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這樣的極品還能出現第二個嗎?
亨特還給尼可講了個故事,一個回想起來頗為荒謬的故事。去年夏天,亨特和托尼相約,在北五環的一個會所相見。亨特在北京沒有買車,他是坐出租車去的。剛下車還沒走兩步,兩個時尚豔麗的性感女孩,從一匹鮮紅的法拉第走出來,對他“哇““哇“了兩聲。亨特隻是朝他們友好的點了個頭,她們便朝他走來,聲音歡快,像無比興奮的百靈鳥:“帥哥你真的好帥,我們能知道你的手機號嗎?”
亨特懵了,開法拉第的女孩子誇他帥,然後又要他的手機號,莫非把他當成作那種職業的人物。他紅了臉,一直在搖頭:“對不起,我的中文不好,再見。”
兩個女孩沒有氣餒,對他一陣追擊,一個美女說:“沒問題的啊,帥哥啊,我們可以教你中文。” 另一個美女說:“我們會讓你在輕鬆享受中學會中文,要不來試一試啊?” 然後極其誘惑地瞄了他一眼。
亨特正在走投無路間,救星來了,托尼降臨了,他立刻用英文向他呼救。托尼跑過來,嬉皮笑臉對兩女孩說:“美女妹妹好,他中文不好,你們不要理他,我中文棒棒的,把電話給我吧,我保證.....”
“你保證個鬼大頭啊。” 一個美女說:“就你那個樣子,長得像狗熊的混血兒,還不爬遠點!”
兩美女開著法拉第揚長而去,留下呆若木雞的托尼和一臉無奈的亨特。
尼可聽完了這個故事,笑得頭都抬不起來,她對亨特說:“你確實是個有靈魂的人,如果呆在北京難受,那就回家吧。”
兩人正聊得起勁的時候,手機的音樂響了,尼可低頭一看,來電顯示是蘇瑞,心想這家夥估計又寂寞了,需要我的心靈按摩。“有什麽特別的事嗎?” 她提起電話就問。
“沒有特別的事就不能找你嗎?” 蘇瑞在電話那頭問。
尼可說:“我現在跟朋友在外邊吃飯,等會兒打給你。”
“什麽朋友?是美國朋友吧?蘇瑞問。她和尼可都一樣,為了全方位擁抱中國文化,結交的朋友大都是中國人。很少有外國人能達到二人的中文境界 – 做夢時說話都是中文。
“對,是個美國朋友。” 尼可老實回答蘇瑞。
“你什麽時候有了美國男性朋友?” 蘇瑞居然緊追不放,完全是中國人的習慣。
“你怎麽知道是美國男性朋友?” 尼可經常笑鄧菲是“包打聽”,她覺得這頂帽子也可以給蘇瑞帶上。
“我已經聽見他的聲音了。” 蘇瑞在電話裏幽幽笑起來:“ 很性感的聲音了,一定是個性感的男人了。”
“我等會兒再同你聊。” 她知道蘇瑞興致盎然,但是不想跟她耗,強製性地說了聲“再見”。
關了電話,尼可對亨特抱歉笑道:“ 中國有個成語叫入鄉隨俗了,我發現我現在越來越中國。你知道的,跟朋友吃飯時接電話,這在美國是不禮貌的動作。”
亨特點頭道:“剛到中國的時候,無論是吃飯還是開會,我都把手機關了,後來看見無論什麽場地,人人都拿起手機,想打就打,想接就接,我也跟著學。前年回美國休假,參加了我表姐的一個婚禮,婚禮現場很莊嚴,但是我的手機很不自覺地叫了起來,所有人的目光都向我掃射過來,我尷尬得想找一塊黑布,蒙住臉跑出去。”
尼可笑道:“我們握握手,我也犯過同樣的毛病,去年回美國,去教堂看朋友的演出,我的手機一陣狂響,周圍的人向我投來鄙視的目光。我當時想,要是在中國多好,大家都習以為常,不會把我當怪物。”
亨特說:“我雖然不喜歡北京,但是也習慣了這裏的生活。”
“但你還是決定回家,就沒打算再回中國?” 尼可說。
“我也不知道。那你呢,你真打算在中國生活一輩子?” 亨特問。
“一輩子說不上,暫時安居在北京,走走看看再說。” 尼可抬頭對亨特笑了笑:“要說一輩子,剛次給我打電話的那個朋友,才是要在中國開花結果一輩子。”
亨特迷惑地問:“剛次電話裏的那個朋友是美國人?你們怎麽用中文對話?”
尼可突然想起一個很流行的中國詞:矯情。她和蘇瑞都是美國人,彼此交流不用母語,在亨特看來肯定是充滿了矯情。尼可隻得告訴亨特:“我這個朋友愛中國,愛到命裏去了,自從嫁到中國後,便有意識地回避英文,隻說中文。真的很喜劇,有人要批評中國的不好,她馬上跟你急。上次我和她在一家酒店喝咖啡,隔壁鄰座的兩個美國女人在聊天,她們的丈夫好像都是公司外派中國的管理層人士。她們感歎中國發展得再快,各方麵跟美國比起來還是差得遠。其中一個人講,不管怎麽說,美國的家庭都是一人一部車,中國現在滿大街的私家車,一個家庭最多也隻有一部車。蘇瑞當時聽不下去了,走到兩個人的麵前喊話,你如果不喜歡,你可以選擇走開,回到你的老家好了,中國不需要你這樣的怨言,想要來的人多的是!”
“這也太奇怪了。” 亨特指著腦門說:“她這兒肯定出了故障。”
“還好啦,蘇瑞不是神經病,她隻是太愛中國,愛得過了一個度。要知道,她說的是中文,那兩個美國女人根本聽不懂,隻看見她怒氣飛揚的一張臉,驚得張大了嘴,反應不過來是怎麽一回事。我怕人當她是瘋子,拉著她的手出了咖啡廳。”
“北京之大,什麽樣的人都有。” 亨特感慨道:“如果不來中國,我還真開不了眼界。”
“你那個同事托尼,也讓我大開眼界。” 尼可一邊笑,一邊向服務生要了一瓶可樂。很顯然,她和亨特談得很投入,彼此都沒有道別的意思。
“這世界上的瘋子怪人真的很多。” 亨特若有所思地說:“ 我曾經跟一個集團公司做過項目,那公司的老總就是娶的一個美國女人。老總請我們吃過飯,他說他夫人雖然是美國人,但是有顆中國心,比中國人還愛中國,連鋪天蓋地的黃沙,她看著也會心生歡喜。”
這樣的極品還能出現第二個嗎?眼前一道光,恍然之間,照亮了一個幽深曲折的地方。尼可盯著亨特說:“慢一點,慢一點,你說的那老總,中國老總,娶了一個喜歡中國的美國女人,那老總是不是姓蘇?”
“蘇強,華星集團的老總。” 亨特的聲音幹脆利落。
“對,蘇強。” 尼可激動得眼珠子閃閃發光,居然問出了相當詭異的話:“他是不是長得很有創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