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幾年前,我回珠海看未婚夫楊,正式討論我們的終身大事。楊已經偷偷讓媽媽把他多年的積蓄換成加元,準備將來帶出去用。他沒有特地告訴我自己存了多少錢,但如果我開口問他,他會馬上如實相告。
我們在一起談天說地,就是沒談錢的事。快訂婚時,我媽媽和楊通了一次電話,鄭重告訴他:“我是嫁女兒,不是賣女兒,楊家的彩禮我一分不要。我們辛辛苦苦養 大了女兒,給了她最好的教育,算是給她的最好嫁妝了。結婚後好好過日子,不要婚前看我女兒萬般好,結婚後就開始嫌棄,覺得哪樣都不行,嚷著要退貨。婚姻可 不是兒戲,你要想清楚了。”
快和楊行結婚大禮時,他突然說了一句:“你和別人的女人不一樣。你缺心眼,傻。國內的女人在婚前早把男方的家底都摸清了,有多少存款啊,能不能買得起房子 車子啊,全都心裏有數。而你從來不問這些,就傻傻答應我的求婚了。女兒傻,丈母娘也不精明,不要我們家一分錢,不追問男方的家底。我很幸運,碰到這麽單純 的一家人。”
他來加拿大和我生活一段時間後,又發了這樣的感慨:我是一個不需要老公就能生活得很好的女人。我人生目標明確,做事有計劃,做很多事都成竹在胸。因為職業 需要,每天接觸很多人,我的社交圈非常廣泛。剛來加拿大時舉目無親,等到楊出來和我團聚時,發現我的身邊已經有一堆走出去非常亮眼的朋友了。
我懷大寶才幾個月,因為嚴重缺鈣,補鈣又不及時,導致下半身不時大抽筋,很痛苦,抓著楊的手哼哼唧唧。楊摟著我說了一句:“你終於開始向我撒嬌了。你知道 嗎,從我們在一起的第一天起,你幾乎沒在我麵前撒嬌,也很少哭。以前看愛情小說和電影時,總覺得女人是愛撒嬌流淚和耍小性子的,而我的太太卻不是,她是個 很能自己消化負麵情緒的人。每天我一睜開眼,就看到她穿得漂漂亮亮的,像隻花蝴蝶出了家門,上班時總是保持最好的精神狀態。回到家就埋頭讀CFA,喜歡和 我談她的專業和工作心得。我一直等著你對我撒嬌,對我說傻話,等到你懷孕了,辛苦得受不了,才對我這般依賴。”
我心裏一愣,什麽時候自己變成了“女漢子”?以前的我可是眼窩很淺的人,一點點委屈和感動都能讓我心潮澎湃很久。在國內時,部門經理曾經以過來人的身份對 我講過,女人哭的時候最美,女人的眼淚是最有力的武器,讓男人心如鋼也成繞指柔。什麽時候,我失去了這個最寶貴的武器?多年的漂泊打拚生活,把自己變成一 根錐子,鮮血淋淋地往異鄉的土壤裏紮,身上早是一層層的痂,莫斯科不相信眼淚,溫哥華同樣也不相信眼淚。人們隻在乎你最後奮鬥的結果,而不在乎你的過程。 難道眼淚就這樣早早流幹了?我變成這樣的女人,老公還會真心愛我嗎?
生下大寶後,我沒有做一天月子,因為一出月子就是CFA最後一級的考試了。我把大寶扔給老公和保姆照顧,自己也不親自哺乳,用吸奶器把奶水吸出來,扔在冰 箱凍著,大寶哭的時候,老公和保姆就到冰箱裏拿奶加熱了給大寶吃。我靠在床背上,用枕頭墊著腰部,床鋪上擺著我的CFA參考書和筆記,每天看十幾個小時的 書。爸爸媽媽天天過來看我,帶一些好吃的來。他們按門鈴的時候,老公就給我打暗號,我趕緊將書藏在被窩裏,敷衍父母幾句,等他們一走,馬上又開始翻書。
出了月子,我是帶著吸奶器上考場的。上午三個小時的考試,一從考場出來,我的胸就脹痛得不得了,趕緊躲進妹妹的保姆車裏將奶水吸出來,匆匆吃了盒飯,又參加下午三個小時的考試了。
不久老公因為過於辛苦,導致多年痔瘡發作,去醫院做了割除手術。手術回來,老公趴在沙發上休息。媽媽過來看我,把大寶往我懷裏一扔,說:這幾天保姆有事回家,孩子都要你照顧了,別讓孩子爸累著。
我一聽,頓時嚇傻了。我除了會把孩子生下來,壓根就不懂得怎麽湊他,連拿奶瓶給他喂奶都不老練。老公看到我麵露難色,趕緊從沙發上爬起來,對媽媽說:“還是我來吧,我是小手術,沒事的。”
媽媽愣了一下,有些感動,但很快回過頭把我臭罵一頓,說我一點沒有當媽的樣子,接著又對老公點頭哈腰,說自己教女無方,生了個窩囊廢,請老公一定要多多擔待。
老公最好的朋友來探視手術後的老公,發現老公還在照顧孩子,我雖然在休產假,卻開始給客戶打業務電話,維係關係。他氣不打一處來,對老公說:“你娶的女人不行啊,連媽都不會當,休了她,休了她!”
老公哈哈一笑:“我太太是天下難得的好女人,她是我的太太,也是我的大寶貝,我喜歡照顧她。”
我心裏一驚,看來我是個不合格的太太,媽媽和老公最好的朋友都對我有意見了。
老公卻對我說:“我從來沒見過這麽傻的女人。大老遠從加拿大跑回來看我,不問我有多少錢,混得好不好,就真心實意嫁給我,隻圖我對她好。從我們相戀的那天 起,從來沒有開口向我要這要那,讓我買貴重東西給她。她每天打扮得精精神神去上班,業務做得出色,又肯為我辛辛苦苦懷孕生孩子。別人是為家庭流汗,而我的 太太是在流血,在拚命,我今生再也碰不到對我這麽好的人。有妻如此,夫複何求?”
原來他在我們的婚姻生活中,隻看正麵,包容了我的所有缺點。
婚姻靈修學中說道:婚姻揭露了我們的本相,也揭露了我們的罪。上帝給你的結婚禮物當中,最好的禮物是一個全身鏡,叫做配偶。假如這個禮物還帶個小卡片,上 帝會在上麵寫道:他(她)能幫你看清自己的真實麵目。婚姻是一道無可取代的光芒,探照自己內在的生命和上帝的關係。婚姻是一個個台階,引導我們仰望上帝的 恩典,也引導你越來越像耶穌。
感謝楊,讓我再次找到上帝。
中國人常說,女人是水做的骨肉。那麽,男人就是兩性關係中給我們溫度的人。你給我零度,我就還你一顆結冰的心,永遠拒你於寒冷之中。你給我100度,我始終為你保持沸騰的狀態,最好的一切都奉獻給你。你給我50度,那麽對不起,我永遠對你不冷不熱,沒有再靠近的可能性。
願我們都找到那個適合的溫度,保持一顆濕潤又熱情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