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小序
馬拉鬆結束後,小夥伴們迫不及待地要進山撒野,老伴隨即選定我們心中最美的步道之一, TE HENGE WALKWAY。步道全長8公裏,預計時間4小時。考慮到山路陡峭,體能消耗較大,走來回不太合適,計劃送一台車到出口,然後把人接回。可是找銜接出、入口路徑時發現,8公裏的步道兩端,汽車需要沿著公路繞行40公裏,也就是說,先到入口的夥伴需要等近一個半小時,時間上有問題。
另一個方案是放棄北端的山路部分,隻走海邊懸崖7公裏,往返14公裏。剛剛走完全馬,再來這麽一次超長距離徒步,體力上恐怕吃不消。
最後決定隊伍分兩路對著走,相遇時交換車鑰匙。分好了兩路人馬,FRID確提出異議:“走路時沒有二哥,不好玩!”老伴兒也覺著不妥,她擔心安全問題。
正在無計可施時,ANGELA宣布告假一次。剩下的七位夥伴剛好一車,小楊把我們送到入口,4小時後再到出口接應即可。
2. 玉帶臨海
2014.11.8.晴天。早7:30,小夥伴們坐二哥的大吉普從我家出發,8:20到達TE HENGA WALKWAY北端。這是一個設在海拔203米處的入口,站在這裏可以鳥瞰藍藍的大海、黑壓壓的森林、綠油油的牧場及森林中若隱若現的幾處庭院。一下車,小夥伴們就被眼前的美景驚呆了,一通亂拍及完成合影後,8:30,走進步道。
TE HENGA WALKWAY屬希拉裏小徑的一部分。走進入口,就是一條幾乎筆直的山路,其梯度、長度,可以和我們走過的任何一條步道相比。事先我已做好功課,遇到難點,幾位男士卡什麽樣的位置,用什麽樣的方法幫助小夥伴過關,都設計好了具體步驟。但走到這裏才發現,一座幾十米長的簇新木質樓梯,把原有的野性、險峻一下子吞噬。倚著樓梯扶手拍照遠方的牧人小屋,感情上總覺著有些別扭。‘一路有你’的小夥伴們,雖外表俊秀,但內心狂野,鑽原始森林,追逐野豬、野鹿的本事沒有,但爬陡坡走泥路,攀岩石過小溪的能耐確是很多,可如今讓我們在野山坡爬樓梯,實在是不過癮。
走下山坡、穿過密林、回首仰望,一幢氣勢宏偉、造型怪異的建築,矗立在峭壁坡頂,有夥伴問,這是什麽人家?我隨口回答是某牧場主豪宅,見多識廣的JANE搖搖頭,說不像,不像一般人家。
沒有深入考證,依稀記得朋友說起,這應該是一座毛利人的紀念堂。但這一代居住著許多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人物。想當年救助過我們的馬龍先生,就是住在附近的一名藝術家。這幢建築也許是某位藝術家心血來潮的作品。
穿過牧場,翻過小山,走過一片沒膝深的草地,我發現盤根錯節的草叢中立著一棵枯枝,造型像一隻龍頭,隨即邀請隊伍裏的三隻龍過去合影。老伴和FRIDA踩著深深的草,費力地走過去,二哥邊走邊強調他是一隻公龍,不是恐龍!
9:00,走出草地,穿過灌木林,沿著小徑走到懸崖邊的‘外星人基地’。腳下是令人目眩的百尺懸崖,澎湃的海水在一座長方形‘船塢’內蕩漾,所謂‘船塢’實際上是一道寬10幾米,長幾十米的長方形規則石槽。這是大自然的傑作,但比人造的還要規矩。幾年前第一次看到,就把它稱為‘外星人基地’,今天仔細端量,這種稱謂一點都不過分。
直麵塔斯曼海的奧克蘭西海岸,曆來是無風三尺浪,有風浪滔天,可今天的波濤氣勢,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溫和。百米開外,不再是白花花一片糊塗,分不清此浪彼浪;風卷著呼嘯混淆視聽,辨不出波濤澎湃還是浪碎礁石。今天的海清澈湛藍,浪湧秀氣且層次分明,隻是走到岸邊被礁石阻礙,才不得不釋放出攜裹的能量。我給小夥們解釋說,雖然感覺冷風嗖嗖,但外海的風力不足,提供能量不夠。即便如此,震耳欲聾的效果還是有的。
離開外星人基地,小徑在懸崖上延伸。我們的欣賞著浪花圍繞的礁岩、鳥糞覆蓋的小島、托著鳥島的碧海、銜接著碧海的藍天及裝飾藍天的潔白雲朵。
腳下的海,一片淺藍,一片深藍,一片無垠的蔚藍。LANNY問我為什麽大海會有不同的藍?我告訴她,淺水或海床顏色淡處,海色淺藍;深水或海床顏色深或有深色海洋植物處,海色深藍;光線角度、反射效果、雲的影子、浮遊生物,都會影響大海的藍。
小徑繞著山腰前行,腳下的峭壁在不斷地變換姿態,小夥伴們時而走上陡坡,融在藍色的天幕裏,時而鑽進灌木叢,被綠色的植被淹沒。我跑前跑後,除了搶下許多即興鏡頭,還不斷發出導演指令:
“停!JANE向左偏一點,二哥嘴叉子收一收,OK! ONE, TWO, FOUR!”
“停!一路縱隊,手搭肩膀,注意看鏡頭。OK! ONE, TWO, FIVE!”
