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桂不知心裏事

小時候，大院裏有一口溫泉井。每天晚上，爸爸提著鐵桶，牽著我的手去井邊打溫泉水洗臉和泡腳。井邊有一棵桂花樹，每到秋天就飄著暗香，香氣彌漫到冒著熱氣的井口，熏到我臉上，是最天然的花香Spa美容。

我尋香而去，鑽到樹下，才看到一簇簇金黃的米粒般大的小花藏在葉子後麵。桂花並不美，但香味卻是極其濃鬱清甜的，它的花香同我們大院裏的白玉蘭花香，梔子花香以及附近農田裏的茉莉花香，構成了我童年的香味世界。

大學三年級暑假去杭州玩，因為季節不對，無法領略滿隴桂雨。

北美是沒有桂花的。去年在家附近的公園旁邊見到一棵月桂，花兒極其美麗卻沒有香味。可它是杜鵑科的，不是希臘神話中那棵月光下的桂樹。

今春去散步，又發現了一叢不到兩米高的綠色灌木，葉子是橢圓型革質的，樹上掛著一簇簇密密麻麻的小白花，走近了一聞，花香沁鼻。花朵很小，直徑不到一厘米，花芯嫩黃，仔細一瞅很精致很有韻味，但此花還是以香味取勝的。

我將拍到的花照拿給附近苗圃的園丁Dina看， 她脫口而出：“這是Osmanthus啊！“

我一驚，北美也有木犀花（桂花）嗎？從來有金桂花開秋來晚的說法，北美栽的是春桂嗎？花香又似乎不對。

回家百度，才知道這種叫Osmanthus delavayi的植物，其實是山桂花，屬山茶科。它原產於中國，湖南平江縣最多。蜜蜂采取山桂花的粉汁所釀的蜜稱之為山桂花蜂蜜，是平江著名特產。山桂 花蜂蜜呈特淺琥珀色，味道芬芳，結晶白，是一種上乘的保健綠色食品。北美引進山桂花，主要偏重觀賞價值，並不作為本地主要的蜜源植物。

月桂花山桂花雖然都有個“桂”字，與我兒時記憶中的桂花卻根本不是一個物種。

這麽多年來，桂花香一直在我的夢中繚繞，牽引著內心最敏感脆弱的情緒，最大的原因，在於背後的童年記憶。

那個紮小辮，踩著人字拖，穿花衣花褲，牽著父親的手一蹦一跳來到溫泉井邊的小女孩如今已為人母，父親已謝頂步履蹣跚。閑時，父親還會坐在沙發上，拉著女兒的手嘮叨：“你小時候特脆弱，一點小事就哭哭啼啼的......"

女兒對父親撒嬌：“所以，我還需要你的保護。你要活得長長的，一直陪我。”

凡是名字裏帶“桂”的花，都會讓女兒想起溫泉井邊的桂花，心裏泛起甜蜜......

[頤和園]

如同桂花般飄散著溫馨甜蜜氣息的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