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洋岸邊的風光
人生經曆
麵試之後，我繼續無望地找工作，一點都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兩個星期之後，星期四下午七點零五分，一個電話打來，是一位女士的聲音，說是從蛇王島那學校打來的，約我第二天早上，星期五，八點鍾，進行第二次麵試。還說，她打這個電話太遲了，如果我安排不了時間，她可以幫我更改這次麵試的時間。我馬上說沒問題，我一定準時赴約。
我高興得不知道如何形容，竟然我可以進入第二次麵試！
這一次，我不敢掉以輕心了，雖然沒有西裝領帶地打扮一番，但穿得正規多了，哪敢再牛仔褲悠閑裝那麽誇張。
接待我的不是上次麵試的那個人。這次是個女的，看樣子，沒有七十歲至少也有六十五歲，聽口音是菲律賓人。我曾經在菲律賓航空公司屬下的一個分公司當過幾年文員，聽慣了菲律賓口音的英文。她問我的問題幾乎就是上一次麵試的翻版，並沒有什麽的。
我等待著她問我新的問題，她卻說：“恭喜你，你被錄用了。”
然後，她說工資是多少多少。我一下子太高興了，以致我沒有聽清楚她說的到底是多少。我不敢再問一次，反正，不管多少工資我都會接受的。
她問我：“下星期一上班行不行？”
我隨口就說：“沒問題。”
其實，問題來了，我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我從心裏問我自己，我真的能夠用流利的英文站在講台上去麵對說標準英語的美國學生嗎？我心裏沒有底。這回我真的要豁出去了，大不了，再次被炒魷魚就是了。
她說：“你要教七年級到十二年級的課程。具體的課，下星期一有人會安排給你的。”
她問我：“你有什麽問題要問嗎？”
我一想，不對啊！是不是我聽錯了，不是說要三次麵試的嗎，怎麽兩次麵試我就被錄用了？難道她的意思是說我通過了第二次麵試，下個星期一來，另一個人給我做第三次麵試？
我突然感到一陣尷尬，我問：“我是不是需要第三次麵試？”
她笑笑說：“不用了，我覺得你很優秀，我不想再選別人了。”
接著，她向我解釋，因為我沒有教師資格證書，所以我隻是個代課老師，但所有的待遇和正式老師一樣。而且，我必須在六個月之內通過州的教師資格考試。如果我考試通不過，我將會被辭退。
她說：“我現在就叫一個老師帶你去每個課室看看。有什麽不明白的，你問那個老師就行了。完了之後，你可以直接回家，你不需要來跟我打聲招呼了。”
一會兒，那個老師來到我的麵前。他看上去像個中國人，三十一、二歲的樣子。相互客氣一番，我就跟著那個老師往課室的方向走。
在路上，他用普通話告訴我，他是從西藏拉薩來的，是藏族人，他的名字叫多澤，是藏語的發音，而不是漢語字。他問我來自什麽地方，我說我是廣州來的。
他說：“我們都是中國人，好說話，以後你有什麽困難，盡管跟我說，我一定全力幫助你。”
看得出來，他很友好，而且很直爽。
他帶我沿兩排課室外麵逛了一圈，然後領我進了他的課室。他招呼我在一張學生桌椅上坐下，然後給我示範了他是如何教學，如何應對學生的提問等等。
說真的，有他在，我的心定了很多。
但是，現在我擔心的是，我的中學數學是在中國學的，我不知道那些數學名詞用英文怎麽說。我向多澤老師借了本教材，我說我要回去看看，準備準備。
他說：“別擔心，我們教的是最簡單最簡單的數學，對你來說是完全沒有問題的，你放心好了。”
回到家裏，我不敢再高興下去，我得趕緊背熟一些最基本的數學英文單詞，以應對下星期一的第一堂課。
還有，我還不知道我要教的是哪一個年級，哪一方麵的內容，是代數，是幾何，還是什麽別的，我不知該怎樣準備。最擔心的是，盡管我的英文被麵試我的那個人認為是很流暢，但我從來都不知道分子、分母、真分數、假分數、帶分數、銳角、鈍角、全等三角形、等等等等這些數學名詞，用英文怎樣說。
