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無紫薇

隨便寫寫,不必太認真
正文

變亂之十一 : 失控的靈魂

(2018-08-12 13:09:17) 下一個

 

1

李香對麗華姐和蘭歡說:“你說這果林城的風水怎麽了,邪門啊,一直在發生稀奇古怪的事情,不是女人自己跑了,就是女人的男人被其他女人搶了。” 麗華姐說:“初靜的老公被瑤瑤搶走後,初靜痛苦了一陣,但很快振作了起來,練瑜伽,也計劃考瑜伽證書。” 蘭歡說:“嘉言是淨身出戶,房子和存款都給了初靜。” 李香說:“那是應該的,錯誤的一方應該受到懲罰。當初冰畫出逃,不也是幹幹淨淨什麽也沒帶走。”

蘭歡說:“果林城就是一好萊塢,天天都在演電影,你們聽說沒有,最近發生了個奇事,比嘉言和瑤瑤的故事還精彩,幾個女人互搶老公,有人說是戰爭片,有人說是換妻片。” 李香說:“我天天都在麵館,怎麽沒聽到這樣的八卦?” 蘭歡說:“嗨,麵館的八卦哪有中文學校和華人教堂精彩?”


 

2

嘉言離開初靜,初靜的世界突然黑了。但你總得麵對,但她從痛苦的深淵中慢慢掙紮出來,思前慮後,對閨蜜程豔有一股子纏綿不休的怨。但她把怨藏在心深處,專心做自己的事,跟一個叫洪秀的女子認真學習瑜伽。

冬去春來,萬紫千紅,但明媚的春光並沒有照進程豔的心裏。這些日子裏,老公葉城總是讓她煩心,初靜也在慢慢疏遠她。也就雞毛蒜皮的小事,今早她和葉誠又吵了一架,無意間從鏡子裏看見中自己,好陌生的一個中年婦女!鏡子裏的那個女人是自己嗎?一臉的焦慮狂躁,沒有水分的皮膚,像蕩在藤上被風吹幹的茄子。程豔問自己:我怎麽是這個形象啊?

你我差不多,都是更年期婦女的形象。“ 程豔的朋友白雪,在電話裏跟程豔自嘲:”膠原蛋白流失了,荷爾蒙也飛走了, 情緒像個怪獸,總是處於失控狀態。20年前,我剛來美國,青春逼人,朝氣蓬勃,從學生到白領再到家庭主婦,一覺醒來,不相信自己在美國已經丟了青春。”

自打初靜疏遠程豔後,程豔跟白雪越走越近。程豔說:”我跟你一個感覺,昨天還是活蹦亂跳的美女,怎麽轉眼就成了老公和孩子的奴仆?這該死的美國,毀了我的年華!“ 白雪說:“不要詛咒,不要歎氣,感謝上帝吧,因為我們還活著。”

程豔不以為然地晃了一下腦袋說:”你就這麽低的生存標準,活著的標準,貓狗的標準。” 程豔不喜歡寵物,嫌髒,但她的女兒格瑞斯養了兩頭貓,本來是街上的流浪貓,她喂著喂著就喂出了感情。白雪說:“這幾天鬧得起火的新聞,你看了嗎?歐洲一個飛行員得了憂鬱症,墜海自殺,害得幾十個乘客成了陪葬。”

程豔說:“這種神經病太恐怖了,撞了八輩子的血黴才和他相遇。很多年前,我媽單位有個司機,因為獎金問題跟領導鬧心,有天開車載著領導和外地專家去開會,經過大橋時,突然撞欄衝下了長江。“白雪感歎道:”你看人是多麽容易失控,所以我們要鍛煉內心,尋找點滴的快樂。”

過了幾天,白雪對程豔說:“蘭歡介紹我去了一家瑜伽館,昨天我去試聽了一堂課,你猜我見了誰?初靜啊!” 程豔說:“ 這不奇怪,我早聽李香說,初靜也在學瑜伽,初靜遭遇這麽大的劫難,練練瑜伽也好,修身養性嘛。” 白雪說:“見了初靜不奇怪,初靜不是學生,她是老師!” 程豔也驚了:“她居然當老師了?” 白雪說:“瑜伽館的老板是洪秀,初靜現在是洪秀的助理,初靜昨天還說,見了你給你問好,還歡迎你也去上課。”

程豔聽了,心一下就暖了,既然初靜主動問候她,她的心裏到底有她,她們畢竟閨蜜過。提及洪秀,白雪說她是個優雅溫和的女人,帶著不食人間煙火的飄逸出塵。誰也不知道,這之後會發生什麽樣的驚天動地,程豔如果有預測先知的本領,她希望這一生永遠也不要與洪秀有任何交集。程豔記得那是個春天,朦朧迷離的煙雨中,桃花和杏花都在微笑。瑜珈課的冥想音樂悠長清遠,讓程豔靜心感受了山高水流,天地悠悠。瑜珈課完了,她們便成了朋友。


