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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主教徒的葬禮(三)主答應的,一定給足

(2015-11-21 16:42:02) 下一個

 
就這樣,拖著一箱簡單的行李,我來到了歐洲留學。那次的留學經曆,是一場觀念上的大顛覆。
我在大學裏學的那一套社會主義經濟理論和會計理論顯然經不起實踐的考驗,西方經濟學,企業
管理,市場營銷等理論和大量的實戰案例排山倒海似的向我撲來,讓我疲於奔命。同時,一些有趣
的日常爭執和齟齬,令我重新認識了天主教。
我曾自以為是的對同班同學流說:“我最不喜歡聖經裏的那句話,別人打了你的左臉,你要伸出你的
右臉讓人打。我們中國人有一句老話:以牙還牙,以眼還眼。別人打了我的左臉,我一定奮起還擊,
打他的右臉。”流噗哧一聲笑了,不接我的話。他來自波蘭,長得酷似普京,是班上唯一一個知道
福州的地理位置的歐洲學生。我們從第一次見麵就非常投緣,有說不完的話,和他在一起時,我
總有前世似曾相識的感覺,雖然我對佛教的三世輪回一直不甚了解。
某天上午,我非常好心地泡
了兩杯咖啡,一杯給自己,一杯給流。那陣子我們的學習壓力超大,每天閱讀的文章堆成小山。
流自我要求高,學習進度嚴重落後,情緒低落。我泡的那杯咖啡成了他的出氣筒。他開始挑剔我的
咖啡杯沒洗幹淨,咖啡的味道也不正宗。我的脾氣本來就火爆,被他一數落,氣不打一處來,一把
奪過他手上的咖啡杯,把咖啡潑到水池裏,衝著他吼:“你真讓人討厭,我不是來伺候你的,以後
甭想喝到我泡的咖啡啦!”
說罷,我騎車上學去了,很晚的時候才回宿舍。流眼巴巴地在宿舍門口探頭探腦,等著我回來。
我繃著臉,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流跟著我進了廚房,悄悄地把一碗布丁擺在我麵前。流知道我
愛吃他的波蘭布丁,時不時地做上一碗給我做飯後甜點。饞嘴的我見到布丁,所有的怨氣都消了,
開心地和流講笑。
流盯著我的眼,很認真地說:“還記得我們以前關於左臉右臉的對話嗎?你對聖經的理解是錯的。
今天早上你給我泡咖啡,我非但不感激還挑剔抱怨,等於打了你的左臉。如果你能默默地忍受我的
壞脾氣,也就是把你的右臉也讓我打了,那麽我一定會無地自容,因為我無法麵對你的寬容和高尚。
但你沒有這樣做,你選擇了和我爭吵,這等於你也打了我的右臉,這說明我們都是同樣的沒有素質
的人,我也不必在你麵前慚愧了。我的女孩,現在我們平等了.”
他的幽默言語一下讓我怔住了。頭一次,有人從全新的角度向我解釋聖經。也是生平第一次,我有了
這樣的疑問:我真的了解我的先輩,了解那些虔誠的天主教徒嗎?
一年後,我畢業了,去了加拿大。作為一個新移民,在經過頭幾個月的惶恐不安和經常性的徹夜不
眠後,我去了教堂。我的家族幾代篤信天主,我一定要了解它,這樣才有了和他們同呼吸共命運的
精神支柱。
漸漸的,周末去教堂做禮拜,聽神父講經,聽教徒唱優美的聖歌,成了我生活的一部分。
2002年,我如願去了本地最大的銀行任職高級客戶經理,接著又在專業職稱考試中獲得全國第一,
在職場苦苦掙紮多年的我,終於找到了一份安身立命的體麵職業。

