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輩的陳村往事 (22)

作者：阿強    

李章同時娶了兩個妻子。正室住在陳村，和父母、祖父母一起，三代同堂；二房住在碧江，另起爐灶，過二人世界。李章還是婚前那樣，常在碧江過夜，不過以前是單身，現在是和帶娣住在一起，但也偶爾回陳村的家和林薇住兩晚。

然而，正室瞧不起二房，而二房卻沒有資格進入李家的門。這樣，雖然兩個女人隻是一河之隔，卻老死不相往來，連麵也沒見過一次，各自不知對方長什麽模樣。說到底，兩個女人同一個丈夫，兩個女人自然水火不能相容。

婚姻上，李章愛的是帶娣，林薇隻是名分上的妻子。這正是應驗了常言說的，大婆得勢，二婆得寵。誰是好命，誰是好運，不得而知，或者，都是封建禮教的犧牲品。

不過，這樣的結局，總算使這個家得以平靜下來。

林薇在娘家時是個任性的女子，脾氣不好。現在她嫁了人，丈夫整天的不歸家，而且心裏裝的是另外一個女人，她心裏自然就不舒服。漸漸地，她的壞脾氣就暴露無遺，常常無端端地發脾氣，給家人眼色看，幾個小姑子就懶得去理睬她。陳二看在眼裏，明在心上，但哪能有什麽辦法呢？做女人就這樣，男人可以在外麵三妻四妾，而女人就必須在家裏遵守婦道，忍氣吞聲。

陳二勸林薇：“我們做女人的，就忍著點吧。誰叫我們投胎投個女兒身，期望下輩子投胎做個男人吧。”

不久，帶娣有了喜，李章欣喜若狂，迫不及待地跑回家去告訴陳二。

“二媽，帶娣有喜了！”

陳二聽了，激動不已，對李章說：“祖先有靈！章仔啊，好好照顧好帶娣，生個白白胖胖的仔仔。”

李章說：“二媽，你也知道是個男孩？”

陳二笑著說：“我怎麽知道是男孩還是女孩，生出來就知道了。”

李章很自信地說：“肯定是個男孩，算命佬說的，帶娣是生兒子的命。”

陳二說：“算命佬的話，聽聽就是了，不管是男孩女孩，都是我們李家的骨肉。”

李章趕忙去告訴祖父祖母，帶娣懷孕的事。

錦波高興極了，李家的下一代很快就要來到這世上。錦波才六十三歲，就要當曾祖父了。陳鳳也非常高興，想到自己隻生了開騰一根獨苗，這輩子都很內疚。

陳鳳對李章說：“孩子出生了，別忘了第一時間抱回來，讓阿嫲好好看看，交給二媽照顧。”陳鳳忘不了帶娣是個不能進家門的二房，但孩子必須回到這個家裏來。

李章說：“阿嫲，你一直都反對我娶帶娣，怎麽現在這麽開心。”

陳鳳笑著說：“章仔，你真是個傻小子，阿嫲不是為帶娣開心，而是為李家開心。我說過的，我是認仔不認乸，隻要是我們李家的骨肉，我都會開心，我不計較是哪個女人生的。”

林薇聽到帶娣已經懷上了，自己還一點動靜都沒有，心裏很不高興。她覺得自己是正室，帶娣隻是個沒有資格進門的二妾，竟然搶在自己的前麵懷了孕，將來她的兒子就是長子，而自己的兒子隻能排行第二甚至第三。林薇越想越來氣，火爆脾氣一來，怒氣衝衝走進自己的房間，砰的一聲把門關上，在房間裏掩臉哭了起來。

陳二看到林薇發脾氣，明白其中的原委，叫李章進房間去安慰林薇。

李章走進房間，林薇撲在李章的懷裏：“你說，她憑什麽搶在我的前麵？”

李章說：“阿薇，別哭別鬧了，誰先誰後都是李家的骨肉，她的孩子，也是你的孩子，孩子還得叫你大媽。”

林薇說：“對你來說，當然都是你的孩子，但對我來說，我的孩子必須是長子，我不可以讓她搶了先，將來她就會騎在我的頭上作威作福。”

李章說：“你是大的，她是小的，她哪有資格騎在你頭上，而且她不是這種人。”

林薇：“你就是總幫她說話。”