在毫無心理準備的情況下，我又回到了教師的行列，終點又回到了起點，整整十五年的時間。一九九四年六月，我離開中國，移民到美國，我以為我這輩子的教師生涯從此畫上了句號。那年我已經過了三十五歲，但還算得上是個大齡小夥子。二〇〇九年六月，我又重新開始教師的生涯，這一年我已經過了五十歲。時間一晃，我已經莫名其妙地成了一個年過半百的老頭。
整個周末我都不敢太高興，我很擔心我如何能夠從容地站在講台上。我擔心的不是數學的問題，那些中學的數學對我來說隻是小菜一碟。我擔心的是我的英文口語，我是否能夠，用自己都感覺得到的中國口音的英文，流利地講完一堂課。我害怕，在講台上一緊張起來，我這兩天突擊背下來的英文單詞，全都忘到九霄雲外去。
幸好，當時我對這所學校的情況一點都不了解，我是教了一段時間之後，才了解到這是一所什麽樣的學校。要不，下星期一我是絕對不敢去上班的。
原來，這是美國聯邦政府勞工部屬下的特別中等職業學校係統中的一所分校，名字聽起來卻很像個私人職業介紹所。全美國總共有一百多所這樣的學校，其中位於本州的就有七所。而位於本市的這所學校是本州規模最大的，興盛時有八百多學生，學生來自本州各個地方，不隻限於本地區。
這些特殊的學校是專為低收入家庭和低學習能力的青少年所設的，包括新移民低英文能力的青少年。所招收的學生，規定年齡必須是十六到二十四歲之間。大部分的學生都沒有上大學的能力。政府開辦這種學校的目的，是幫助這些孩子學習一門工作技能，將來找一份能養家糊口的工作過一輩子。但也有極個別的學生通過努力，考上了大學，甚至是名牌大學。
他們當中有很多都是電影《逃學威龍》的主角，在大街上遊蕩的常客。說不定，哪一天會進化成犯罪分子，甚至是窮凶極惡的歹徒。當社工們發現他們在大街上遊離浪蕩，又找不到工作，就送他們到這種特殊學校完成職業高中學業。當然，也有相當的學生是自己申請來的。
可能美國政府是出於這樣的考慮，如果任由這些“問題青少年”在大街上自由發展，會產生很多犯罪的潛在危機。這樣，政府寧願花一大筆錢去防範犯罪的發生，比在罪案發生後再補救要劃算得多。
勞工部規定，學生在學習高中課程的同時，要學習一門專業。各所分校所設的專業有所不同，例如我們學校就有木工、水電工、裝修工、廚師、保安、護士助理、辦公室文員等等。
所有的費用都是對學生免費的，由政府支付，包括學費、住宿、吃飯、校服、醫療、交通往返、甚至理發，連文具練習本都像吃自助餐那樣任取的。另外，每個學生每天發給三到五美元不等的零用錢。如果學生能完成學業，取得畢業證書，學校就發給數百美元的獎勵。畢業後半年內找到工作或者考上大學的，即使是三流四流的大學，學校再發給數百美元的獎勵，獎金總共達一千一百多美元。
學校極力鼓勵學生去考大學。如果學生在畢業之前就考上大學，學校就給予一到兩年的學費以及住宿和交通費的部分幫助，也有些可以得到全額的資助，視學生的家庭經濟情況而定。怪不得，美國現在這麽窮，快要變成共產主義社會了！而中國，卻在跨進共產主義社會的臨門一腳，迅速返回到社會主義的初級階段。
所以，要教好這樣的學生，真比當個大學教授還難。而這所學校座落在蛇王島，這裏的學生也就成了有名的“蛇王島壞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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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覺得我是編的，我就很放心了，我就擔心有人對號人座。謝謝你的質疑。
你覺得我有沒有想過編個從火星來的老師呢？如果你覺得會，我就放心了。謝謝你的質疑。
隨機數而已，沒有特別的意思。
這個數字並沒有特別的意思，是我注冊文學城的時候，匆忙中隨機地選了幾個數字，像電腦選彩券號碼那樣。
實際上沒有多少人知道有這樣的學校，我到這所學校之前，也從來沒有聽說過美國有這樣的學校。
喜歡聽這個故事，坐等下集。:-)
我就是你說的這種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