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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歡對李香和麗華姐說:“賀雲嬌這個女人嘛,表演欲望驚世駭俗,但是人不壞,很容易相處的。” 李香說:“對,她沒有傷害過人,她都是在做她自己。” 蘭歡說:“有的女人表麵上溫和有禮,背後卻搶人老公,害得別人家破人散,這就不光彩了。” 李香說:“你指的是瑤瑤搶了初靜的老公,洪秀搶了程豔的老公。”
蘭歡笑道:“自從果林城發現了石油,城市越來越大,人口越來越多,各種稀奇古怪的事也在天天上演,這一年就有好幾對夫妻分手了,分手的原因多是身邊的朋友,有人說,還不如成立個換妻俱樂部,換來換去都是熟人。” 李香笑道:“嗬嗬,成立俱樂部,春嫂曾經就說過,果林城外嫁的不少,外娶的也不少,不如搞個外嫁外娶俱樂部。”
麗華姐說:“不說遠了,你們兩個都是外嫁給洋人,小溪也是,鴻飛和明華是外娶男,俱樂部就從你們這裏奠基吧。” 蘭歡說:”開開玩笑而已,什麽俱樂部,管他什麽人,嫁誰娶誰都不重要,能在一起開心玩就好,下個月我們約好去坐郵輪如何。“ 李香忙說:”下個月不行,依吟要請我們上郵輪,從邁阿密出發,去西加勒比海。“
李香從邁阿密飛回來後,即刻給蘭歡掛電話:”你猜我在郵輪上看見誰了。“ 蘭歡說:”不會是你的初戀吧?“ 李香說:”你想到哪兒去了,我看見顧嘉言和瑤瑤也在船上。“ 蘭歡說:”瑤瑤的老公在國內被小三搶了,她就把初靜的老公搶了,現在是不是快活死了。“ 李香一臉神秘地說:”快活什麽,我親眼看見他們在船上吵架,但是他們沒有發現我。“ 蘭香說:”初靜要是知道肯定高興死了。“ 李香說:”我不能跟你細聊了,我要回麵館上班。“
李香度假期間都是阿芝在當值,這孩子雖然文化程度不高,但是人聰明勤勞,做事幹淨利落,英文進步也很快。李香回到麵館,看見阿芝正在招待初靜和她的朋友,她們點了一桌子的菜,慢吃慢聊慢享受,初靜似乎年輕了好幾歲,皮膚光亮而滋潤,看來離開嘉言並不是一個悲劇。
初靜的朋友叫文秋鳳,李香見過她幾次,是個職場女性。她聽見初靜對秋鳳說:”裁員就裁員吧,這年頭很正常啊,你若不開心,就來瑜伽館練練,心情變好了,人的氣場也會變好,不愁沒有沒有好工作。“ 秋鳳說:”隻是想不通啊......”
2
文秋鳳沒想到自己也有失業的一天,悶在家裏,愁眉不展,差點就被初靜遊說去了瑜伽館,她對瑜伽啊,跳舞啊,沒有一點興趣。秋鳳在美國讀書期間一直被同學讚為編程天才。秋鳳記得,初靜的前夫嘉言也是個編程高手,他對秋鳳的能力也是佩服至極。莫非天才也會丟掉飯碗?秋鳳不服氣,讓簡曆像雪花般亂飛了一陣,卻終究沒找到滿意的東家。
屋漏偏逢連夜雨,倒黴的事總是結伴而來,工作沒找到,秋鳳家的房頂又鬧問題,幾場暴雨後,發生了漏水現象。怎麽辦?花錢請人修吧,雖然美國的勞工費高。工人在閣樓查看牆麵,秋鳳老公囑咐工人小心點,因為閣樓沒有裝樓板。工人說,沒有問題,我幹這個都三十年了,話還沒完,隻聽轟隆一聲,工人直接從閣樓栽到一樓的辦公室。當時秋鳳正在辦公室用電腦,看那工人沒有腦袋,屁股懸在半空,而兩隻腳亂搖在她的電腦之上。
秋鳳對朋友羅梅說:“先是驚嚇得想叫,然後就是一陣好笑。” 羅梅說:“出了這樣的事,你還笑得出來。工作找到了嗎?”
