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 (191)
2016 (179)
2017 (258)
2018 (146)
2019 (163)
2020 (143)
2021 (61)
2022 (47)
2023 (46)
朋友家的後院是一片小荒坡,向陽。她和我一樣懶,喜歡花卻不願意花太多心思打理花園。她在構想自己的懶人花園時,向我請教:“有哪些花可以種在土坡上呢?喜光,最好不要長得太高,省去修剪功夫。隨便澆澆水,粗放管理,轉眼之間遍地蔥蘢,綻放美麗的酷似星星眼睛的花,最合我心意。”
我毫不猶豫地答她:“符合你這個懶人要求的,大概隻有黃排草吧。”
溫哥華本地的中國移民不太識得黃排草,苗圃裏也不經常發售此種花苗。其實,它從維多利亞時代起就是園藝常見花草之一,生命力頑強,不需過多的打理就能枝繁葉茂,迅速長成一大片。每枝直立的花莖由下至上長著幾十個花蕾,依次綻開五瓣黃色星星狀花,花芯是淡紅色的。花開得熱鬧,配合著夏日的熱情奔放,可人們不願它喧賓奪主,還是將花園最顯眼的位置讓給了嬌豔的玫瑰,黃排草一般隻做陪襯。
網站上有關黃排草的介紹不多,它是珍珠菜屬的,我卻不知它是否能入菜。被潮州人用來做蛋花湯,涼拌菜的珍珠菜是開白花的,而開著美豔黃花的黃排草原產歐洲,我在英文網站上找不到它的吃法,估計隻是純粹的觀賞類花草吧。
我接著向朋友推薦:“如果在花園的岩縫裏,破牆邊塞幾株黃堇,可以襯托其他明豔的花草,起到畫龍點睛的作用。一出戲裏要有生旦淨末醜,故事才會精彩好看。黃堇就是一種永遠隻能當配角的花。 它的花型是小朵細長的鍾型,不夠豔麗, 五六朵小花聚在一起,低垂著頭, 半開著,讓你始終無法看清它們的麵貌。樸實的花朵沒有香味,沒有招蜂引蝶的資本,天生的配角命。但它很頑強,善於抓住機會,隻要一點點泥土,就綠油油地冒出一片,吐出嫩黃的充滿生機的小花,努力做個讓人記住的小配角。”
與朋友的一席對話,原本是關於懶人花園的,卻讓我想起舞台上的主角和配角。大多數觀眾愛看俊男美女,為淒美的愛情流淚,所以醜男醜女很少有擔綱挑大梁的機會。諧星陳佩斯剛剛出道時,因為相貌醜陋,隻能在劇團跑龍套,而且通常是沒有一句台詞的小角色。比如,他演個跟班的小匪兵,出場不到五分鍾就死了。陳佩斯沒有氣餒,暗暗下了決心:即使隻能演一輩子的醜角,也要讓觀眾注意到他。於是他給角色設計了很多小細節,小匪兵出場時頭上戴著的軍帽是歪的,槍口上插著幾朵野菊花,跑起路來踉踉蹌蹌的。果然,他在台上才表演了幾分鍾,就引發了觀眾的笑聲,劇團開始注意到他的幽默潛能。
配角演好了,也是個響當當的“角”啊!
人生就像是一部舞台戲,每個人在自己的故事裏擔任主角,很多時候要自導自演。家人是最值得珍惜的重要配角,我們卻常常本末倒置,裝出一副最美的笑臉討好了三線四線的角色,甚至懾於權貴的淫威,在他們麵前被迫扮個醜角。我們把怨氣和傷害留給了不離不棄的家人,對錯過的人魂牽夢縈,對身邊的細水長流視而不見,在不停的偶遇,分離,相聚的劇情裏,一次次揮手告別,又一次次熱情擁抱。哭哭笑笑中,慢慢成長,成熟堅強,將痛苦化為前行的動力,最終將生活過成了詩。
有時候,一個角色忽然闖了進來,說了幾句台詞後,消失了許久,你以為這輩子再也見不著他了,他可能隻是個需要剪掉的多餘片段。若幹年後,你卻在無意中發現,他的背後藏著你一直未能察覺的巨大的家族秘密。
有的配角隻陪了你短短的幾個月,為你平淡的生活注入了新的色彩;有的配角絮絮叨叨,說著你不想聽的話;有的劇情痛苦拖拉,讓你度日如年;有的愛情卻走得太快,來如春夢幾多時,去似朝雲無覓處。有的往事在你的心中早已如煙,與你搭戲的配角卻記得當時的每一個細節,珍藏著你隨手買給他們的小禮物-原來一個善意的表示,會溫暖別人一生一世。
不知我在別人的生命裏,會扮演什麽樣的配角呢?有一點我是肯定的,那個深情望著我的臉,說著“你比我的生命還重要”的人,一定是我的摯愛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