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東角觀日出
2014.1.18.星期六,晴。早4:00起床,5:00從旅店出發,驅車向北島最東端,也是地球陸地上最靠近時間變更線的東角燈塔(EAST CAPE LIGHTHOUSE)駛去。
開過小鎮蒂阿羅魯阿(TE ARAROA),柏油路到了盡頭,再向東22公裏,全是緊挨著海邊的石子路。汽車的遠光燈似一把利劍刺向黎明前的黑幕,撕出一絲縫隙讓汽車鑽過去。光柱下不時出現臥在路旁的牛犢及順著光柱狂奔的果子狸,這時我會放慢車速跟著這傻家夥,直到他醒悟躲到路邊。
5:30分左右來到燈塔山下,先後到的還有十幾個講不同語言的遊客。大家都不知道上山的路口在哪裏,我沿來路反方向走了幾十米,看到一扇可以打開的牧場大門,正是入口。一夥人穿過牧場,向山上走去。
上山的路在背對著大海的一側,即使是東方有一絲亮,也送不到山的背影裏。好在天上掛著大半輪殘月(農曆臘月十八)和幾顆稀疏的星星,我們可以不用照明辨出腳下的路,知道樹底下那黑乎乎臥著的牛,知道避開那一灘灘深顏色的牛屎。
幾天前在吉斯本就聽信息中心的小夥介紹說,要爬700多級台階,今天終於領教了。台階很陡,我們因為擔心錯過時間也走得很急、很累。老伴停下來喘息時,告訴我先走,因為必須在6:03分以前到達山頂,否則一切努力都沒有意義了。
5:50分我們登上海拔154米的山頂,借助東方那一片魚肚白,依稀可辨通體為白色的15米高燈塔。塔周圍蜷縮著來自世界各地的十幾位遊客,都和我們一樣,沒事找事,跑到這世界的荒野東界,歡迎公元2014年1月18日,地球上的第一縷陽光。
6:00,月亮還高高地掛在天上,海平麵上厚厚的雲邊出現了一抹玫瑰紅,和無數次日出日落一樣,伴隨太陽的,總有那麽一片雲,等著被染紅、被燒透;那一抹玫瑰紅在慢慢變色,雲彩邊開始呈現金黃,雲彩的上方,天空深邃的黑藍慢慢變淡,幾片帶彩的薄雲,掛在了東方的大幕上。
這裏是東經178.5度,陸地上離地球時間變更線(東經180度)最近的地方,燈塔下講法語、德語、西班牙語、英語、韓語及漢語的諸眾,沐浴在地球的第一縷晨曦中。
6:05分,雲邊已被燒紅,由於雲層較厚(沒燒透),少了昨天吉斯本落日的那般恢宏,但天幕上那片稀疏白雲,儼然已成為朝霞的載體,把赤紅、橙黃到乳白的轉變,悉數奉上。
趁著太陽還未露臉,我把老伴裝在曙光裏,用不著麵目清晰,看一個輪廓就知道她此刻的冥想。
6:13分,太陽從雲彩後麵爬出,露出了一絲真容,一出場就霸氣無比,天上的星星不見了蹤影,隻有那輪殘月仍固執地懸在天際。
由於雲層較厚,今天的日出比預報的時間整整晚了10分鍾,當陽光灑在燈塔身上,才顯出他在荒涼的群山,孤寂的大海上是多麽的顯眼,當年40公裏外的塔斯曼海上,歸鄉遊子看到她一束光芒時該有多激動。塔邊有一麵記事牌,短短幾行字,把燈塔的曆史介紹的清清楚楚。
1900年燈塔始建於海邊,由於地震和海潮侵襲受損,1922年重建於現在的位置,1985年實現自動化操作,目前由新西蘭海事局管理。
2.上帝的海灘
