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美森林的精魂-原來你才是真正的“紅莓花兒”啊

10: 你才是真正的“紅莓花兒”啊

為什麽管它叫雞樹條呢？麵對著湖邊的這一株玉樹瓊花，我驚愕了。

它的外形酷似一棵楓，葉子是掌狀三裂的，容易同楓葉混淆。花序很大，像一個個白色的小傘掛在花枝上， 邊花（周圍一圈的花）很大朵，非常漂亮，中央的小花略顯貌不驚人。邊花是不孕的，主要的功用是吸引昆蟲來授粉，中央的小花才能結出累累紅果。

秋天到了，滿樹的綠葉漸漸變紅，似一團燃燒的火，那圓圓的紅果一串串的，在日光下閃閃發亮，大老遠都能瞧見。果期好長，葉兒全落下了，豔麗的紅果還在枝頭懸著。果實是槲鶇（mistle thrushes）和紅腹灰雀（bullfinches）的美餐。它們上下翻飛啄食漿果的樣子可愛極了。一場初雪過後，果紅和白雪相襯，滿目白雪內鮮紅，分明是一副氣韻生動的年畫啊！

可是，為什麽國人要給它取個難聽的“雞樹條”的名字呢？西人叫它 guelder rose，其實它與玫瑰沒什麽關係，但這名字至少讓人想起五月開花時，那一樹的芬芳，如玫瑰一樣迷人啊。

guelder rose 是烏克蘭最重要的樹種之一，當地人稱它為Kalyna，幾乎家家戶戶都有種植。人們相信它的紅果具有藥性，將紅果采集下來保存在家中，以備不時之需。

烏克蘭人認為Kalyna和柳樹是“永生”的，具有神奇的魔力。Kalyna一詞是從印歐詞根演化而來的，代表“熱”與“火”，在烏克蘭民間傳說中，Kalyna的確象征著“火”，也是一種“世界樹”，鳴禽（比如夜鶯）以它的漿果為生。人們相信夜鶯就是通過婉轉的歌聲來告知人們來自另一個世界的信息。

guelder rose的紅果又代表了鮮紅的血，它的串串紅果被用在烏克蘭的各類儀式上，用來止血。在結盟儀式上，人們用kalyna代表鮮血，是團結和兄弟會的象征。

而在民歌裏，kalyna又代表了女人，少女時代，童貞，愛情，婚姻，幸福和不幸。人們用“盛開的  guelder rose”來形容 年輕女子姣好的容貌，用枯萎的或被生生砍下的kalyna樹 代表不幸的婚姻。母親被比作了kalyna樹，孩子們則是樹上的紅果。

kalyna 的漿果也用來裝飾婚禮蛋糕，人們還將kalyna的花簇（果簇）掛在女孩家的屋簷下，等著媒人上門來提親。在烏克蘭古代神話裏，kalyna樹是永生的，和另一個世界相連。在近代童話裏，人們穿過kalyna樹林，可以從生的世界到達死人的世界，正邪兩大勢力常常在樹林裏激戰。

作為烏克蘭的一種民間風俗，Kalyna樹經常長在英雄的墓地旁，或者長在被冤殺的死者的無字碑旁，那些屈死的冤魂可以依附在kalyna的枝條上重生。

古老的神話和習俗世代相傳，kalyna成為烏克蘭的一種傳奇樹。

它的學名為Viburnum opulus （Guelder-rose），是地中海莢蒾的一個變種。不管怎樣，我都不能接受國人把它叫做雞樹條，有點“褻瀆”了它的美。

我在網站上進一步搜索莢蒾屬的資料時，發現傳唱多年的蘇聯歌曲《紅莓花兒開》中的“紅莓花”的俄文是калина （不就是英文的kalyna嗎），嚇了一大跳。

這首蘇聯歌曲在中國傳唱半個多世紀了，可紅莓花兒到底是一種什麽花呢？我生活在福建時沒有見過，到了加拿大後，以為歌曲裏唱的是蔓越莓的花，本地的移民習慣性地稱蔓越莓為小紅莓。

可國人為什麽將kalyna譯成“紅莓花”呢？原來幾十年前譯者在翻譯俄文單詞калина時，因為當時沒有俄漢字典，隻好借助日本字典，查到了它的拉丁文花名是viburnum，又不能直譯成漢語“韋伯納姆”，於是根據兒時對家鄉一種漿果的習慣叫法，“便杜撰出個‘莓花’來，再加上原文中的形容詞‘紅’，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譯成了“紅莓花”。

後來，另外一個精通俄文的學者將歌名翻譯成《哦，雪球花在盛開》（Viburnum opulus的確有個英文俗名叫snowball tree, 雪球樹），一種植物出現了“紅莓花”和“雪球花”兩個譯名，可是當時沒有互聯網，誰也沒見過實物，根本無法判斷對錯。

正確的譯名應該是《莢蒾花兒開》或者《雪球花兒開》，但幾十年來，歌本裏印的， 人們口中唱的，廣播電視裏播的，照舊是《紅莓花兒開》。這個謬誤與蘇聯歌曲《山楂樹》如出一轍。好好的一首《花楸樹》流傳到中國，因為譯者不懂植物，將歌名翻譯成《山楂樹》，山楂樹和花楸樹花型和果實相似，硬是被張冠李戴了。

幾十年來，盡管中國已經有了好幾種的俄漢字典，可還是有不少譯家重蹈覆轍，將kalyna譯成“紅莓花”。可見謬誤一旦成了習慣，影響力還是很深遠的。

從另一種角度看，譯錯了就將錯就錯吧，管它紅莓花還是莢蒾花，管它山楂樹還是花楸樹，歌曲的流傳度和藝術魅力不是一個詞決定的。一首歌的生命力來自於旋律優美節奏和諧，再加整首歌詞朗朗上口感人肺腑。

至少我不會因為譯錯了一個詞，就讓心中的“紅莓花兒”從此凋謝。

[我媽的菜園]

圖文並茂美文美圖，欣賞！

[愚若智大]

田野小河邊莢蒾花兒開，
有一位少年真使我心愛。
哦 那茂密的花楸樹白花開滿枝頭，
哦 你可愛的花楸樹為何要發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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