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時,蹦爆米花的人,帶著自己的家夥式四處遊走。這個生意不需要吆喝,隻要那震天動地的聲音一響,就是活招牌。大部分人家都用苞米蹦,也有條件好的人家,拿大米來蹦。爆米花師傅接過我們自帶的幹苞米,倒進鍋子裏,還要打開一個小紙包,把一點點白色糖精加進去。有時候,師傅放多了糖精,爆米花蹦出來會苦的。
蹦爆米花的鍋是特製的密封壓力鍋,把手上麵有一個壓力表,師傅全靠看那表來控製溫度、決定開鍋時間。這種爆米花鍋也特別結實,每次開鍋發出巨大的聲音。
爐子還連著一個風箱,師傅一邊搖鍋還要一邊拉風箱,兩手不閑著。師傅時不時的往爐子裏加煤,也要常常往煤桶裏麵加點水。隻要我們看到師傅手搖的速度減緩,那就是爆米花要出鍋了。師傅會卸下壓力鍋,回身取出一根鐵棍,用鐵棍一圈一圈的搖開開關。這時,師傅會站起來,拎著鍋子,走向裝爆米花的帶子。裝爆米花的袋子形狀很特別,是一個很長很長的布袋子,袋子口是一個圓形的膠皮筒子。師傅拉過布袋,把鍋子拎起來塞進膠皮筒子。這個動作就是一個指令,所有的孩子們都馬上捂著耳朵後退。
隻見師傅用力一撬,隻聽“砰”的一聲巨響,一股熱浪從壓力鍋裏衝出,爆米花直衝進那個長長的布袋裏,然後就是香味擴散開來,孩子們忙不迭的衝上去,收自家的這一鍋爆米花。扛著輕飄飄但滿滿一袋子的爆米花,那種滿足和喜悅,是說不出來的。
美國知名科普節目《流言終結者》一期探究做爆米花最快方法的視頻在微博上熱轉,視頻中主持人站在一個大箱子前,很神秘地介紹著箱子裏裝的是一種製爆米花最快的設備,打開箱子一看,其實就是曾在中國大街小巷常見的“黑葫蘆”老式爆米花機。
“真不敢相信,我聽說過這東西,但從沒想過他竟真的存在。”視頻中,主持人如此驚歎。更令國人大跌眼鏡的是,主持人明顯將“黑葫蘆”視為一顆定時炸彈,不僅穿上了“防爆服”,還在撬蓋釋放壓力的時候,將“黑葫蘆”口對著天花板,以致“嘭”的一聲巨響過後,漫天都是糊了的爆米花。
後來開始掃“四舊”(舊思想、舊文化、舊風俗、舊習慣),就見不到走街串巷的蹦爆米花人了。好在我的中學同學從他鄉下的親戚家,拿來好多小苞米,送給我一些,和美國商店賣的小苞米一樣。
這種小苞米製作爆米花很容易,用厚平底鐵鍋,倒入豆油、小苞米粒,平鋪在底部。開小火,用筷子攪拌,至第一個爆開,可以放入糖,喜歡可以多放,(不可早放,油糖加熱會焦的很快)就完全蓋好鍋蓋,不然全都飛出鍋外麵了,嗬嗬!然後可以不時的晃一晃鍋,聽到不斷有迅速爆開的聲音,當聲音速度放慢了就可以離火了,繼續搖晃鍋。冷幾秒鍾,不然裏麵還會不時有飛濺出來的爆米花。
到了美國還是想吃原始原味的爆米花,就在美國買了一個爆爆米花的鍋,鍋有搖柄,搖柄有齒輪連接鍋底部的撥杆,撥杆起到了蓋上鍋蓋也能用筷子攪拌的作用。有了它,就不用抱著鍋搖晃了。
隨著社會的快速發展,人們的生活方式發生巨大改變。一些身懷技藝的民間工匠走家串戶,向人們兜售自己的手藝。有修補壞鍋的、修補壞瓷碗的、爆爆米花的、剃頭的、磨剪子的等等……各式各樣,所謂“七十二行,行行出狀元。敲鑼賣糖,各幹一行。”這些行當在短短幾十年中迅速消失,如今在街頭已經難尋其蹤跡了。情感上我一直很懷念傳統工藝的、原始原味的爆米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