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輩的陳村往事 (19)

作者：阿強   

終於有一天，波仔向帶娣求婚。

帶娣平靜地對波仔說：“對不起，波仔，我不能嫁給你，我已經有意中人了。”

波仔不相信，一本正經地問：“你有意中人？你沒騙我吧？”

帶娣認真地說：“我沒騙你，我真的有意中人，對不起，波仔。”

波仔還是不相信，繼續追問：“他是誰？我認識的嗎？”

帶娣搖搖頭，淡淡地說：“我現在不能告訴你。”

波仔覺得奇怪，繼續要弄個清楚：“為什麽不能告訴我？”

帶娣說：“婚姻是父母之命，我不能自己擅自做主。”

波仔拍拍胸口，說：“這沒問題，我馬上跟我父母說，找個媒婆，向你父母提親，明媒正娶。”

帶娣說：“波仔，不是這個意思，我是不能嫁給你的。”

波仔還是不明白：“是因為你這瘸腿？我不在乎，你嫁了我，就在家裏當少奶奶，幫我生孩子，什麽活你都不用幹，我有錢，我養你一輩子，不愁吃，不愁穿。”

波仔一口氣許下一連串的承諾。

帶娣說：“不是這個意思，你怎麽就不明白呢？”

波仔急了，提高了嗓門說：“我很明白，你不就是怕你是瘸腿的，將來我會嫌棄你，有了仔不認乸。你放心，我會對你好一生一世，我不在乎你的腿瘸。”這是順德人常說的口頭禪，有仔不認乸，意思是說有了孩子就不要孩子的母親。

帶娣說：“波仔，你別急，我知道你是真心的，但是，我真的不能嫁給你。”

這時，波仔好像突然明白過來：“你是不是喜歡章仔？”

帶娣搖搖頭，沒有回答。

波仔問：“章仔要娶你？”

帶娣還是搖搖頭，說：“沒有。”

這時，波仔終於明白帶娣為什麽不答應嫁給他，原來李章也在追求帶娣。但波仔不知道帶娣到底喜歡的是誰。

波仔問帶娣：“帶娣，告訴我，你是喜歡我還是喜歡章仔？”

帶娣說：“波仔，你別這樣，我沒有喜歡誰，我這瘸腿的，又出身寒微，我能喜歡誰？我靠擺渡一日有兩餐就滿足了。”

波仔還是一根筋，轉不過彎來：“我要去找李章，三口六麵說清楚。”

說著，波仔轉身就去找李章，要把事情說清楚。

波仔找到李章，劈頭就說：“章仔，我知道你在追求帶娣，是嗎？”

李章坦白而平靜地回答：“是的。”

李章對波仔這樣問他並不感到意外，李章早就知道波仔在追求帶娣。

波仔激動地說：“我們是稱兄道弟的好朋友，男子漢大丈夫，我不想為了帶娣傷了我們的兄弟情分，我們就來個君子協定吧。”

李章還是很平靜：“什麽君子協定?”

波仔說：“我們要一起當麵問帶娣願意嫁給誰。如果她願意嫁給我，你就退出；如果她說要嫁給你，我就退出。以後我們還是好朋友，好兄弟。”

李章覺得波仔提出的君子協定是明智之舉，也合情合理。李章也不想為了一個女人，將來跟波仔連兄弟也做不成，甚至變為仇人。

李章說：“那好，我們這個承諾，誰也不能反悔。”

波仔拉著李章的一隻手，將兩個人的手一起舉起來，說：“那好，上有天，下有地，這裏一起來作證。”

然後李章舉起右手，向天發誓：“今天我李章向天發誓，如果黃帶娣說嫁給何光波，我李章馬上退出，黃帶娣就是我兄嫂，我絕不反悔。如有反悔，天打雷劈。”

接著，波仔舉起右手，向天發誓：“今天我何光波向天發誓，如果黃帶娣說嫁給李章，我何光波馬上退出，黃帶娣就是我兄嫂，我絕不反悔。如有反悔，不得好死。”

發完誓，他們一起來到帶娣的小船上。

波仔首先直截了當地說：“帶娣，我和章仔都喜歡上了你，但我和章仔是好兄弟，好朋友，我們說好了，都發了誓，不管你願意嫁給誰，我們另外一個就退出，以後還是好兄弟。”

帶娣一陣驚訝：“你們到底怎麽了，拿我來發毒誓？”

李章說：“帶娣，你聽我說，是這麽回事，我和波仔不想因為你而傷了我們兄弟感情，令大家一輩子都不安，我們發了誓，不管你願意嫁給誰，我們都欣然接受，以後還是好朋友。”

帶娣有點激動，說：“不，你們不要這樣，我誰都不嫁。”

波仔說：“帶娣，你別誤會，聽我解釋。”

帶娣說：“你們別解釋了，我已經說了，我誰都不嫁，我不是你們要娶的人。”

波仔說：“帶娣，我們是尊重你的意願。”

帶娣坦誠地說：“章仔，波仔，你們是有錢人家，是上層社會的人，而我出身寒微，腿又是殘廢的，我靠擺橫水渡為生，能賺到兩餐，也就滿足了。我沒想過要嫁人，更沒想過要嫁給有錢人。”

波仔誠懇地說：“帶娣，我是真心要娶你的，我不在乎你的出身，也不在乎你的瘸腿，一輩子對你好。”

李章紅著臉，誠懇中帶著羞澀，說：“帶娣，我是真心要娶你的，我不在乎你的出身，也不在乎你的瘸腿，一輩子對你好。”

聽到兩個男人都這麽說，還一字不差，帶娣有點不知所措。

麵對兩個男人的表白，帶娣沒有回應，隻是默默地低著頭。兩個男人卻焦急地等待著帶娣做出抉擇。

過了良久，帶娣慢慢抬起頭，平靜地說：“我誰都不嫁。波仔，章仔，你們還是好朋友，好兄弟，而我，還是擺橫水渡的疍家女。”

波仔感到很意外，他以為帶娣一定會選擇他們當中的一個。而李章已經預料到帶娣會這樣說，一點都不感到意外。看來，還是李章才真正了解帶娣的內心世界。

波仔激動地說：“我不相信你說的是真的。”

帶娣還是很平靜，說：“我說的是實話，我不想騙你們，也不想騙我自己。”

波仔說：“為什麽？難道你就不想過好日子，當一輩子擺渡女？”

帶娣說：“我是想過好日子，但我出身貧窮，能吃飽兩餐，已經很滿足。我就是這個命，我做夢都沒夢過能嫁個有錢人，我認命。”

波仔還是心不甘，說：“不，我能給你富貴，讓你豐衣足食，快快活活過日子。”

帶娣說：“別說了，波仔，有錢的男人都會這麽說，沒多久，見到別的漂亮女子，就把這句話重複給那女人聽，更何況我是個瘸腿的。”

波仔繼續說：“不會的，相信我，我不是那種男人。”

帶娣說：“別再說了，我不會嫁人的。”

李章一直站著，沒有說一句話。當聽到帶娣說不會嫁人，李章慢慢轉過身，默默地離開。而波仔還在帶娣的小船上，至於波仔還說了些什麽，最終得到什麽結果，什麽時候離開，李章不想知道。

 

（根據前輩敘述整理改編，未完待續。原創文章，請勿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