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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中旬的某個周日下午,十八歲的大兒子趁我在家中打盹,一個人出了門,走到家附近的伯恩溪峽穀公園(Byrne Creek Ravine Park )。他在林中小道上遠遠地見到了一隻黑尾鹿(black-tailed deer),趕緊用手機拍了兩張照片,發到家庭微信群裏。
回到家,他興奮地對我說,幾年前看到一篇報道,本拿比政府一直致力於保護並壯大自然公園裏的鹿種群。看來成果頗豐,之前隻聽說黑尾鹿經常光顧鹿湖公園和本拿比山公園的,現在連小小的伯恩溪峽穀公園都出現了鹿蹤。兒子還說,幾年前小姨去該公園時也拍到了一隻鹿,不知他這回看到的是否為同一隻。
(黑尾鹿)
(騾鹿)
黑尾鹿與騾鹿((mule deer,學名Odocoileus hemionus)是BC省最常見的兩種鹿,兩者同屬一個物種,黑尾鹿卻因長期生活在太平洋沿岸斜坡與世隔離,外表與騾鹿產生了較大的差異。黑尾鹿體型比騾鹿小,身子顏色略深,臀部有一塊小斑塊,尾巴大部分為深棕色或黑色。而騾鹿的臉部呈白色,喉部有一塊白色斑塊,臀部也有一塊很大的白色斑塊,尾尖是黑色的。兩種鹿很容易辨認。
我在伯恩溪峽穀公園附近住了二十多年,一直把那裏的溪穀和次生林地當作學習和觀察加西樹木和野花的據點。繞溪穀一圈的環形林蔭小道周長約3.1公裏,難度係數不大,一個小時就能走完。尤其在驕陽當空的夏日,那裏是難得的陰涼好去處。遊客不多,林子裏涼風習習,耳邊水流潺潺,哪怕疾走也不會汗流浹背,心裏十分鬆爽。
兩個兒子隻在很小的時候陪我去過幾趟公園,稍大一些,老大嫌我走得慢,而且還邊走邊停觀花觀樹,與他的行走節奏不合。小兒是“招蚊”體質,裸露的皮膚被蚊蟲叮咬後會起好多紅疙瘩,奇癢難忍,有了一兩次這樣的恐怖經曆後,他談“林”色變,再也不肯去了。我隻好放棄培養他們熱愛大自然的計劃,此後十幾年間,我獨自一人穿行於峽穀公園的林間不下千回,與那裏的植物保持著親近的關係,用手機拍下它們四時模樣 – 這種生活狀態一直持續到疫情結束前。
隻是,我從未在伯恩溪峽穀公園遇見鹿。一位住在公園旁邊的豪宅區的居民也曾在網上的驢友圈抱怨:他定居此處二十二年了,出門走幾十步便可鑽進林子,可總是與神奇的黑尾鹿緣慳一麵。
這回見到兒子親手拍的鹿照,我的精神為之一振。終於等到下一個周日,兒子做完學校的功課,我便和他一起去走林子。幾年未踏足伯恩溪峽穀公園,這裏的叢林似乎更茂密了,我尤其注意到溪邊的兩株北美刺人參(Devil’s Club, 學名Oplopanax Horridus),幾年前還是幾十厘米高的小苗,如今已竄到一米半高,枝幹上全是刺,擺出一副“生人勿近”的強悍架勢。早春的野花此時幾乎開放殆盡,夏花露珠草(enchanter's nightshade, 學名Circaea lutetiana)和小花珠寶雜草(small-flowered jewelweed, 學名Impatiens parviflora)正處於盛花期,多如繁星,花朵雖小且無香,卻認認真真地一瓣瓣打開溫暖。
(露珠草)
行至水窮處,走上左邊的斜坡,高大的針葉樹下冒出了一叢紅色漏鬥菜(red columbine ,學名Aquilegia formosa)。這是BC省唯一土生的漏鬥菜品種,花色花型非常出挑。兒子讚這些橘紅色的腦袋微微下垂紅的野花好美,我隨口附和:“走遍整個溪穀,隻有此處才長漏鬥菜,名字雖土,外表卻仙氣飄飄。”
(紅色漏鬥菜)
兒子是香蕉人,不太會講成語,頭一次聽到“仙氣飄飄”這個形容詞,覺得很新鮮,馬上現學現賣:“往林深處走兩三百米,就見到仙氣飄飄的鹿了,我上回就是這樣的。”
我倆繼續前行,前方走來一位遛狗的中年女子,微笑地朝我們點頭打招呼。不知是不是因為鹿聞到了狗的氣息,退到更隱蔽的地方了,我倆沒有發現它的蹤影。
兒子笑嘻嘻地說:“媽媽運氣不太好。”
我卻不以為然,問他,為什麽突然想去走森林,他這個書蟲平時都喜歡呆在家裏看書寫作的。
兒子說,自兩年前我們為他配了手機後,他就開始關注我的微信朋友圈。我在繁忙的工作之餘拍攝的花鳥照片和親筆撰寫的相關文章,讓他看到了母親對夢想與熱愛的堅持,頗為觸動。他即將赴美留學,臨行前想多陪陪媽媽。他認為,最高質量的陪伴,就是繼承媽媽的熱愛,和她一起到林中尋找鹿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