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LANTAO
生活在新西蘭，隨手撚幾片草葉與朋友共賞
1.“風雨無阻”的信念
2015.5.31.大雨，有時陰。
雨一宿沒停，清晨下得更大了。FRIDA一早就給ELAINE打電話，問她今天想不想去。此舉意圖很明顯，就是想找個做伴的壯膽。ELAINE給了她“風雨無阻”的回答，但看著窗外瓢潑大雨，放下電話後又悔了。該出發的時候，兩人不約而同給老伴兒微信，老伴兒的回答很幹脆：
“少廢話，快過來！”
早晨8：00三台車從我家出發，目的地是西北方向82公裏外的阿蒂烏溪地區公園。雨嘩嘩地下著，車子在北向398號出口下1號高速，經DAIRY FLAT HWY，KAHIKATEA RD轉16號國道繼續北上。在車上，FRIDA帶著笑腔，喋喋地講述著今早“風雨有阻”遇阻記：
“老伴兒（不知打什麽年月起老伴兒成了她老伴兒了），你給ELAINE灌什麽迷魂湯了？我拉她做伴，被一口回絕。”
“後來她也動搖了。”FRIDA得知ELAINE也發過動搖微信後，突然發現契口，又進一步試探：
“咱們是不是可以見機行事，像陶老師說的那樣，雨太大就找別的事情做。”
“別想多了，你已經坐在車上了。”我在一旁插話。
“原來如此，這和走馬拉鬆時‘轉過彎就到了’一樣。”FRIDA帶著顫音，無可奈何地說。
“風雨無阻，是一種堅持的信念，這種自律，讓我們走到今天。”老伴兒說得很平淡。
“我的媽呀，上了賊船，交友不慎那！”
我明白，她總是嘻嘻哈哈，嘴上消極，但心裏有數，行動起來一點不含糊。
老伴兒說，今年冬天的主要任務就是走奧克蘭地區公園。不要小瞧這個計劃，西區懷特克雷山脈地區公園（WAITAKERE RANGES REGIONAL PARK），我們以每周一次的頻率走了一年多，還是沒有把裏麵250公裏縱橫交錯的步道走完。大奧克蘭22座地區公園，40000多公頃的森林綠地，等著我們一步一步去丈量。有些走過的地方，還需要我們重訪，做“走到永遠”的計劃吧。
嘩嘩的雨水衝擊著車窗，透過雨刷撥開的水簾，發現前車在不斷地減速。今天ELAINE首先在GPS上定位成功，所以讓她打頭陣。雨越下越大，生疏的路線讓她惶恐，甚至懷疑是否走錯了路。URLICA打來電話核實，老伴兒說沒錯，她才壯著膽子提速。
車隊由16號公路轉WHAREHINE RD.，RUN RD.。9：30到達公園泊車場。
2.飽和的森林，秋天的曠野
阿蒂烏溪地區公園（ATIU CREEK RIGINAL PARK）位於OKAHUKURA半島，TOPUNI河畔（奧克蘭與北地NORTH LAND大區界河），是奧克蘭區最年輕的地區公園，占地843公頃。公園內有三條步道，分別以紅色、黃色、橙色標注。今天的計劃是走紅色環路，全程9.8公裏約三小時。
雨小了許多，泊車場內一隻蘆花公雞威風凜凜，在我們車前昂首信步，高調地宣誓主權。他用高傲的目光審視著踏入領地的異類，用天生的側眼不屑地窺視著雨中的鏡頭。為大夥照完合影，我猶豫著是否還帶笨重的相機。
9：45待我們收拾妥當準備出發時，淒厲的小雨停了。夥伴們又一次忽悠“大法師做法成功，”我卻不敢得意，下了一宿的雨，咋能因為我們說停就停呢？看著厚厚的積雨雲層，打個噴嚏都能漏水。做法效果，隻能由未來的三小時檢驗。不管怎樣，帶上相機，準備好防雨再說。