 

3

洪秀沒在美國讀書拿學位,她是隨丈夫移民到的美國。丈夫周郝海能文能武,動手能力超強大,雖說在一家公司當統計師,業餘時間積極開發愛好和創造力。那時正是經濟蕭條期,郝海低價購進幾棟爛房子,然後一番塗脂抹粉,居然還能賣一個好價錢。程豔佩服郝海的精明強幹,洪秀聽了,隻是淡然一笑,什麽也不想多說,眉目間似有一晃而過的不屑。

那個周末,一群人在程豔家聚會,三對夫妻,隻有初靜一人單身。白雪對周郝海驚歎:“你是我在美國見到的最牛人,5000美元的破房子,轉手賣了8萬。你神仙啊,你點石成金啊!”

周郝海享受他的成功,眼睛裏閃動著得意飛揚的光。他說:”那房子剛買下時,你們想象不出有多亂,前院垃圾成山,後院野草成林,窗戶是破的,門是歪的。周圍的鄰居怨聲載道。曾經的房主因為犯事跑了,警察也沒有辦法。“

程豔說:”所以你聰明,看準時機,我要是有機會,也不會放過。“白雪說:”這樣的機會擺在你麵前你也搞不定吧,一棟千瘡百孔的房子,你敢接下來?“周郝海說:”那房子確實千瘡百孔,到處都是洞,當時的狀況就是沒人敢接招,有個房代理告訴我,別說5000,就是倒貼一萬美金給他,他也不要,因為要下來就是一堆麻煩。”

那你怎麽接的招?把麻煩化解成財富?” 程豔眼睛裏有崇拜的光:“前些年,底特律的一棟房子在EBAY上出售,喊價隻要25美元,一個芝加哥的女人買下後,才發現買了無限的煩惱。”郝海說:“那買主在外地,現場都沒有看,居然就敢下單,以為25美元這麽便宜,隨便轉手就可以賺一筆,哪知道那是個極危險的社區,從白天到晚上,子彈到處亂蹦,她哪敢深入虎穴?但是成了房主後,政府可積極了,立即遞給你各種單子,稅要補交多少,垃圾費和電費又欠了多少。我不敢要那樣的便宜貨,我隻買本地的房子,不做投機取巧的事。”

程豔跟郝海聊起了勁,居然忘了丈夫孩子在幹啥,也忘了一個女主人的責任。初靜說她餓了,白雪的腸子也開始哼哼唧唧了,而程豔談性正濃。白雪對初靜說:“我們隻有自己動手。”好在涼菜都準備好了,她燒好了一鍋水,初靜開始下餃子。白雪無意間抬起頭,看見沙發上的洪秀半仰著頭,不疾不徐,跟程豔的丈夫葉城緩言暢談,畫風祥和溫馨,午後的太陽在百葉窗外,細碎晶亮的光落在洪秀的長發上,世界融洽得像一個大家庭。白雪笑了笑,把一碗餃子放在案桌上,突然想起大學時愛唱的一首英文歌:Change Partner(交換伴侶)。


 

4

山洪爆發前,往往沒有太多的預兆。白雪眼睜睜看著朋友站在廢墟之上,卻無能無力。洪秀和葉城忘了年齡和身份,愛得死去活來。白雪對老公羅濤說:“那葉城也是四十好幾的人了,荷爾蒙的沸騰期該過了吧,居然還要上演一番驚天動地的愛,知不知道自己還有家,對孩子未盡的義務?“

羅濤居然對白雪說:”愛情沒有年齡的歧視,來了就是一團野火,誰說四十幾的人就不能燃燒?”白雪的眼睛瞪成了牛蛙:“你,你,你是不是也想跟誰燃燒?“羅濤眯著眉眼說:”我早被生活碾成一地的死灰,還燒什麽燒,我隻想勸你別阻攔人家的好事,因為你就一個小小的螳螂,再怎麽奮勇向前,也擋不住愛情的滾滾車輪。”

白雪歎氣說:“可憐的程豔,好好的一個家,說垮就垮。那初靜居然不聞不問,還勸我不管閑事,這人心怎麽那麽冷?” 羅濤笑道:“初靜的老公被人搶了,她當初被人笑過,現在可以坐看人家的好戲。再說洪秀是她的老板,她當然不能得罪老板。”白雪哼道:“那洪秀表麵上看著清心寡欲,不求名利,其實就一個裝B會飛的狐狸精!太惡心了,居然去搶別人的男人。” 羅濤聳肩攤手說:“既然她搶了她的男人,大家就互相搶嘛,搶回來就公平了,誰也不欠誰。”白雪說:“你這是人話嗎?程豔是典型的良家婦女,三從四德,就是跳河也做不出傷風敗俗的事。“羅濤說:”什麽傷風敗俗?誰還活在公元前?”白雪歪著頭想了一陣說:“你的話也不是沒有道理,如果程豔跟郝海好了,也就負負得正,人人花好月圓,你知道郝海那邊的狀況嗎?“