羅梅和她先生都是秋鳳的同學,當年在計算機係,三個人常選同樣的課程,兩人對秋鳳的才能心服口服。但是畢業了,命運變了,羅梅和她先生的工作都比秋鳳穩定。羅梅在電話裏說:“我知道一家包裝公司,臨時需要人,5個月的合同,隻要會Javascript和 Photoshop,馬上就能上班。”
秋鳳居然淪落到要羅梅幫她找工作,有什麽辦法,合同工就合同工,總比在家裏悶成憂鬱症強,家裏的房貸和車貸也不輕,不能讓老公一個人扛吧??當初小夫妻買房子的時候,仗著兩人的工作都好,一出手就買了30萬的大房子。誰能料到花團錦簇的生活還沒有享受,馬上就來了一場張牙舞爪的颶風。羅梅早對他們說過,房貸最好以一個人的工資為標準,不要把兩籃子的雞蛋都放進去,因為美國的工作比較搖擺,防患意識強一些,日子才走得安穩。現在再懊悔沒用,悶頭朝前走吧。
秋鳳的車在一條荒涼的小路上顛簸了半小時,才看見包裝公司的建築。廠房和辦公樓是分開的,辦公樓像民居老房改建的,房牆欄杆,痕跡斑駁,曆經了歲月的折騰。秋鳳沒有獨立工作間,與公司的正式雇員共用一間大辦公室。大辦公室的格子間,密密擠擠像鴿子籠一樣,壓抑得幾乎喘不過氣。秋鳳幸好麵對一戶落地窗,可以看見窗外一棵威風凜凜的核桃樹,那核桃樹比辦公樓還高。
3
日子一天天滑過去,秋鳳與隔壁格子間的蘇瑞混熟了,午餐時還跟她分享自己做的煎餃。全世界的女人都有相同的習慣,人一熟話就多,什麽樣的謠言和八卦都可以擺到桌麵上來。蘇瑞對秋鳳說,老板麥克受過刺激,有幾分變態,心情不好就炒人,炒了又招人,有次他感恩節前聘了新人,聖誕節後又把人踢走了。蘇瑞打了個響指,一臉詭秘的笑,她說,就是這樣,快而幹脆,沒有回旋的餘地,叫你滾蛋就滾蛋。
秋鳳從前的公司是因為效益下滑才叫員工下崗,像這種變態的老板還真沒遭遇過。她問蘇瑞,我是簽了5個月的合同,會不會在合同中間的某天,突然命令我滾蛋?蘇瑞聳了聳肩,擠了擠眉說,真的難說,你要作好精神準備。
秋鳳一直認為美國人喜歡裝飾辦公室,盆栽的植物、瓶子裏供著的玫瑰,兒女信手的塗鴉,與配偶相擁的甜蜜照片...... 都是溫馨可愛的裝飾品。但是在這家公司,辦公桌上隻有電腦和文件。秋鳳對蘇瑞說,這個很容易理解,當你突然被一腳踢開,還要回辦公室收拾一堆裝飾品,那種狼狽尷尬的鏡頭,不想也罷。臉發青,眼發黑,瑟瑟微抖的手,脆弱的人生充滿了不可知的傷痛。那份傷痛攪動著委屈,像竹簽子插在胸口上,也像光腳走在滾燙的石頭小路。
秋鳳後來親眼目睹,幾個同事被叫進麥克的辦公室,然後黑雲慘淡地出來,有人的臉上還有淚痕。秋鳳心想自己或許也有這一天,辦公桌絕對不放私人物品,最多放一個喝水的杯子,到時候收拾起來幹脆利落。
秋鳳對蘇瑞說,麥克高大挺拔,樣子英俊瀟灑,是很吸引女性的男人,怎麽會有那麽狠毒的心腸。蘇瑞聽了,神秘一笑低聲問,怎麽了,你想睡他嗎?秋鳳臉色變了,她說她不喜歡這樣的玩笑。
蘇瑞又說,她在公司幹了八年,算是老員工,麥克最初也正常,沒患這樣的癲狂症。他曾經非常器重一個員工,那是個銷售天才,給公司創造了巨大價值。麥克給他許多特權,比如他可以吃3個小時的午餐,出差都是坐商務艙或者頭等艙。但他還是被外麵的誘惑拐走了,說走就走,還把經手的項目帶走。幾十萬美元的合同,麥克氣得心髒病發作,差點踏上天堂的路,自那以後變得冷漠無情。
還有一件事讓麥克深受打擊。麥克全心撲在事業上,那方麵也不給勁,妻子寂寞出牆,居然跟空調裝修工好上了,還被他堵了床。妻子不思悔改,幹脆一錯到底,跟空調工跑了。當然沒有白跑,知道他有錢,自己不出麵,找了個律師跟他周旋到底。你說他能不火冒三丈嗎?
