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冰決定立刻找冰傑去,到了醫科大學,和冰傑一起走進了校園。邵冰來時滿腔激情,見冰傑像泄了氣的皮球一樣迅速蔫下去。從小養成的習慣,就怕冰傑甩臉子。邵冰隻好把翠芳寫的絕交信遞給冰傑,又一五一十地把和翠芳的感情糾纏述說了一遍,靜靜等候冰傑的判決。
冰傑是個溫文爾雅.知書達理的女孩子,冰雪聰明的她感覺到愛情的天平已經傾向了翠芳。和邵冰從小在一起長大的,對邵冰的心思了如指掌,既然邵冰能來找她,說明邵冰心中裝滿了翠芳。雖說舍不得分手,但也容不下殘缺的愛。她強忍著淚水,點頭同意了。
轉身跑進了樹林裏,剛剛強忍住的淚水又開始嘩啦嘩啦,我還能夠說些什麽,我還能夠做些什麽?我好希望你會聽見,因為愛你我讓你走了......冰傑喃喃自語地說著。回宿舍的路上冰傑哭了,眼淚再一次崩潰了。無能為力這樣走著,再也不想對邵冰有什麽奢求了。次日,邵冰考完最後一科,就奔向汽車站,坐上了“歸心”的公交車,去森工總醫院尋找他的真愛去了……
突然感覺到有人在碰我的胳膊,睜開眼睛一看,原來是坐在舷窗旁的那位先生想去趟洗手間。我轉身向身邊的女士傳達了這個信息,兩個人就站了起來讓路。以前坐飛機很難入睡,這回一下子就睡了四個多小時。我從睡意朦朧中醒來,似乎感受自己做了一個很長的夢,我隻能隱隱約約地記得最後是邵冰從學校出來,匆匆忙忙地趕上最後一班的愛情汽車……
趁現在還有夢中的感受,來梳理一下擱置心中的千萬思緒......事後阿剛對我講:邵冰以心痛來判斷愛情,太幼稚,僅僅比拋硬幣正反決定好一點。
我對阿剛說:關愛和愛情像一對性格迥異的孿生姊妹,她們既相同,又不同。她們有時候很容易辨別,有時卻難以區分。關愛和愛情都是人間最美好,最溫馨的情感,當他們給人們帶來美,帶來善,帶來快樂時,他們真的無法區別;當他們遇到麻煩和波折時,反應就不同了。當愛情遺棄了你時,你可能大醉三天,大哭三天,又大笑三天。這可能就是邵冰當時的真實寫照吧?阿剛無奈地說:不替古人擔憂了,邵冰無論選擇誰?我們都會支持哥們的。
這時,喇叭裏傳來了機長的聲音:各位旅客,我們已經抵達北京機場,現在外麵溫度是攝氏6度,在飛機尚未停妥之前,請在您的座位上坐好,我代表全組機組人員,再次感謝您搭乘中國國際航空公司,希望下次能再為您服務,祝您旅途愉快。
我調整一下自己的情緒,下了飛機,進了北京機場大廳,休息片刻,喝了一杯濃咖啡提提神。而後又坐了一個小時的飛機,走出家鄉的機場時,我抬頭看看天空,由於受霧霾影響,始終陰沉灰暗,也分不清陰天晴天了,像極了人到中年的心情,太需要一場雨水來洗涮洗涮了。
早晨起來,洗漱完畢,拉開陽台窗扇,一股冰冷的濁氣竄入暖氣正旺的室內,我倒吸了一口冬天早上的寒氣。本想靜靜地做幾下深呼吸,但霧霾太重,即打消念頭又拉上窗子。
吃過早飯,我給阿剛打電話,冒充在地稅分局當副局長的弟弟,弟弟和我說話的語調極像,在電話裏外人根本聽不出來。於是打電話告訴阿剛:我是阿樂的弟弟,說阿剛公司的地稅報表有問題。提醒阿剛說:因你是我哥的哥們,我提前告訴你,補齊就行了,不用罰款。
阿剛和我弟弟很熟,連連在電話裏道謝,我再也憋不住了,哈哈大笑起來。
阿剛這時恍然大悟,也哈哈大笑起來:你小子什麽時候回來的?