頭戴一頂西瓜帽,能有什麽好狀況?“羅濤說:“前幾天他還約我出門喝了酒,他到現在也想不通,哪兒就對不起洪秀了,這女人居然要跑。他幹兩份工作,辛苦養家,還給她投資瑜伽館,就是想讓她開心,因為忙碌,沒有時間陪她風花雪夜,聽那些小資的音樂,讀那些小資的詩歌。”

白雪說:“搞了半天,原來是葉城可以陪洪秀小資啊。程豔和郝海都是麵對現實的人,都是希望投資賺錢的人,說不定兩個人能走在一起,你的口才不錯,我把這個艱巨的任務交給你。”“算了吧,還是你去打前陣。”羅濤說:“我真的不想看見程豔那張怨婦的黃臉,我曾對葉城充滿了無比的同情。”

白雪說:”別把程豔形容成潑婦的樣子,記得20年前,我們都還在校園,那個時候程豔讀的教育專業,水靈得就像剛開的花,在一群女留學生裏鶴立雞群,你們一幫單身漢啊,流著口水前仆後繼,你當我不知道啊,你也對程豔獻過殷勤,想請人家吃飯看電影,可惜人家心裏隻有帥哥葉城,瞄都不瞄你一眼。”

羅濤一臉的幸災樂禍,他說:“誰也不是永遠的公主,她太把自己當回事了,於是就有了今天!我這輩子最大的福氣是選擇了你,才會擁有平安幸福到永遠。“ 羅濤說著說著,抱住妻子想來番親熱。白雪推開他說:”別來虛情假意,我可消受不起,對了,這個周末我請了程豔來吃飯,你在一旁也好好好勸勸。” 羅濤問:“那你請初靜嗎?” 白雪大聲說:“我不請她!我討厭幸災樂禍的女人。”

5

白雪本想把周郝海也請到家裏,把傷心的男女促成一對。無奈周郝海悲憂過度,回國療傷去了。程豔到白雪家吃飯的時候,沒有帶上女兒,她告訴白雪,女兒被同學的媽媽接走了,晚上在同學家過。白雪知道,父母因為感情戰爭,孩子的情緒已經出現了波動。程豔老實告訴白雪,她現在也想通了,放葉城一馬,女兒歸她,房子和存款也歸她。除了淨身出戶,葉城每月會交給她一半的工資,直到女兒大學畢業。無論怎樣,丈夫的人和心是再也回不到她的身邊。

程豔麵色憔悴,眼圈黑得像攜帶了熊貓的基因,但是眸子裏隱著一股子勁,她說:“我麵對我的現狀,已經摔到穀底了,不可能再往下落,是準備起飛的時候了。“白雪鼓勵她:”相信你會飛騰起來,曾經的你是多麽聰慧美麗,才華出眾。”程豔一隻手抓在椅子的坐墊上,壓抑著胸腔裏的殺氣,她貌似平靜地說:“失去的都會回來,屬於我的,終究是我的!”

夏天來了,天一擦黑,池塘裏的青蛙到就開始呱噪,噪得人神經分裂,裂出許多小分叉。那個晚上,羅濤說他要加班,晚上不回家吃飯。這些日子,羅濤總是抱怨公司來了新項目,逼得人上氣不接下氣。有了程豔和初靜的教訓,白雪對老公體貼了許多,她輕言細語說:“老公養家不容易,好好加油,我給你準備夜宵。“

廚房的燈亮著,空氣裏流轉著綿綿的濃香,刺激舌頭,直搗腸胃,白雪忙上忙下,給羅濤做了點心,又煲蟲草鴨子湯,這些日子加班累,他的身子有些力不從心。白雪不覺間又想起程豔,離婚後不到一個月,她就鬥誌昂揚去參加教育廳的培訓,還準備考下證書後去一所新大學應聘。程豔知道,從前有老公靠著,隨便找份中文學校的工作打發日子,如今必須立起來,讓世界看看她的智慧和堅強。白雪還是佩服程豔,若是自己遭遇了同樣的劫難,估計還爬在地上嚎哭。

羅濤回家時夜已深了,他臉色臘黃,沒精沒神,有什麽心事裹得很沉很疲倦?他一句:”白雪,我想跟你談談。“白雪神經緊痛,熱血全都湧上了腦門,她知道了,丈夫一定是被公司炒了,一係列破碎淩亂的畫麵已經閃出來了,房貸怎麽辦,兒子的私立學費怎麽辦?這個家不能垮啊!妻子緊張害怕的樣子,讓羅濤話都不敢說,但他還是得說:”都是我的錯,但我不能沒有這個家。”