所謂的地區公園，就是在牧場、森林中修出幾條路，在泊車場、露營地建起廁所，其它一概保持自然生態。我們沿著可以跑機動車的砂石路，踏著森林和牧場的邊界向前走，左手邊是綠油油的的開闊牧場，分布著黑色的牛、白色的羊；牧場邊界種植著一片片蒼翠的柏、落葉的楊。右手邊是一片遮天蔽日的黑鬆林，50多米高的黑褐樹幹，戴著針葉編織的三角形帽子，規則的排列直至幽深的密林。路邊草叢裏長著許多地耳，時不時會出現紅紅的帶有白色麻點、豔黃的裙邊托著油津津紅心、灰白色中心塌陷的傘狀蘑菇，這一切都會引起夥伴們的驚歎。有人點評：色彩豔麗的有毒，不起眼的才可食用。但我們隻是欣賞，絕不會采食，屬於大自然的寶貝，就讓它繼續點綴大山。
10：00走到紅色路線與黃色路線交叉口，那黃色的標杆把路引向茂密的鬆林深處，威武的勇士列隊，紅色的鬆針鋪路，FRIDA實在是經不住誘惑：
“老伴兒，黃路去哪裏呀？太漂亮了！咱們從這裏走唄。”
“穿過鬆林去一座水庫大壩。”老伴告訴她。麵對比畫麵還美的路口，夥伴們異口同聲地要求改道，於是我們踏著軟軟的紅地毯走進這片武士的列陣。空氣很潮、很涼、很清新，一人合抱的筆直、斑駁的樹幹被雨水浸透，皺紋被水灌滿，每一根針葉都掛著一串晶瑩的水滴。小鳥飛過，能震落串串水珠。每一陣風起，都會灑下一陣細雨，打在帽簷上啪啪有聲，滴到脖子裏冰涼刺骨。森林飽和了，空氣濕透了，我們美醉了。
10：10走出鬆林，路被一道道牧場刪欄門檔住，有的還上著鎖，我們不得不翻跨過去。小CICI今天有點發蔫，翻刪欄時不似以往小猴子一樣攀上躍下，而是懶懶地讓爸爸扶著上去，坐在那裏等著爸爸抱下來。牛羊已經轉場，留下綠油油一片空曠，腳下的路被厚厚的牧草覆蓋，我們必需小心翼翼，每一腳踩下去，都可能遇到牛蹄窩形成的水坑或黑乎乎的排泄物。
翻過第N道刪欄，發現黃色路標把路重新引回鬆林。夥伴們納悶，水庫大壩在哪裏？我獨自走向製高點探究竟，登高望遠，順著野鴨飛起的蹤跡，灌木叢後麵隱隱綽綽現出一片水麵，目測一下，充其量是個天然水窪，周圍的山包就算是大壩了。不必追究，夥伴們越過刪欄再次走進滴水的鬆林。
10：40走完黃色環路重回紅線。天色比剛才亮了一點，無際的濃雲，在天邊綻開一絲蔚藍，我心裏暗喜，一邊調整光圈，一邊笑臉迎合著夥伴們對“大法師”的稱讚。
11：10走到轉折點，站在小山包上極目遠眺，紅色木樁沿著牧場下山，一個近180度的回轉，把路拉向海灣。這裏是TOPUNI河的入海口，對岸就不屬於奧克蘭地區了。我們在這裏午餐，CICI媽媽帶來自製的蛋糕，ELAINE像往常一樣，從她的百寶囊裏拿出各種零食。CICI還是打不起精神，大家議論著說她可能是胃腸感冒。別人忙著擺POSE拍照，她靜靜地臥在爸爸鋪好的衣服上發呆。要出發了，爸爸背著她先行下山，望著父女倆的背影，我感慨萬千，這個年齡能伏在爸爸的背上是最幸福的，而我的童年卻沒有這些。
那是個飄雪的冬日，8歲的哥哥背著6歲的我，沿著村裏的街巷，衝著每間開著或關著的大門高喊：
“賣羊結子來！賣羊結子來！”
我們那裏把口吃叫“羊結子”，傳說中有一偏方：在冬天下第一場雪的時候，由爸爸背著沿街叫賣，若遇上開門的人，羊結子就被買走了。哥哥替代不知是否有效，但我站在大學講台上侃侃而談時，確實沒有“羊結子”。
老伴兒說：你總寫那些故事，好像這輩子都是在農村渡過的。其實，俺是個地地道道的城裏人，隻是那個荒唐的年代把俺編進這些故事裏，把記憶最美的瞬間，留在了奶奶的小山夼。
11：40來到海邊的一片開闊地，矗立著一根兩人多高的毛利雕刻木樁，據史料記載，這裏六個世紀前就有毛利人居住，所留遺址蕩然無存，雕一棵木樁緬懷先祖。我認為新西蘭近代史不能按簡單的殖民史來寫，英國移民留下的許多故事讓人讚歎。1877年，這片土地被英國人購買，1951年被民間團體收購變身為退伍軍人農場，2006年退伍軍人俱樂部（ARC）將它捐給政府，2008年劃為地區公園。你可以帶著自己的馬在這裏馳騁，也可以穿牧場、鑽森林在這裏徒步，帶上帳篷在設施齊備的營地裏住上幾天。