那年的冬天一如往日般的百無聊
賴,我給國內的一個老同學打電話。老同學在電話裏朗朗的笑了。她說她剛剛拿了我的生辰八字找
人算命,算命大師叫了起來,“你的同學要走桃花運啦,明年結婚.”我哈哈大笑,對老同學說算命的
鬼話別信了,男朋友都沒有影,明年跟誰結婚呢?
幾天後,突然收到楊的郵件,隻短短的一句:你好,我是楊。
我和楊是多年的老同學,已經八年沒有音訊了,我似乎也忘了他的模樣。我們很快通了電話,楊告訴
我他沒有女朋友,我告訴他我至今仍小姑獨處。
幾天後,意外收到楊的一封長長的郵件:我已經等你十年啦,難道你不明白,我可以如此愛你!
楊記得我年輕時的很多細節:戴著江主席式的厚眼鏡,要多傻有多傻;我穿的花襯衫,藍色的風衣;
和他打牌說笑時無疑間翹起小拇指做的一個俏皮的動作……
他的郵件讓我蒙麵而泣,隻有發自肺腑愛我的男人,才會如此在乎我的一舉一動。楊抄了一句
歌詞給我:我最愛你飽經滄桑的容顏。
我說是的,我們是可以攜手一生的一對,永遠不會再分開了!
睽違八年後,我們終於走在了一起。2003年九月,我和楊在珠海舉辦了婚禮。我結婚時,是一個
人回去的。媽媽囑咐我不要驚擾了還在福州的外婆。外婆已經九十歲了,隻能在家門口稍稍走動一下,
大部分時間都躲在屋裏不出門。她是講究禮節的人,如果知道我結婚,非要我回去看她不可,而且一
定會宴請親戚慶賀一番。可她的身體受不了這樣的折騰。
我的婚假時間不長,八年沒在一起的我們總有許多話要說,整天呆在一起,情意綿綿,也不想外人打擾。
我沒有回福州看外婆,過完婚假就徑直回加拿大,不曾想這一走就是永訣。
03年底,外婆的身子突然
嚴重衰弱,媽媽恰巧回國內探親,見勢不妙,趕緊請了醫護人員到家照顧外婆。外婆的教友也來了,
圍著外婆唱聖歌,並向上帝禱告。外婆的內髒器官迅速衰竭,終於在寒冷的冬夜走了。媽媽打電話給
我們,泣不成聲。我呆坐在床邊,半晌不出聲,隻有在兩個偉大的老人都走了以後,我才意識到重任在
肩,我們家族的信仰和文化,要靠我們姐妹來傳承了。
外公外婆的骨灰全部運回老家收埋。我沒去過我家的祖墓,母親很少回老家,也不記得祖墓的地址,
但總有一天,我會回去的。
再後來,我和楊有了大寶小寶,妹妹有了兩個可愛的女兒。每年夏天,我們都到海邊的度假屋小憩
幾天。我們到附近的海灘挖生蠔,象拔蚌,每次都收獲頗豐,回到度假屋後就能吃上一頓豐盛的海鮮
大餐。
媽媽和我們一起去度假,她坐在臨海的房間,和我們回憶起往事。我們講到了姨婆,外公和外婆的
生死觀,終於明白了姨婆說的那句話,“天主答應的,一定給足。”
姨公姨婆外公外婆從來沒有在天主麵前祈求榮華富貴,家業興旺等。他們隻求自己做得最好,在
最美好的年華,散盡千金為鄉民造福。盡管他們的下半生經曆了常人難以想象的迫害屈辱和貧窮,
但他們從來沒有懷疑過自己的信仰,永遠懷著一顆赤誠的心生活著。而上天給與我們的,遠遠超過
了想象:我們有至孝純良的家人,美滿的愛情和家庭。
提著昨日種種千辛萬苦,向明天換一些美滿和幸福。曆盡千帆之後,總有一人在水中央癡心地等你。
而每一段辛酸的往事,每一個路過的人,都是來成全你未來的溫馨日子。這一切,全在神的掌控中。
明白了這些,再大的挫折,都不必心有憂戚,因為上帝與你同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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