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鄉記－我的小學（三）飄著花香的年華

多年後我才明白，我愛的不是梨花藍花楹，不是如水月色下隻屬於我一個人的靜謐的校園，而是那段飄著花香的年華…… 

　　

對著一附小正大門的林蔭道上，有兩排十幾米高的藍花楹，還有一棵梨樹，突兀地和藍花楹生長在一起。

 

雪白的梨花純潔淡雅，開花時並不引人注意，我在似有若無的花香中靠近那一片“白雪”，不經意一抬頭，純白浸入我眼中，一輩子再也沒忘記過。

 

梨花開過後不久，一樹樹藍花楹熱烈地綻放。學校的上空飄著一片紫色的霧，陽光穿透紫霧落在地麵，斑駁陸離，多了一點飄渺的色彩。我不記得藍花楹是否有特別的香味，印象最深的是樹上的蒴果成熟裂開時，似烏龜殼，形狀很奇特，落得滿地都是，要花很多時間清掃。

 

二十多年前，一附小的大門在夜間是不關閉的，我可以在夜晚潛進空無一人的校園，坐在教學樓前的石凳上發呆。

 

雙十年華情竇初開，心事總是特別多，愛莫名感傷，又不懂得與家人溝通。想流淚的時候不願讓父母見到，總想找個沒人的地方躲一躲。可父母管得緊，晚上十點前必須著家，我不能走太遠。於是，從我家步行不到十分鍾即可到達的一附小成了放逐憂傷的好去處。

 

夜幕下的校園靜悄悄的，我在林蔭道上緩緩前行，頭頂是風吹樹葉沙沙的響聲。即使不開花的季節，藍花楹也能給我很多撫慰。月光從濃密的樹冠裏透了出來，斑斑駁駁撒了一地的清輝，正好照亮了前方的路。我一向對樸實的梨花沒有什麽幻想，感受現實生活的無奈後，我經過那棵高高的梨樹時，忍不住環抱了一下它粗糙的樹幹。我突然覺得梨花好單純，叮囑自己一定要在來年算準花期，認真看看一樹花開。

 

如斯美麗的小學校園，是我青年時療傷的地方，我的精神家園。

 

所以我無法忍受啊，你們在我走後，將所有的藍花楹和梨樹全部砍掉，將林蔭道鏟平，修成現代化的操場，配合著外觀洋氣的新教學樓。學校的大門也上了鐵欄杆，有門衛把守，如果不是我苦苦相求，還不能入內參觀。 

 

 

我回來的時候，將靈魂袒露在冬日溫暖的陽光下， 以為可以尋回舊時的花香。當我重新站在熟悉又陌生的校園裏，內心卻悵然若失。跋涉萬裏而回，撿在手心的，難道是故地重遊的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