聽了這句話,白雪的心倒是定了,她抱住丈夫說:“沒有過不去的坎,隻要我們齊心協力,我願與你同甘共苦。“羅濤語無倫次地說:“我們,我們同甘共苦,走一起。”白雪極力安慰丈夫:“我也可以出去找工作,去肖雨的中文學校,要不去李香的麵館打工。“他沒有聽懂,他問她:“你為什麽要出去工作?”她反問他:“你不是失業了嗎?”他吐了一口氣說:“我根本就沒失業。“她也吐了一口氣,如釋重負地說:”原來沒丟飯碗啊?那就好,那就好,還有什麽比這更嚴重的?除非,除非你也跟程豔的老公學了一招?”

他的臉紅成了醉蝦。


 

6

羅濤的眼睛定在房間的某一處,而神思似乎在虛空中飛揚。白雪咬緊了嘴唇,她隨口的一句玩笑照亮了現實。羅濤隻得老實交代,這些日子根本沒有加班,都是在外麵跟程豔秘密幽會。羅濤的一麵之詞是這樣呈現的:程豔打扮得花枝燦爛,極盡狐媚惑主之態,主動勾引的他,他沒有穩得住立場,掉入了她的花花陷阱。他以為自己瀟灑自如,花叢中走過,一片葉也不沾身。但是程豔計較了,這個年齡的女人情緒失控,一旦認真很恐怖。他惶恐發抖,他可不想摧毀自己的家。麵對威脅,他決定先行一步,坦白從寬。

白雪聽得頭昏眼花,想給他一耳光,可惜抬手的力氣都沒有。她把自己關在臥室裏想了一夜後,答案是:如果我要玩個性,是不是就成全了那個披著閨蜜皮的小三妖。不,我絕不親手拆了自己的家!

白雪原諒了羅濤,但是不可能原諒程豔,這個女人真是瘋了,自己男人被搶,迷了心智,居然去搶閨蜜的男人。白雪給程豔發了短信:”防火防盜防閨蜜,我希望永遠也不要見你。“從此把她的名字拉黑。

但是兩個人很快又見麵了,一個驚心動魄的故事震痛了白雪的耳膜。

那是個疾風暴雨之後的夏末黃昏,天邊懸著一彎半虛半實的彩虹,美得有幾分邪氣。程豔妝容精致地出現在洪秀和葉城的新家門口,她不知道他們是同居呢,還是已經結婚,這些對她都不重要,她態度誠懇,言語溫和:”我沒有惡意,我隻想請你們去一家咖啡館聊聊。”

葉城說:“剛下了場暴雨,路上好多樹都倒了,不去咖啡館,就進屋聊吧。”程豔說:“我一路開過來都好好的,沒有什麽倒地的樹,那家咖啡館是我和朋友合辦的,就算幫我捧個場吧,等我獨立了,也不需要你的贍養費了。” 然後她頓了一下說:“如果我們還是朋友。”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兩人隻有上了她的車,閃避的尷尬,還帶著愧疚的沉重。車行到一座小橋時,洪秀從反光鏡裏看見程豔陰冷的眼睛,閃著魔鬼才有的邪光,她心跳加速,失聲叫了起來:“讓我們下車,下車!”

在黃泉路下車,去閻王爺那裏評評理!” 話一落,小車風馳電掣撞斷橋欄,直直墜入河水中。

命不該絕,三個人都沒瞻仰到閻王爺的威儀霸氣。白雪接到程豔女兒的電話,心急火繚奔到醫院。程豔隻受了點皮外傷,一點小骨折,沒什麽大礙。白雪抱住程豔痛哭,程豔像沒事似的還跟她開玩笑:”你不是永遠不見我嗎?我稍微出點小事,你就屁顛顛地跑來了。” 說著說著,玩笑也開不下去了,程豔流淚說:“我什麽也沒有了,隻有你。”

白雪說:“隻要你no活著,我什麽都可以給你。”程豔哼道:“什麽都給我?放心,我要不了你老公。我出了事,女兒肯定會跟她爹過,請你時不時幫我看看,別被人虐待了。他們肯定會告我蓄意殺人罪,我這一進去就是千年萬年。”白雪咬牙切齒,狠狠抓住程豔的手,低聲喝道:“胡說,根本沒有的事,根本就是那天暴雨後橋麵路滑,你的車子失控衝到河裏。”

程豔的臉一會白,一會紅,白雪的聲音像燒紅的碳球輪番滾過她的耳朵:“車------河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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