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輩的陳村往事 (13)

作者：阿強 

開騰在外麵辛辛苦苦地奔波，海上風吹浪打，陸上日曬雨淋，甚至還有生命危險，可家裏的妻子，就是不理解這個不癡家的丈夫。

開騰一去就是三、四個月，回家休假幾天，又匆匆上路。這段盲婚啞嫁的婚姻，結婚以來，開騰就沒有在家裏住過幾天，夫妻離多聚少。在陳好心中，這個家，就像一家客棧那樣，開騰隻是個過客，匆匆而來，又匆匆而去，留下的隻是一些錢，夫妻並沒有培養出感情來。

其實，一個隻有十八歲的年輕小夥子，怎麽可能會時刻掂記著由父母包辦婚姻娶回來的妻子呢？

直到三年後，開騰才有了第一個孩子。這時光緒皇帝已經駕崩，宣統皇帝上位，宣統二年，公元1910年，開騰的第一個孩子出生，是個男孩，取名李章。孩子出生的時候，開騰還在馬來西亞的大街小巷奔波。開騰回到家的時候，孩子已經滿月了。

第二年，宣統三年，這是宣統最後一年，公元1911年，辛亥革命成功，清朝被推翻，民國成立。不久，1911年底，民國元年，開騰的第二個孩子出生，是個女孩，取名李歡。

過了兩年，1913年底，民國三年，開騰的第三個孩子出生，是個女孩，取名李珍。

有了三個孩子，開騰還沒懂得什麽才是個家。開騰以為，他在外麵賺錢養家，陳好在家裏悠閑，生兒育女，男主外，女主內，一個家庭就是這個樣。再說，反正妻子是父母娶回來的，自己有錢養家，就已經盡到了為人丈夫和父親的職責。

可是，有多少人羨慕他的妻子陳好有這樣悠閑的生活。在窮苦人看來，這個女人是多麽的幸福。在家裏當個少奶奶，不愁吃，不愁穿，還有保姆侍候。

然而，陳好卻覺得自己現在就像活守寡那樣，也和籠子裏的金絲鳥差不多，每一天都隻是吃和睡，不管怎樣唱啊跳啊，也沒個同伴來理睬。她感到著實無聊和寂寞。

家婆婆陳鳳見到兒媳婦陳好無聊的樣子，還常常無端端地發牌氣，心中很明白，那因為開騰常年在外，她心中有怨氣。

陳鳳跟陳好說：“家嫂，如果你覺得無所事事，時間難打發，你就到葵藝鋪幫忙吧。一個人一忙起來，時間就會過得很快的。”

陳好卻說：“我又不是打工的，我不缺那些錢。”

陳鳳說：“那就別去店鋪了，我隻是怕你覺得寂寞無聊，反正我現在人手也不缺你一個人。”

陳好歎了一口氣，說：“安人，我隻是覺得阿應總在外麵跑，甚至晚上我連想說話的人都沒有。”

陳鳳說：“我也不想阿應在外麵跑，但他就是喜歡當走水客，你不知道，我一樣有多擔心他。外麵風大浪大的，我這當媽的，比你還揪心。”

陳好說：“能不能叫阿應別當走水客，回店鋪做生意，那不是更好嗎？”

陳鳳說：“我也想這樣，可是阿應不聽我的，如果當初他能聽我的話，也不會去當走水客了。”

人有時候就是這麽奇怪，沒有的，就盼望有，盼來了，卻又不在乎。這一天，陳好終於盼到丈夫開騰休假回來。

開騰興高彩烈的樣子，說：“阿好，你看我從馬來西亞帶回來的特產。”

陳好怒氣衝衝地回應：“特產就特產唄，有什麽好看的。”

開騰感到莫名其妙，問：“怎麽啦，阿好，你不高興還是身體不舒服？”

陳好還是很怒氣的樣子：“我沒有身體不舒服，我高不高興無所謂，你自己高興就行啦。”

開騰打開旅行袋子，說：“這是椰子糕，這是榴蓮糕，這是 …”

陳好打斷開騰的話：“什麽爺糕嫲糕的，拿去給孩子吃吧。”

開騰覺得很無奈，把特產零食交給保姆，說：“分給孩子們吃吧。”

開騰又取出另外的包裹：“阿好，這是馬來西亞的豆蔻糕，這不是用來吃的，是用來塗的，對舒緩傷風鼻塞、頭痛眩暈、肚疼漲滯都很有效。”

陳好不耐煩地說：“好了好了，我現在又不是頭痛發燒，放著吧。”

就是這樣，陳好天天都盼望開騰早點回來，而每次開騰休假回來，陳好都是這樣悶悶不樂，要不就是沉默寡言，不想去理睬，要不，就是一開口，就像要找吵架似的，火冒三丈。總之，夫妻總談不到一塊兒去，開騰也覺得很無趣。

其實，陳好心中就是憋著一股怨氣，隨時準備要爆發出來。

她越來越忍受不了心中的寂寞，她總在抱怨。她畢竟不是一個普通農家的女兒，她是個富裕家庭的千金。然而，她又不是像家婆婆那樣一個野心勃勃的女子，她從來就沒想過要做生意賺大錢什麽的，她隻希望丈夫不要在外麵奔波，多點回來陪陪她。

最近一段時間，陳好的脾氣卻變了個樣。她把三個孩子往保姆那裏一扔，自己就一整天往外跑，直到晚飯時間才回家。回來的時候，看上去卻似滿麵春風，心情舒暢，像賭客贏了錢那樣興奮。

錦波和陳鳳整天在葵藝鋪打理生意，也沒留意到陳好的這些變化，覺得隻要陳好心情好，他們心裏反倒踏實。

直到有一天，開騰小幫後休假回到家裏，才知道家裏已經發生了不可挽回的變故。

保姆交給開騰陳好留下的一張紙條，紙條上麵寫著：

應，對不起，我不得不離開，請不要去找我，我不會再回來。陳好留字。

開騰頓時傻了眼，不知道家裏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根據前輩敘述整理改編，未完待續。原創文章，請勿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