蘇瑞說得眉飛色舞,秋鳳也聽得津津有味。秋鳳後來一琢磨,覺得哪兒不對勁,你說這蘇瑞一個電腦繪圖員,怎麽知道領導那麽多秘密?那些敏感的隱私,見不得光的故事, 她是聽誰說的?公司裏男人多,零星的幾個女人也不愛說閑話,根本就沒有八卦的氛圍。
大家都在努力工作,誰也不想中途被開掉。秋鳳也不例外,她希望能做滿合同,對自己而言也是一個挑戰,表示能力得到認可。跟麥克接觸的時間長了,她尊敬他,並不認可蘇瑞形容的變態和癲狂,他業務精強,也善於用人。有次秋鳳剛完成一個項目,麥克發了個電郵讓他去趟辦公室,秋鳳心慌氣急,心想肯定要被他踢走,於是作好準備,挺直了身子,讓自己走得比較有風骨。
麥克一臉溫和的笑,他告訴秋鳳,非常滿意她的工作,然後又問她會不會JAVA和SQL,秋鳳信心百倍告訴他,她做過JAVA和SQL的數據搜尋項目,而且拿下了Oracle的係列證書。秋鳳看見麥克的眼睛閃出明亮耀眼的光,立即問秋鳳,願不願意成為公司的正式員工?秋鳳驚喜說,當然願意。麥克的聲音幹脆明快:那好,我們今天就簽合同!當然你也不用馬上簽,把合同帶回家給你家人看一下,股票問題可以問我,醫療保險之類的問題向人事部請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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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鳳從麥克辦公室出來的時候,發現蘇瑞眼睛瞪得大大的,把她從頭看到下,像是在對珠寶研究。秋鳳懂蘇瑞的好奇,直接告訴蘇瑞,麥克沒有炒我,還準備給我轉正,因為我會SQL數據庫編程。蘇瑞嘴上說著恭喜恭喜,但秋鳳能捕捉到她臉上隱約的嫉妒,便不再同她分享股票和獎金的喜悅。秋鳳心想,麥克不傻,他知道留用人才,他炒走的人都是沒達標準的人,他的標準確實過於苛嚴,弄得草木皆兵。但是秋鳳心頭掛了個問號,蘇瑞不學無術,整日塗脂抹粉,性感招搖,晃動著一對大豐乳,從一個格子間搖到另一個格子間,她怎麽就沒被請走?秋鳳轉念一想,蘇瑞是花瓶,或許每個公司需要一個花瓶,花瓶也有她的實用功能。秋鳳記得公司裏來了重要客戶,都是請蘇瑞端咖啡。
秋鳳轉正後,更勤奮用心,經常主動加班。因為麥克對她承諾了,年底的獎金跟項目掛鉤。又過了半年,秋鳳被提拔成項目組長,儼然成了麥克眼中的大將,凡是重要技術問題,都請她去辦公室商量。每次去麥克的辦公室,秋鳳都能感到背後寒風入骨,有刀一樣的目光追著她,她沒有閑暇去在意。蘇瑞的臉色難看得像死了親爹,那又怎樣?她們曾經戲說八卦的親密無間,早成了記憶。
秋鳳隻想在職場上大展才華,再上一個台階。那天她跟麥克討論,要查過去某個項目的數據,但在公司的online server找不到。麥克告訴她,他故意毀掉了那個項目,但是頂層閣樓裏有台電腦,貼了藍色標簽,你可以抱去測試一下。秋鳳沒想到老板用這種古怪的方式保留數據,莫非家賊難防?