“停!利用這片草地,或坐或臥,注視天邊那片雲。OK,!ONE, TWO, SIX!”
“停!多好的舞台,多美的APEC藍呀,夥伴們,克服地心引力,飛一個!”
對這種‘兒戲’,LANNY認為是她們玩剩下的,小馬哥直接指出這是典型的‘擺拍’,隻有二哥津津樂道於此,號稱這種好片子應當收‘版權費’,且宣稱不拒‘現金交易’。
小徑繞著懸崖引我們走到第一個海灣盡頭,出現一塊稍微平緩的坡地,路也被一道沙土峭壁攔住。半麵山坡,要麽是被雷劈碎,要麽是被水衝走,留下一道飽經滄桑的峭壁,不但氣勢險峻,且孔洞相連,麵目猙獰。在新西蘭見過各種火山口,多是鐵紅、墨黑、硫黃的陡壁,像這種赭黃(黃裏透紅)的鮮豔土牆十分罕見,頗有點科羅拉多大峽穀的味道。LANNY坐在峭壁前的馬鞍狀土牆上,小姑娘的俊秀襯托著原始的荒漠,服裝的冷色調被熱情的赭黃渲染,擋不住的青春,藏不住的蒼老,我無言描述此情此景,隻能留下照片,送給未來的回憶。
貼著懸崖邊繞過峭壁,我們爬上了一座小山包,站在製高點遠眺,希拉裏小徑似玉帶纏在山腰,如小溪順勢流淌。記得兩年前走這條路時,除了險峻,還有很多紮人的棘果,出發前特意提醒小夥伴穿長衣長褲。現在路被整理過,棘果少了許多,但LANNY的小手還是被劃傷,FRIDA的腿也被紮破。
為了排水,有的路段被挖成一道深深的,約兩腳寬的壕溝,不知何故,有的竟有齊腰深,好在沒有存水,走在裏麵就像重複兒時的戰爭遊戲。但有的路麵也有泥濘,和我走在一起的LANNY總會問我,前邊是不是還有同樣的路?我知道她是不想弄髒鞋子,免得老媽清理時費勁,就安慰她說:理論上沒有了。但自己也不知道這是哪來的理論,好在泥濘的路段的確不多。
兩年前我們是分兩次,從兩個方向走完這條路,記得有幾處路段十分危險,有關部門特意設立了警告牌,還在危險路段固定了安全繩索。有一段路老伴甚至暈眩不敢走,等在山坳裏與兩隻野羊為伴,有一處險路是塌方路段,下麵是無遮無攔的大懸崖,我緊貼著山坡,半蹲著,側著身挪過去。好在這些地方都被修整過了,‘一路有你’相互協助有驚無險。
該有的陡坡沒了;該有的驚濤駭浪小了;該有的攔路棘刺少了;該有的危險路段消失了!政府的管理頗有成效,但同時少了點挑戰的刺激。
3. 再闖大風口
12:00,來到大風口,我認為這裏是整條小徑的精華路段。兩年前走到這裏,同行的夥伴被大風吹得挪不動步,喘不過氣,不得不退回去,因此我給它取名‘大風口’。它是一座牧場小山,位於北端出口約3公裏處。臨海的一麵是長滿灌木、野麻草的陡立山坡。山坡下是一個不大的海灣,圍起海灣的山坡,也聚起了海風的能量。山坡上沿著山脊,牧場刪欄隔出一條幾米寬的小路,路邊是一片十幾米寬,裸露著黃土的塌方區。
我們從北端走來,一路都行在山腰,走到這裏,開始沿著山脊上爬,一段不足百米的上坡路,累的JANE變了臉色,FRIDA脫了外衣,二哥上氣不接下氣地喊:
“這路有點意思,有點意思!”
左手邊是牧場的刪欄,右手邊就是懸崖峭壁,呼嘯的海風吹的你睜不開眼,站不穩腳,隆隆地濤聲,震的你頭皮發麻。待爬上峰頂,也就是登上了整段小徑的最高點,站在這裏遠眺,白浪翻滾、霧靄繚繞的海灣盡收眼底,回首仰望,綠油油的牧場伸向天邊。有兩個年輕人翻過刪欄進入空蕩蕩的畫框裏,視線隨著兩隻黑點伸延,他們走在山巔猶如飛在藍天。二哥用手機追蹤他們,我則把二哥和他們一起收入鏡頭。再用視線掃描對麵山坡牧場,牛群像天上的繁星散落在山坡,上次走過的沙漠緊鄰著山坡牧場,沙漠的背後是晶瑩的堰塞湖,背著湖的是逶迤的群山。
走在塌方邊緣的小路,猶如踏在浮冰上。風,還是大風,雖然今天的風比以往小了許多,但仍然令腳下的小路顫抖,我擔心會隨著泥石流飄向大海。
到了一處緩坡,我讓大家或坐或臥來張合影,小夥伴們確乘機放挺,大模大樣地休息起來。累,莫名其妙的累,按說小夥伴們走過比這難好多,距離遠好多的路,按說我們是一支經曆過全程馬拉鬆考驗的隊伍,應該精力充沛,可今天的感覺就是累,就是乏,大腿脹痛,眼皮發澀。
沿著‘Z’字形小路走下大風口陡坡,我和LANNY回首,風吹草低,能看到小夥伴們忽隱忽現,自天上飄下來。
下午1:00,疲乏的隊伍走到了終點。
2014.11.11. 於奧克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