沙石路在秋色裏延伸，楊樹林把紅褐的落葉鋪在地上。剛剪完毛的白花花羊群，散落在樹林圍繞的牧場，一對野鴨鳴叫著在我們周圍的上空追逐。FRANK粘著我講學校的故事，橄欖球的規則，打開IPHONE讓我聽一首毛利人的音樂。
預定的路線走過了三分之二，老伴兒說：這麽美的秋色不該草草收場，而且這個公園再來也是遙遙無期，不如瞭望台和橙色的KAURI POINT TRAIL一起走完，不留遺憾。這個建議正中夥伴們下懷，CICI不舒服，一家人沿紅線回停車場，我們沿橙色木樁再次走進牧場。
爬上一座山包，老伴兒建議大家回頭，一幢露營小屋矗在綠色的牧場邊，隱在一大片落葉林後。紅色磚牆，黑色的瓦頂，被白色羊群圍著，被飛來飛去的野鴨繞著，煞是好看，應了我曾經說過的話：風景如畫，在新西蘭、在我的眼中是個偽命題，人工畫筆怎麽可能描出這麽壯麗的美、和悅的情。隻顧說話，不知不覺地闖入牛群，準確地說是牛群擋了我們的路。20多頭黑乎乎的家夥，都是一年生的犢子玩意兒，站在離我們10多米的距離，非常不友好的衝我們瞪著牛眼。在西區牧場，我曾經遇到過類似場景，馬上告訴夥伴們集中起來靠邊走，告訴FRANK不要出聲、不要挑釁。我走在離莽牛最近的一側，試想著怎樣與衝過來的犢子玩意兒周旋。正緊張兮兮地胡思亂想，它們卻起了內哄，一個不知羞的家夥偷偷爬到同夥身上，衝我們瞪眼的頭牛，發現有比侵入領地更重要的事情發生，轉身衝向牛群，我們趁牛群騷亂之際，快步走到柵欄出口。
下午2：00來到一片灘塗海邊，看了在濕地盡頭的小船碼頭。碼頭邊的草地有野餐桌椅，大家吃了下午茶開始回程。路遇一片楓樹林，在紅得發紫的樹葉前，為三位愛美的女士，拍下了令我得意的人物照。
2：30穿過度假營地，再次回到紅線。ELANIE有些累了，雙手扶腰，麵頰泛紅，她不愛出汗，累了臉就紅。砂石路沿著山梁繞了一個大彎，老伴兒走到坡下號稱省力。隻有我和URLICA繼續走在山梁。我告訴她們：有下坡就有上坡，自然的法則是省力不省功。老伴兒當然知道我說啥，但她們還是堅稱坡下的草地省鞋。
待她們爬上大路，我們已經走在前麵。FRANK落在了隊尾，他不停地喚我，因為都是大路沒有危險，我決定不理睬他。於是小家夥開始唱戲，大呼小叫、拖腔拉調，以不同的音頻唱著同一句台詞：陶老師呀還有多遠呀？大家邊走邊樂，欣賞著小家夥的唱腔但誰也不回頭。老伴兒說：FRANK一個人演唱、伴奏全包了，給今天的活動化了一個完美的句號。
2：50回到泊車場，總計16.7公裏，把公園裏紅、黃、橙三色步道全部走完。
蘆花雞還在驕傲地巡視著它的領地，不知為什麽孤零零的隻有它自己。
3.海螺餡餃子
回程讓FRIDA開車，沒走多遠開始下雨了，憋屈了半天，雲終於酣暢淋漓了。真有那麽神嗎？真有什麽力量在助我們，在水中為我們辟一道間隙嗎？不知道，也不敢誑語，雖然事實一而再、再而三地證明：果真如此。
FRIDA車子開得不錯，隻是有些國內帶來的習慣需要理順。由於錯過了一個路口，與來的時候相悖，我們在16號公路的北端終點上了1號公路。
KATHLEEN今天去教會沒參加走路，一路上用海螺餡餃子誘惑我們。5：00到KATHLEEN家，大家一起動手，兩小時後，富有大連特色的海螺餃子伴著美酒佳肴，掃去我們一天的疲憊。
2015.6.2.於奧克蘭
誘人的黑鬆林
列隊武士
蘑菇仙子
爸爸背背
毛利雕刻
伸展運動
步道三色線路圖
走在牧場
牧場邊陲
橙色標樁
牧場小屋
牧場秋色
魅力楓葉
三隻美女
蘆花公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