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惠文還是去了J國,餘紹峰沒能攔得住他。一貫在口舌上被餘紹峰壓製的鄧惠文,這次還有機會反唇相譏,說餘紹峰堂堂一個省委常委,被一個小毛孩子,一篇文章給嚇尿了。不過鄧惠文也查清楚了,這個給餘紹峰寫文章求出身的小毛孩子,不是什麽臨江大學的青年教師,而是他鄧惠文眼皮底下景門鐵廠集團宣傳部一個幹事。鄧惠文立即下令,將王中東調進了鐵廠改造指揮部。
鄧惠文和餘紹峰爭論,省長張振東這次站到了鄧惠文一邊。促使張振東這麽做的理由有兩個,一個是他覺得與發達國家相比,C國目前的人均汽車保有量還很低,未來肯定會大發展。二是現在國際市場原油價格很低,低到電廠燒油比燒煤都便宜。很多專家、院士紛紛撰文,主張建設大批燃油電站,以取代汙染嚴重的燃煤電站。這時候,C國國內的霧霾已經相當嚴重了,尤其是北方的冬天,群眾意見越來越大。所以,建設清潔又省錢的液化石油氣熱電站的主張,得到很多人支持。有個叫鄭意的作家,寫了一篇聲情並茂的雄文:《請還母親一片藍天》,在網絡上贏得了幾千萬人點讚。這段時間A國哈德森石油公司到訪臨江,就是為的這件事。他們願意提供LGPD2078大型燃氣輪機,在臨江建設液化石油氣電站。內行人知道,這款燃氣輪機,與A國最先進的隱形戰略轟炸機安裝的渦扇發動機,使用的是同樣的核心機。省裏對這個項目看得很重不說,軍方對這個項目也十分感興趣。
市場潛力巨大,燃油價格低廉,沒有任何理由不看好國內的汽車市場,也就沒有任何理由不看好鐵廠的薄板項目。副省長鄧惠文,帶著張振東和鐵廠十幾萬人的重托,啟程去了J國。張振東在臨江組織了專家後援會,由餘紹峰牽頭,搜羅了省內十幾位冶金、機械、經濟、金融方麵的學者還有相關負責人,又從帝都鋼鐵工業協會、汽車工業協會邀請了兩位院士的團隊,入住華貿大廈。每天J國那邊會談一結束,這邊專家會議立即開始,幫忙前線的鄧惠文等人,分析當天的進展,出謀劃策。
雖然這邊張振東、鄧惠文等人使出了渾身解數,可是那邊與J方琦川重工的談判,還是一天天陷入了僵局。幾年前與琦川重工談這個項目的時候,琦川是同意以一條新的生產線和全套技術入股,與景門鋼鐵集團成立合資公司,共同生產車用薄板。鐵廠方麵負責提供場地、廠房、工人以及一切配套設施,最重要的,還有在C國國內內銷薄板產品的許可證,占合資公司65 %的股份,琦川占35%。但是由於現在有國內多個省市,都在與琦川談引進、合作,琦川方麵提高了要價。他們不再同意成立合資公司,而是要求鐵廠方麵以現金購買設備和技術。而且投入生產以後,還要分十年,向琦川支付總數達到15億米元的技術谘詢和專利使用費。
省裏經過慎重考慮,認為超出了鐵廠的支付能力,拒絕了J方的要價。琦川重工隨即提出了一個折中的方案,他們在J國鹿島市有一條上世紀70年代的薄板生產線,可以免費送給景門鐵廠。條件是景門鐵廠負責全部拆裝、運輸費用,而且還是必須支付10年的技術谘詢和專利使用費15億米元。餘紹峰一聽這個方案就炸了,他在電話裏對鄧惠文說:“鹿島那條生產線是2.2MM的厚板,你買回來,是準備造汽車啊,還是造坦克啊?”
就連最熱衷於項目上馬的鄧惠文,到這時候也猶豫了。時間過了中秋,他覺得空談無益,陪了在早稻田大學讀書的女兒兩天,率領鐵廠方麵代表團,離開J國返回了臨江。
鐵廠薄板項目陷入了困局,當初印中流提醒過的,大批病人死亡的事情也沒有出現。各大醫院想盡辦法,將每個月的死亡人數都限製在了一、兩百人以內。這當中,源源不斷的“景門牌四逆回陽湯”,以及後來的“扶中理氣丸”,都發揮了不小作用。之前擔心的,民眾自發大規模殺滅細菌宿主鳥類的現象,也沒有出現。生性豁達、神經普遍大條的臨江人,好像已經習慣了跟這個霍亂弧菌生活在一起,該吃吃,該喝喝。應該說,汪文武副書記領導的小組,似乎已經控製住了局麵,不像是還要出大亂子的樣子。
香江大學程永東教授的團隊,率先向全球發布了本次變種超級霍亂弧菌的全套基因測序結果,引起了巨大轟動。不管是賽門德科,還是羅生凡森,幾乎所有的生物製藥巨頭,都投入巨資,借助程永東團隊的研究成果,開發特效抗生素。程永東通過臨江省防病領導小組石在建,幾次向臨大醫學院發函,要求調呂一鳴到香江大學工作,都被印中流以各種理由拒絕了。
十月份,副省長鄧惠文從J國回到家,剛吃完月餅沒幾天,就得到從J方傳來的消息,琦川重工原本提出免費轉讓給景門鐵廠的鹿島生產線,被國內遼河省的馬山鋼鐵集團以3億米元買下,並簽約同意支付琦川重工15年總計21億米元的技術和專利費用。氣得鄧惠文拍著桌子大罵:“卑鄙,無恥!廢物,敗家玩意兒!”
誰無恥,誰廢物?不管人家馬山鐵廠的人是不是廢物,有沒有敗家,人家得到了薄板生產線。而景門鐵廠的十幾萬人眼巴巴的等了幾個月,等來個“狗咬尿泡,一場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