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並不是非要坐進寶馬才幸福
時光過得真快,晃了晃頭就沒影了。剛才還看見雪花在飄,展眼之間,小區的桃花就開了。鄧菲本來還在埋怨冬寒的可惡,風吹在臉上像貓爪子在抓,其實春天已經來了。
北京的春天,風很大,太陽也很亮。鄧菲坦白明了,時不時給尼可敲警鍾:“蘇強是很迷人,每個方麵都很強大,但是你不能愛上他,他是結了婚的男人!”
“這個我還不懂嗎?他是蘇瑞的老公,我能搶嗎?朋友的老公是不能碰的。”尼可說:“我媽媽那裏就有個教訓,她是個很善良的人,喜歡幫助任何人,哪怕是街頭的陌生人,但是她這輩子依然有個敵人,一直放不下仇恨,那就是她曾經的閨蜜,在高中時搶了她的男朋友。”
“這麽多年還在恨啊?什麽老黃曆了。” 鄧菲問:“你媽媽找到了你爸爸,有了三個可愛的女兒,還是放不下怨恨,說明什麽?愛得越深狠得越深,永遠忘不掉初戀的情人和情敵。”
“老媽表麵上說,她早已不在乎了,但是高中同學聚會的時候,她死活就是不去,因為那兩個賤人要出現,她怕看見要當眾嘔吐。” 尼可邊笑邊說。
鄧菲笑道:“你真厲害,還幫你媽罵人家是賤人,如果沒有那兩個賤人,你可能就來不了這個世界,你可得感謝那兩個賤人。對了,最近好像沒聽說有亨特的電話。”
“人家在忙,有事無事給我打什麽電話?真是莫名其妙。” 尼可說。
“我覺得你和亨特很般配啊,如果他不主動,你主動點。”
“我和亨特?” 尼可的眼睛瞪得比荔枝還大:“你搞錯沒有,又在亂點蝴蝶譜。”
“錯,應該是鴛鴦譜。” 鄧菲又當了一次老師。
尼可說:“行,鴛鴦譜就鴛鴦譜,我倒是覺得你和亨特嘛,還可以寫進鴛鴦譜子裏,夠唱好長的一曲。”
“行了吧,亨特那個大舌頭說中文,把中文也變成了奇葩,他累,我耳朵更累,他跟你至少能夠用英文交流,對不對?記不記得今年的大年初一,我們去雍和宮燒香,你把亨特也喊來了,說要他感受感受中國春節的特別氣氛。那天確實人山人海,擠得人的腳尖都站立不了,完全是跳芭蕾舞的狀態。亨特不高興的,他問我為什麽這麽多人,像是銀行要開大門,大家可以免費搶錢。我告訴他,每年初一的這一天,雍和宮都是這麽熱鬧的,中國人有燒香禮佛、祈福求安的傳統。許多人熬夜排隊等待燒頭香,因為靈驗啊。可是我怎麽解釋,他都聽不懂,難受啊,難受得我想用頭發絲上吊,用豆腐幹撞牆。結果你用英文聊了幾句,他便明白了。你還別說,那亨特說中文特讓人煎熬,可是一換成英文,還真好聽,雖然我聽不懂,但也是個性感男人的聲音。”
尼可笑道:“還性感男人的聲音?我就把他當成我的弟弟。”
“搞錯沒有,人家亨特年齡比你大吧,還弟弟呢。” 鄧菲說。
“年齡不過是個數字,跟成熟無關,我常幫亨特分析中國的世態人情,我看他和蔣森都是弟弟的模樣。”
“你說的沒錯,蔣森這孩子看著就是可愛,無心無肺的,長得又那麽陽光帥氣,難怪你認他當了幹弟弟。” 鄧菲說。
“到了中國後入鄉隨俗,中國人愛認幹爹幹媽幹兒子,我們也要把這個傳統接收下來,於是認了幹姐姐幹弟弟,彼此間也有個照應。”
鄧菲笑道:“你蔣森幹弟弟還在啤酒屋打工?”
“是的,還在啤酒屋打工。” 尼可說:“最近交了個北京女孩,長得玫瑰花一樣。很巧啊,她的名字叫白玫玫,好一朵雪白的玫瑰花。蔣森還把玫玫帶到我麵前過了目,我看見蔣森一直對著她傻傻地笑,看來是動了真情的。”
“既然有了歡喜的女朋友, 還在啤酒屋打工? 那可不是長久的辦法,女孩可能跟著她開心,但是女孩的父母開心嗎?不為女孩的前途著想?蔣森除了一張臉好看,其他有什麽好看的,房子有嗎?車子有嗎?前途有嗎?”