秋鳳本計劃下周啟動這個項目,但心裏牽著掛著,周五下了班還留在辦公室。公司的辦公用品都在閣樓裏,什麽鉛筆、筆記本、計算器、剪刀......員工可以隨便進去拿,但是還有一道門,必須用鑰匙才能打開。麥克給了秋鳳一把閣樓的鑰匙,可見對她的信任和重視。麥克還囑咐她,放電腦的那間房子,部分樓板沒有裝修(unfinished attic),走路一定要小心。
秋鳳當然小心,因為美國的房子都是木頭搭建的,看不見鋼筋混泥土,就一豆腐渣工程。前年家裏請人修房,工人從閣樓摔到她的書房,那一幕至今湧動在她眼前。公司的閣樓陰暗森冷,隻有一麵狹小的窗戶,隱約傳來的嗡嗡聲讓人心慌。秋花謹慎地踩在地板上,找到了有藍色標簽的電腦,正準備低身抱走,突然聽到下麵的聲音,那是蘇瑞的聲音:“你如果真喜歡我,就把那個婊子開了。”然後另一個聲音說:“我需要她幹活,要找一個技術全麵的人太難,要信任一個人更難。”秋鳳渾身冰涼,毛發全都立了起來。那不是麥克的聲音嗎?這兩個狗男女,他們在說我嗎?她聽見蘇瑞撒嬌的聲音:“你信任我,還是信任她?你如果還想要我,就讓她從我的視線裏徹底消失。別騙我,我知道你們男人喜歡亞洲女人的小眼小嘴小屁股。”
秋鳳咬緊了嘴唇,眼前沒理由的發花,腳下一個踉蹌,隨著”轟哐“一聲巨響,她不敢相信,她以自由落體的形式落在了二樓的會議室,再準確一點,會議室的大長桌上。然後她聽見一聲尖叫,那是蘇瑞的尖叫,蘇瑞衣裙淩亂,能清晰看見她胸罩的鏤空雕花,還有深邃的乳溝和奶白色的肌膚。麥克呢,領帶是歪的,褲子是垮的,半個雪亮的屁股刺瞎了秋鳳的眼睛。紅木長桌托起三個人,以或躺或爬或仰的姿態,如果被人用相機搞定,該是多麽的滑稽和奇妙。秋鳳記得很清楚,三個小時前,她和麥克就在這間會議室,長桌上放著麥克的手提電腦,他告訴秋鳳,他感謝她,因為她讓他有信心為公司開拓更廣的領域,他目前正在爭取一個陸軍部隊的大項目,隻要秋鳳在技術上給她把關,他就有勇氣拿下來。她說,她不會辜負他的期待。兩人約定下次見麵再談具體規劃,誰能料到以這樣的形式再次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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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鳳的那個周末沉重如山,把人壓成了一張薄紙。丈夫在一旁歎氣說:”本來好好的工作,說完了就完了,你幹嘛要去加班?“秋鳳很委屈,她說:”我怎麽知道那兩個野鴛鴦,蘇瑞是有丈夫的人啊,夫妻關係似乎挺好的,麥克若是看重公司前途,還是會留用我的。“丈夫搖頭說:”你撞了他們的秘密,他就是不馬上砍你,今後也給你無數的小鞋小帽子,讓你受不了自己滾蛋。當年我在國內上班,有個同事晚上去辦公室拿毛衣,不幸驚擾了經理同秘書的野戰,從此便沒了好日子。“
周一回公司上班,秋鳳縮手縮腳,目光不敢看人,好像自己當了賊似的,而蘇瑞倒是理直氣壯的樣子,看秋鳳不屑一顧,好像秋鳳欠了她的債。秋鳳心想,紅杏出牆,還出得這樣耀武揚威啊?她不理她,讓麥克來選擇吧,是選情人還是選事業。
不出所料,麥克把秋鳳請進了辦公室。他整潔幹淨,儒雅而幹練,實在不敢想像那日在會議室長桌上的尷尬。他開門見山說,軍區的項目已經拿下,他決定讓秋鳳全權負責,包括整個項目組人事的安排,也就是說,秋鳳可以選人也可以炒人。項目完工後,項目組成員將按照貢獻大小得到自己的獎金,隻有秋鳳一人可以享受10%的提成。秋鳳神色鎮定說,放心,我一定出色完成任務。
麥克最後提了一個要求,他想把蘇瑞安排在秋鳳的項目組。秋鳳臉色大變,即刻搖頭。麥克說,我下放了大權給你,任何不合格的產品,你要毫不留情踢進垃圾箱。記住,我們是拚命發展的小公司,不是聲名遠揚的大企業,我們養不起閑人!
秋鳳知道麥克這是在借刀殺人,但她還是堅定地點頭,因為麥克承諾了,隻要她能勝利完成任務,明年提拔她當副總。當了副總,她想把羅梅和他的先生招進來,羅梅最近不幸下崗,羅梅先生雖說保住了工作,但跟新組合的領導關係糾結,上班很鬱悶。她想向羅梅證明,秋鳳從前能幹,現在依然能解決各種問題。
秋鳳老公對妻子說:“工作是工作,朋友是朋友,你最好還是別把工作和朋友糾纏在一起。” 秋風接受老公的建議,後來沒有把羅梅招到自己旗下,而是憑借日益成熟的社會關係,把羅梅推薦進了一家高科技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