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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雨潤霜濃連香樹

(2016-10-15 12:42:16) 下一個

十多年前,我移民加拿大,在木蘭坡買了第一套新房。剛搬進小區,我注意到一排酷似羊蹄甲的行道樹,心中一喜:原來家鄉常見的羊蹄甲也可以生長在北溫帶啊。

上世紀九十年代,福州市政府在長長的工業路兩邊種上了清一色的羊蹄甲。我很少去工業路,因此錯過了每年四月的氣勢恢宏的花期。傳聞花季一到,一樹樹粉色的花似團團雲霞,將葉子全部遮住了,並且染紅了半邊天。正是梅雨時節,春雨淅淅瀝瀝下個不停,工業路籠罩在粉色的花霧裏,空氣裏是清甜的花香。路人騎自行車從樹下經過,幾片飛花忽然貼到臉頰上,留下淡淡的餘香,你會覺得這綿長的梅雨天也變得詩意了。

除了工業路,羊蹄甲大多以散植的方式零星出現在城市的其他街道上,營造一種“不期而遇”的驚喜。席慕容曾說: 羊蹄甲是一種很難畫好的花。花開時,整棵樹遠看像是籠罩著一層粉色的煙霧,總覺得看不清楚,畫不仔細。可是,你如果真的要靠近了來觀察它的話,它那一朵一朵細致如蘭花的花朵卻又完全是另一種樣子,和遠看時完全不同,你又不知道該如何下手了。

我沒有繪畫修養,無法置評她的觀點。在我的眼裏,羊蹄甲是一種女人味十足的溫柔的花,與同期綻放的木棉花形成鮮明的對比。木棉花是碩大的,花瓣是粗硬的,即使落地,也是整朵花落下,直線下垂,擲地有聲。木棉花是“女漢子”,是新時代精神獨立的女性的愛情花。因為舒婷的一首《致橡樹》,木棉花頓時在我的眼中“高大上”了。出國前,我在木棉樹下拍過很多照片,卻從未將鏡頭對準清雅秀麗的羊蹄甲。

定居溫哥華,突然在小區發現一排酷似“羊蹄甲”的樹,我的心中倍感很親切,見到它們,就不可抑製地想家,想父母。我搬到小區時正值夏末,錯過了羊蹄甲的花期。於是我在心裏盤算:等明年花開,我的父母一定要來加拿大定居,和我一起賞花。

(春天的葉)

(夏末的葉)

秋天漸至,那一排姿態優美的“羊蹄甲”開始變色。原本深綠色的心形葉,有的變成了通透的淺玉色,有的顏色金黃,還有深紅色的,乍一看,以為是燃燒的楓葉。我詫異極了:南方常綠的羊蹄甲移植到北溫帶,竟然裝了性情,在秋天變成彩葉樹,一到冬天,枝頭光禿禿的,樹葉全落光了。

第二年春天,父母終於來到加拿大,住在我為他們買的新房裏。 媽媽也發現了那排“羊蹄甲”,非常興奮,和我一起盼著花期。我們甚至熱烈地討論花開的顏色。媽媽喜歡宮粉羊蹄甲花。此花奇麗,五枚花瓣中,四枚是淺粉色,一枚呈紫色,清香如蘭,滿樹深深淺淺的粉和紫,分外妖嬈,如璀璨的生命。我則喜歡白色的羊蹄甲,它們是春天裏溫柔飄灑的雪花,無聲無息,締造了一個迷蒙的愛情世界。

我們母女等啊等,好幾年過去了,“羊蹄甲”一直沒有開花。最終,我們也猜到了:那排行道樹並不是羊蹄甲,也不會開花。

不開花就不開花唄。既然命運將我們安排在沒有羊蹄甲的溫哥華,那就順從天意,欣賞那一樹樹類“羊蹄甲”的綠葉如何隨著季節變幻著顏色。從從容容,一直朝前看往前走,生活中總有出其不意的喜悅溢滿胸懷。



幾個月前,我在一篇介紹溫哥華常見行道樹的文章裏發現了類“羊蹄甲”的真名: 連香樹。由於連香樹的葉形和紫荊相似,所以也被稱為“紫荊葉”,又名“山白果”。它是較古老原始的木本植物,雌雄異株,結實較少,天然更新困難,資源稀少,已瀕臨滅絕狀態。

連香樹的葉子含有麥芽醇,會散發出一種焦糖的味道。我曾經試著揉了一下葉子,使勁聞了聞,隻感到葉子的清香,不覺得有焦糖味。文章中說它也開花結實,可能是花果不太顯著,我一直沒有注意到。

酷愛花草的我,每每發現一種奇花異草的名字,總會心花怒放,很有一番成就感。知道連香樹後,我對生活的領悟又更深了一層:就算道路上沒有了熟悉的羊蹄甲,沒有了繁花如海,也不必悲傷。人生的過程就是這樣的,當一片片金黃淺綠深紅的連香樹葉在你身後落下,地下升起一股清甜,你應該知道,那些曾經走過的美好的日子都化作一股信念,繼續陪伴著你,一路雨潤霜濃,樹香葉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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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論
WriteItOut 回複 悄悄話 好題目!與作者商榷,改為:一路霜濃連香樹,是否更上口?謝謝分享!
農家苦 回複 悄悄話 留意一下“加拿大紫荊”和“洋紫荊(羊蹄甲)”的區別,你就不會混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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