消融，人們被凍結了一冬的活力開始釋放，在播下種子的同時，也播下了一年的希望。三江平原雨水充沛，土質肥沃，上千年的腐殖質將土地滋養得油黑油黑的，這是東北大平原特有的黑土地。夏天麥浪滾滾，秋天大豆搖鈴，全都孕育在春天播撒的種子裏。黑土地是北大荒人心中的圖騰，是北大荒蓬勃生命力的象征。成千上萬的知青就象撒下的種子，在風風雨雨中艱難而茁壯地成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