我答道:昨天晚上。
晚飯我做東,你選菜,我們“四人幫”聚一聚,阿剛提議。
我回答:數九寒冬的我點道菜,我想吃熱氣騰騰的白肉血腸酸菜火鍋,和我們知青點過年的殺豬菜一樣,在外麵就想這口兒。
然後,我又給邵冰打電話。邵冰說:我人在北京開會呢,中午會議就結束了。我是下午四點半的飛機,六點下飛機,七點前就能到。
晚上我按時到了飯店,翠芳和阿剛已經到了。翠芳見到我熱情地說:美國佬回來了,讓我們來個美國的禮節擁抱擁抱。
阿剛向翠芳訴苦說:我還未見到阿樂其人,他在電話裏就拿我開涮,說我偷稅漏稅。
翠芳替我說好話:他在提醒你,有則改之,無則加勉。他不想你二進宮,大過年的給你送飯。呸.呸.呸......我怎麽說這麽不吉利的話兒,對不起!阿剛。
我們三人同時哈哈大笑起來,仿佛沿著時光的隧道,又回到了四十年前光陰。
說話間,邵冰進來了。我問:來的挺快的嗎?
邵冰回答:司機去機場接的我,我就直接過來了。
這時服務員把白肉血腸的酸菜火鍋端了上來,這種酸菜既不像四川的泡菜,也不像潮州的酸菜,因為它不是泡的,也不是醃的,而是漬的,漬的酸菜味不重,菜味猶存。吃時切成極細的菜絲,在火鍋裏烹製,就像一團銀絲,清香四溢。酸菜火鍋講究用白肉、血腸,白肉是用豬肉煮到似熟非熟,切成像薄紙一樣。血腸是東北特有的,和白肉一同投入火鍋,這便是地道的東北酸菜白肉血腸火鍋,內有山珍:山雞片、鹿脯、蛤士蟆,滋味極其鮮美。尤其是在寒氣逼人的冬天,吃了熱氣騰騰的酸菜火鍋,更是渾身舒坦。
看見這白肉血腸的酸菜火鍋,就讓我想起在農場去炸魚,用水桶煮魚的事兒來,就問邵冰:你還記得我們用水桶煮魚嗎?邵冰回答:當然記得,我們在一條小溪旁,用三塊石頭在河灘上支起了爐灶,把小水桶放在上麵,燒開了水。又放進收拾幹淨的魚,出鍋前調入鹽.味精.表麵散放蔥花點綴,白裏透綠。每人碗裏飄著乳白色的魚香,鮮嫩的魚肉泛著誘人的紅色,湯上飄著幾顆翠綠的蔥花,清燉鯽魚做的是非常的鮮美,現在嘴刁嘍,再也吃不出那香味來了!
邵冰又問翠芳:我讓你把咱家放在櫃子最裏麵的兩瓶陳年茅台拿來,你拿了嗎?翠芳笑著答道:拿了.拿了,你們“三劍客”是不是還要煮酒論英雄,看誰是劍俠?阿剛哈哈大笑說:老了,煮不動了。
翠芳的手機響了,是翠芳的女兒打來的,說要和我說幾句,這小丫頭小時兒和我最親,翠芳就打開了外放鍵。小丫頭和我寒暄了幾句,咯咯笑著說:我幹媽說您和阿剛叔叔蔫壞蔫壞的,沒有您們我幹媽現在就成親媽了。翠芳抗議說:這孩子說什麽呢?我疑惑地問:丫頭的幹媽是誰?翠芳答道:是冰傑,她現在是孩子的博士導師兼幹媽。我自嘲地說:丫頭佐證我是你們的月老,有沒有謝媒錢哪?阿剛附和著:我們都不是好人,好人難當呀!可偏偏我們四個惡人結下一世情緣。
邵冰舉起酒杯說:對,四十年前,我們四個惡人結下一世情緣。我們有緣相會、相識、相交。我們一起生活勞動,互相扶持,共對磨難,同享歡樂。我們有一個共同的家園叫煤礦農場,有一個共同名字叫煤礦農場知識青年,我們攜手度過了人生最寶貴的年華。 四十年,我們沒有淡忘曾經的苦痛與憂怨,為我們的一世情緣幹杯!
我和阿剛.翠芳也同時舉起了酒杯高聲喊道:為我們的一世情緣幹杯!
(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