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輩的陳村往事 (10)

作者：阿強 

錦波和陳鳳帶著剛滿周歲的李應，回到了家鄉。

兒子交給了鄉下的父母，錦波繼續幫倫叔打理葵藝鋪的生意，整天忙忙碌碌，而陳鳳就開始籌備擱置了兩年計劃，做起了那一本萬利的生意。

陳鳳準備用從娘家帶過來的那一筆錢，開個錢莊，放印子錢，也就是放高利貸。她覺得，這生意隻要一做開，很快就可以賺到盆滿缽滿。然而，錦波全然不知道陳鳳的野心。

果然，陳鳳錢莊的生意，經過一段時間的起步期，利入息慢慢開始滾動起來。除了那些毒癮君子來借錢以外，也有不少做正經生意的商人，因資金一時的周轉困難，也來錢莊借起高利貸。

不過，放印子錢，雖然一本萬利，金錢會像滾雪球那樣越滾越大，但莊家也不是坐著就可以等著收錢，還一邊收錢一邊欣賞著雪球自己自動滾動起來那麽簡單。莊家不但要打點上上下下各方麵的人，官府的官員、鄉村的紳士、各派係的人馬，還要雇傭一幫手下和小嘍囉，放貸的、收錢的、管賬的、還有護駕的，紅的黑的雙管齊下，方方麵麵遙相呼應。

陳鳳這大戶人家出身的大小姐，就是有這本事和魄力，憑著自身的聰明和娘家的人脈，不久就建立起自己的關係網。

淳樸而又單純的錦波，隻顧專心打理倫叔的店鋪。每天收工回到家裏，他看到一切都是那麽平常，哪裏會留意到家裏會發生什麽事。他怎麽能想得到，自己家裏的賢妻，一個貌似孱弱的女子，竟然成了高利貸錢莊的老板娘。

這樣，兩年時間，日子過得平平安安，風平浪靜的。

這天，錦波突然問陳鳳：“李應都三歲了，怎麽還不見你有喜啊，什麽時候我們有第二個兒子? ”

陳鳳說：“你急什麽，要有自然就會有的，而你整天在外忙碌，一外出辦貨，就一頭半個月都不見人影，你以為想要有，馬上就會有的嗎? ”

聽陳鳳這麽一說，錦波想，這些年也確實忽略了妻子，就說：“阿鳳，這些年，我是委屈了你，讓你嫁了我這個鄉下人，要整天為生活奔波。”

陳鳳趕緊說：“波仔，你別這麽想，是我要嫁給你的，我從來都沒有覺得自己委屈。”

錦波笑了，說：“我都已經是當爸的人了，你還叫我波仔。”

陳鳳說：“波仔不好聽嗎，你以前不是很喜歡別人叫你波仔的嗎？”

錦波說：“波仔就波仔吧，隻要你再給我生幾個兒子，我們就人丁興旺，不愧對祖先了。”

不說不經意，一說就真的來了，沒多久，陳鳳真的有了喜，錦波喜出望外，對妻子倍加體貼。

雖然有了身孕，陳鳳依然忙碌錢莊的生意。

隨著鴉片的泛濫，毒癮君子還不起高利貸的個案也就越來越嚴重。這些日子，陳鳳忙著追債，上下打點，精神也就開始緊張起來。

陳鳳整天忙著追債的事，有一天，不小心，摔了一跤，雖然及時請來郎中，但還是很不幸，小產了。不像鄉下的種田婦女，直到生產的前一天，還在田裏幹重活賣苦力的，都不會有事，而這富有人家的千金小姐，就是嬌生慣養，經不起磕磕碰碰的，一點閃失，就會出意外。

其實，這一跤，確實摔得不輕，醫生說，恐怕陳鳳以後不能再生育。

聽醫生這麽說，陳鳳內心很震驚，生怕以後真的不能生育，怎麽對得起錦波。

陳鳳感到深深的內疚和傷心，但又不敢把實情告訴錦波，她生怕錦波的責罵；她確實太愛錦波。

然而，蒙在鼓裏的錦波卻安慰陳鳳：“阿鳳，別這麽傷心，好好調養，我們還年輕，生孩子的事，我們以後還有很多機會。”

陳鳳想不到，錦波不僅為人憨厚，還通情達理。

陳鳳打算鼓起勇氣，告訴錦波她開高利貸錢莊的事，因為追債而太緊張才不小心摔了這一跤。陳鳳正要說出口，突然又收了回去，覺得還是不能告訴錦波，等以後平靜下來再說。

陳鳳在休養，但依然掂掛著錢莊的生意，還要瞞著丈夫，自然沒有得到很好的休息。經過半年時間的調理，陳鳳身體才開始慢慢恢複過來。

這天，錦波的大哥和二哥，從鄉下來陳村看望錦波。真不湊巧，錦波外出辦貨去了，十天八天回不來。

陳鳳熱情接待錦波的兩個堂兄。大戶人家出身的陳鳳，見過世麵，雖然入不了廚房，這自然有丫環打理，不必自己操心，卻出得了廳堂，待人接物，懂得分寸，彬彬有禮，大方得體。而且，陳鳳深愛錦波，總生怕錦波會不高興，因而對錦波家來的兄弟，也就不會怠慢。

兩堂兄弟告訴陳鳳，兩個侄子和李應相處得很好。陳鳳聽了很高興。

陳鳳給大哥和二哥一筆錢，讓大嫂和二嫂幫助照看好李應。兩堂兄弟覺得這三嫂不但懂得人情世故，還慷慨大方，隻是身子就沒有鄉下女人那麽硬朗。其實，陳鳳小產後，身體還沒完全恢複過來。這點，他們沒多大留意，以為大戶人家的千金小姐，自然沒有農家婦女那樣腰圓膀粗。他們看到，錦波這輩子找了個好妻子，在陳村安居樂業，也就深感安慰。

陳鳳又想起半年前流產的事，又想到自己以後恐怕再也不能生育，她突然覺得，錦波就像個孩子那樣可憐。陳鳳又忍不住想把心中的秘密，開高利貸錢莊的事告訴錦波。然而，陳鳳欲言又止，還是沒敢把開錢莊的事說出來。

又是過了幾年，李應七歲，錦波和陳鳳回鄉下為兒子舉行開燈儀式，族長按家族的字輩，這一輩是開字輩，給李應字開騰。這樣，李應的名字被加入到李姓族簿中，續在其父的後麵，名應，字開騰，而父是，名彪，字錦波。

陳鳳要好好培養開騰，不想兒子像他爸那樣，將來隻做個打工的店幫工，她要送兒子上學，將來成為達官貴人，光宗耀祖。她和錦波商量，送開騰到新會縣城的學堂上學。錦波就一鄉下種田的，上學堂的事，陳鳳怎麽說，他也就同意怎麽做。於是，夫妻倆就把開騰送去新會縣城的私塾學校，指望兒子學有所成。縣城離七堡也不近，錦波讓開騰在學校寄宿，還在縣城找了親戚，幫助照顧開騰的起居飲食。

開騰學習很用功，而且聰明過人，還有著超強的記憶力，背誦《三字經》、《百家姓》、《千字文》，毫不費力。陳鳳突然發現，兒子天生就有讀書的天賦。

錦波開始覺得，這麽些年，陳鳳怎麽就一直都沒有再懷孕。開騰都已經七歲了，是該要第二個孩子的時候了，可陳鳳就是沒有動靜，錦波開始著急起來。

 

（根據前輩敘述改編，未完待續。原創文章，請勿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