李章說：“那我現在就幫你說話。說不定你很快也懷上，搶先把兒子生出來呢？”

林薇說：“你真會說話，她都已經懷上了，就算我下個月也懷上，她的孩子還是先出生。你以為生孩子就是過橫水渡，可以遲來先上岸。你們男人怎麽知道孩子是十月懷胎生出來的。”

李章笑了，說：“那你也來個遲來先上岸，說不定帶娣真能讓你先上岸呢？”

林薇突然發現，李章什麽時候學得油嘴滑舌的，有了幽默感。大概是從帶娣那裏學的，怪不得李章那麽喜歡帶娣。

林薇不那麽生氣了，笑了笑，可能她相信說不定她真能遲來先上岸吧。

陳二吩咐李章，帶娣懷了孩子就別再去擺渡了，好好在家裏養胎，這力氣活容易傷了胎氣。另外，陳二會把食物送過去給帶娣。

李章跟帶娣說：“二媽吩咐，你別去擺渡了，在家裏好好養著，二媽會把食物送過來。”

帶娣說：“別那麽緊張，我又不是泥做的，多少女人臨產還在田裏幹活呢。”

李章說：“那是為了生活，而你現在又不愁吃的，為什麽不好好休息？”

帶娣說：“我幹活慣了，要我停下來等飯吃，我反而不習慣。”

李章說：“不為你自己，也要想想孩子，萬一有什麽閃失。”

帶娣趕緊說：“章仔，別亂說，小孩子聽了會很小氣的。”

李章和帶娣，恩恩愛愛，小日子過得很甜蜜，而正室那邊，似乎也相安無事，風平浪靜。

果然，過了一個月，林薇也懷孕了，這真應驗了李章說的，下個月就能懷上。一家人自然很開心，兩個同父異母的孩子會同年出生，相差也就兩個月。

不過，帶娣覺得，很多事情都是命中注定，命運是不能改變的，大婆就是正室的命，二婆也隻能是二房命，即使自己的兒子很快就成為李家的長子，也不能改變自己是二房的命運。

這是1933年農曆八月。

帶娣懷孕到了第九個月，而林薇也懷了七個月。陳二吩咐李章，帶娣要臨產了，這是第一胎，要多加留意。

林薇聽了，很不高興，就對陳二說：“她懷孕，我也懷孕，她第一胎，我就不是第一胎嗎？你對她就這麽上心，對我就不在乎，到底她是正室，還是我是正室？她隻是個二奶！”

陳二覺得林薇太過分，說話還這麽尖酸刻薄，但還是心平氣靜地說：“阿薇，你在這裏有我照看，你就別擔心，隻是帶娣一個人在那裏，萬一臨盤，也沒人知道。”

林薇就說：“你們都是向著她，她命好，兒子是長子，當然得意了，而我的孩子，就差兩個月，成了二子。”

陳二說：“阿薇，你別這麽想，長子二子都是我們李家的骨肉，不分彼此的。”

林薇說：“怎麽不分彼此？將來分財產，長子是雙倍，二子隻有一份，而且長子將是一家之主。”

陳二說：“阿薇，別想到那麽遠，孩子都還沒出生，保養好身體，讓孩子平平安安出生才是最重要。”

林薇還在發脾氣，陳二趕緊說：“阿薇，別怒了，這會動胎氣的。”

就像帶娣說的，肚裏的孩子真是小氣的，容不得世人亂說話。果真，到了晚上，林薇突然感到不適，林薇要早產了；可能是因為白天的時候動了怒。幸好，陳二發現及時，叫來郎中和接生婆，母子平安。

林薇生了個兒子，全家人非常高興，取名李耀。這又應驗了李章說的，帶娣讓林薇遲來先上岸。

過了一個月，帶娣的孩子出生，也是個兒子，取名李威，讓全家人感到驚奇的是，李威長得跟李章幾乎一模一樣，就像從同一個餅模印出來的那樣，隻是按比例縮小而已。

李章兩個同父異母的兒子，相差隻有一個月。這又應驗了帶娣常說的，很多事情都是命中注定，大婆就是大婆的命，二房就是二房的命，大婆的兒子上天安排是長子，二房的兒子上天安排是二子，天意不能違。

 

（根據前輩敘述整理改編，未完待續。原創文章，請勿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