尼可開始是搖頭,後來也點頭了,真的是入鄉隨俗,她如今也是中國人的思維,她說:“蔣森就是一餐廳的服務生,掙的錢也有限,就夠他月光月光,他如果像亨特那樣有技術有學曆,就算暫時掙不了大錢,但是有光明的前途,女孩的父母看著也會歡喜。”
“你一個當姐的,居然沒去勸他?” 鄧菲問。
尼可搖頭說:“若是在美國,這樣的事根本不能管。但這是中國,中國的情況很具體,成家立業是件大事,他沒錢沒房沒專業沒文憑,就算玫玫同意,但是玫玫家裏也不會放她走。”
尼可說動就動,以長姐自居,真的鄭重其事找找蔣森喝茶 -- 要推心置腹和他聊聊。開門見山問蔣森:“ 你和玫玫兩個人,是打算玩玩看看,還是認認真真,準備將來要結婚。”
“我們肯定要結婚,我是認真的。”
尼可看了一眼蔣森,他真的認真,鼻子眼睛都認真,連頭發都認真地立了起來,不敢有絲毫的怠慢。尼可說:“好,認真,準備結婚,你能在北京買房嗎?你打算什麽時候掙出一筆錢,可以付房款的首期?”
蔣森說:“我十七歲就偷渡來了中國,吃了許多的苦,如今在中國已基本安定了,我喜歡北京,我願意找一個當地的姑娘結婚,在這裏生活一輩子。我也知道中國人的陋習,結婚時男方不僅要出房子,而且要承擔婚宴。”
“你既然知道了,就應該有個計劃,計劃掙出這筆錢,不僅要買房子,而且要承擔婚宴的費用。”
蔣森笑道:“我做夢都在想掙錢,開一家屬於自己的餐廳,名字都想好了,叫橄欖花園,可是錢在哪兒?我希望錢像尼亞加拉大瀑布,嘩嘩地滾了下來,我就在錢的波浪裏翻來翻去,忽爾高忽爾低,反正滿世界都是錢。”
尼可哈哈笑起來:“你的夢啊,比灰姑娘的童話還美,隻是夢醒後,你還得老實地麵對這個社會,生活很難也很具體,怎麽把自己的橄欖花園開起來?”
“說來說去還不就是一個錢,中國人如今都想錢。” 蔣森說:“幸好我的玫玫不在乎錢,周末的時候,我騎車載她去頤和園,她也覺得很幸福,並不是非要坐進寶馬才幸福。”
“你要是能買得起寶馬,她肯定覺得更幸福。” 尼可說:“如果有個人條件跟你差不多,但是能買得起寶馬,她的感受肯定不一樣。”
“姐姐啊,我發現你現在滿眼睛也是錢,你總是說我應該這樣應該那樣,你幹嗎自己不去傍一個大款爺,搞定你自己的寶馬,也幫我弄一匹寶馬來騎騎?”
尼可開始反省自己,她苦笑道:“ 說人家容易,自己做起來難,讓我去找一個自己不愛的款爺,就算有幾百匹寶馬,我也不會騎他的寶馬。”
蔣森眯了眯眼睛,突然又睜開眼睛,抬高了聲音說:“那個蘇瑞,喜歡穿旗袍的蘇瑞,不是說她的先生事業很成功,錢一堆堆地從地上挖出來,她怎麽就能找到好主,我說姐姐啊,你也不比她差,你也應該找個那種檔次的款爺,我也跟著提高檔次。”
“我的天,你居然指望我啊?” 尼可指著自己的鼻尖,語速加快:“我給你找個好姐夫,把你的房子和車子都包了?你幹脆去認個富婆幹媽,直接晉升富二代。”
“別激動,別激動。” 蔣森悠然地喝了一口綠茶說:“姐,你看吧,說到你,你也不舒服了吧,這樣好不好,讓我管好自己的事,遇到問題我再向你求助。”
尼可說:“好吧,我不再多說,其實我有什麽資格說你呢,我自己都不怎樣的,中國有句話叫,鹹吃蘿卜淡操心,你聽過沒有? ”
蔣森邊笑邊點頭:“早聽過了,鹹吃蘿卜淡操心,後麵還有一句:閑的蛋疼。 不管怎麽說,今天你把我約出來說這些話,也是為我好,回去後我會好好想想的。”
尼可得了鼓勵,把準備收回去的話又放了出來:“謝謝你的理解,我是真心把你當弟弟,我怕你付出了真情,以後會受傷。你給我說過玫玫的家庭,父母都是下崗的工人,老兩口在個體商場給人打工,不富裕的家庭養出一個花朵一般的女兒,肯定對女兒有期待。”
“這個我不是不知道,我隻是不敢想,我隻能抓住現在幸福的時光。”
尼可給了幹弟弟最後忠告:“在享受幸福時光的同時,也要把自己的心打磨得很堅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