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人資料
南小鹿 (熱門博主)
  • 博客訪問:
正文

幸福的菠蘿香

(2016-05-25 07:16:51) 下一個

如果選擇一種水果,會讓你想起幸福的味道,我一定會毫不猶豫地選菠蘿。

它是福州夏天常見的一種水果,也是我最喜食的水果之一。

怎樣形容菠蘿的香味呢?它很濃烈,馥鬱中有一股甜甜的味道,可以不費吹灰之力讓你的唾液腺狂分泌口水。廚房裏擺一個菠蘿,可以去除其它食品的異味。

它又是最難切的水果之一,粗糙的表皮上布滿了黑色的眼。每回爸爸都要費九牛二虎之力,才能去皮挖眼,將菠蘿肉一片片切下來給我吃。因為怕麻煩,他漸漸買的少了。

放學回家的路上有幾個賣菠蘿的攤子,小販們拿著鋒利的菜刀,手法嫻熟地削下一片片菠蘿,插上竹簽,浸在鹽水裏作為消夏水果賣。父母嫌路邊的攤子不衛生,用 控製零花錢的方式,禁止我買鹽水菠蘿。所以每回看到小夥伴們大口大口嚼著鹽水菠蘿,我隻能將剛從唾液腺分泌出來的口水又咽回肚裏。

妹妹早慧,十六歲就考到了省外的重點大學。大一暑假回來,她讓爸爸買了幾個菠蘿,自告奮勇要削給我吃。

隻見她拿了家裏的大菜刀,將菠蘿橫放在切菜板上,切掉菠蘿的頭尾兩部分,切至果肉1-2厘米深處。接著,她將 菠蘿立起來,從上到下將皮切掉,盡量切得薄一些,保留完整的果肉。最後一道工序是切菠蘿黑點,也是最難的一道程序。妹妹從菠蘿中間開始,走V字形路線,慢 慢將黑點用刀子除去。十幾分鍾後,一隻完整的去皮菠蘿被放進裝著鹽水的大碗裏,擺在了我麵前,我聞道了誘人的香味。

妹妹對我說,為了學會削菠蘿的技藝“取悅”姐姐,她在大學門口的烈日下站了半小時,親眼瞅著小販們削菠蘿,琢磨他們的刀法,終於開竅了。

“我願意為你削一輩子的菠蘿。”妹妹在我麵前信誓旦旦。

我是回廈門老家上的大學。每周五嬸嬸休息,叔叔叫我去他們家“改善生活”。嬸嬸做了幾道精致的小菜,吃慣了學校大鍋飯的我,覺得叔叔家的飯菜無比美味。我 從未在他們麵前提及自己愛吃菠蘿。可是,像猜出了我的心思似的,每到夏天,叔叔家餐後的水果甜點幾乎全是菠蘿。嬸嬸將切成小塊的菠蘿放進糖水裏煮了,又將 果肉和湯汁放進冰箱裏冷卻幾小時。有好幾回,叔叔嬸嬸們吃完午飯後就回房間裏小睡了。他們的女兒琳妹妹比我小十一歲,才上小學,正是頑皮的年紀,斷然不肯 午睡的,拖著我一起玩。我們兩姐妹吃完了清涼的糖水菠蘿後,琳妹妹拉著我說話,玩遊戲。天氣太熱,我其實也犯睏了,巴不得馬上回大學宿舍打個小盹,但又不 好意思丟下琳妹妹,隻好耐心地陪她玩。幾年下來,是家中獨女的她竟然認定我這個姐姐是她最好最親的姐姐,這讓我深受感動,多年來未曾忘記。因為母親家族幾 十年前的變故,親人們做“鳥獸散“,我從小和親戚之間的互動是極少的。走得最近的是叔叔一家。天性沉默木納在人際關係上一直不開竅的我,一開始到叔叔家做 客也有些拘謹的。我不知自己表現得好不好,會不會討人嫌,琳妹妹覺得我好,我在心裏嘀咕了半天,也不知自己好在哪裏,隻能說是琳妹妹太善良了。

後來,我們全家到了加拿大。我的親妹妹果真信守承諾,經常削菠蘿給我吃。我新婚後的幾年,也是頓頓在父母家吃晚飯的。老公向妹妹學會了削菠蘿的功夫。隻要我一張口,他就忙著給全家準備菠蘿果盤了。

“我願意為你削一輩子的菠蘿。”他也在我麵前信誓旦旦。

我懷孕初期特別饞,天天嚷著吃菠蘿開胃。四個月後測血糖,指標超高,醫生說:”你得了妊娠糖尿病了,趕緊打胰島素降血糖,每天要走路鍛煉。“

我去見了營養師,在他的建議下,禁了菠蘿類的高糖分水果,調整了自己的飲食習慣。從那以後,我幾乎沒有碰過菠蘿。聞著菠蘿的清香,有關菠蘿的甜蜜記憶在心裏泛濫,卻不再流”哈拉子“了。

隻是我怎麽也沒想到,世間竟然有一種奇妙的花草,散發著菠蘿的濃香。這株奇樹是我在散步途中無意撞到的。最先,我是被它的一簇簇直立的錐形黃色蝶形花吸 引,斷定它是豆科類的植物,走上前仔細觀賞。湊近時,花朵間飄出的菠蘿香味熏的我醉了。我拍下照片,去問苗圃的園丁。他果真見多識廣,對我說:”這是 Morocco Broom(摩洛哥金雀花),別名  Pineapple Broom,產自溫暖的地中海,可能耐寒性差一些。“

 



哦,如果菠蘿是我的幸福果,那麽菠蘿金雀花就是我的幸福花了。對幸福的感覺最早來自舌尖,接著是美食背後親人的付出,微小到為我“磨刀霍霍”削果皮,為我 熬糖水菠蘿,這一切的發乎內心的善和愛,牽動著我的情思。走過萬水千山的我,已經慢慢褪去青澀的外表,識得規劃自己的人生和事業,性格日漸開朗,可幸福的 味道卻一直沒變。

你若問我幸福是什麽,我一定這樣答你: 幸福不是寶馬香車功成名就,它是案頭的一顆菠蘿,園中的一株菠蘿金雀花。

[ 打印 ]
閱讀 ()評論 (1)
評論
qiuqiudou 回複 悄悄話 樓主,我也是福州人,超愛菠蘿!第一次知道還有菠蘿香的花!謝謝了!
登錄後才可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