回來的路上才看清楚蒂阿拉羅瓦小鎮真麵目,這個地球最東端,隻有600人的小鎮,與新西蘭其他小地方一樣必有兩處公共設施:學校與教堂。但該小鎮的特殊之處在於,學校的操場上有一株600年樹齡,號稱新西蘭最古老、最高大的聖誕樹 - 蒂瓦哈歐雷雷科胡(TE WAHA-O-REREKOHU);離小鎮不遠的提基提基(TIKITIKI),有一座新西蘭裝飾最為華麗的毛利教堂 - 聖瑪莉教堂(ST MARY’S CHURCH)。
7:00左右離開東角小鎮,沿35號公路繼續向前,今天的行程是240公裏,目的地是法卡塔尼
(WHAKATANE)小鎮。
從霍克斯灣到陶朗加一段綿長海岸,被庫克船長稱為:“上帝的海灣”, 1769年在此地登陸時得到充足的供給,所以把這片海灣命名為豐盛灣(BAY OF PLANTY),沿途大都在渺無人煙的山裏、海邊行駛,間或能發現一兩處海濱度假營地或度假村。在新西蘭,度假營地是指包括了帳篷營地在內的大型汽車旅店,而度假村是指私人購置的郊外度假屋,可在假期自住亦可出租,老新西蘭中產階級的不成文講究就是有一棟自住房,一棟度假屋及一艘遊艇。
山是綠的,牧場是黃的(牧草開花),海天一色是藍的。海灣裏點綴著幾麵白帆,幾艘小艇正駛向有成群的海鳥撲騰(有魚群)的水麵。路過一座緊挨海邊的漂亮的白屋尖頂教堂,在綠色的陸地、藍色海洋間分外顯眼,停下車來從不同角度不停地拍。後來得知這是著名的滴血教堂。1865年,傳教士卡爾沃克納的頭顱就是在這裏被毛利首領克雷歐帕砍下,放在教堂的講壇上用聖杯接滴下來的鮮血。
在吉斯本就聽說沿途奧波蒂基(OPOTIKI)小鎮,有一處著名的周末農貿市場,很清楚這又是一種小鎮文化,除了傳統的畜牧業、蔬果業、旅遊業外,每個小鎮都在給自己封個特色,難得的是所有的人都會給以認同,南來北往的過客都會捧場。我們在小鎮停車,把占滿一條街區的市場室內室外轉了個遍,坦率地說對奧克蘭人沒太大的誘惑,沒什麽特殊商品可以買,隻是捧個人場而已。
小鎮人口7070人,主街上到處都是雕刻工匠們的作品,還有一座展示毛利文化的博物館,反映了該地區毛利文化的深遠影響。正至夏天,奧波蒂基城到處都是前來度假的遊客,來這裏欣賞海浪沙灘、享受釣魚和水上運動的樂趣,南麵的胡庫塔伊亞地區還有新西蘭最好的本土植物園。繞東角海岸一圈的35號公路和2號公路在這裏再次匯合,意味著35號公路在此結束。在地圖上看,它恰好處在巨人後脖處。
3.農場騎馬樂
時近中午,離目的地還有幾十公裏,老伴給早在奧克蘭就買好酷龐的騎馬農場打電話,想預訂明天(周日)的騎馬活動。接電話的是農場主約翰(JHONE),他說明天已經排滿了。老伴告訴他,我們隻在這裏停留一天。約翰說如果今天能趕到,它可以為我們加個專場,最後敲定下午3:30趕到他的農場。
下午1:00左右,來到法卡塔尼小鎮,找到事先聯係好的住處TOURISTS CURT MOTEL。卸車做午飯是車馬勞頓後最高興的事,吃完午飯,直奔幾十公裏外的騎馬農場。
按地址找到地方,駛進一處極不顯眼的大門,沿著石子路一直向裏麵開,中途老伴要不斷下車去推開攔住車道上的刪門。山穀裏成群的馬在悠閑地吃草,山上的密林遮日蔽天。我們向裏麵開了10多分鍾,除了山腳下一輛拖車裏存放著一堆馬鞍、頭盔等用具外,一個人影都沒有。我們繼續向山上走,開到半山腰才發現有棟簡易房子,找到裏麵的人,他告訴我們騎馬在山下。我們正納悶,一個女人開車趕來,讓我們跟著她的車走。她是約翰的太太,專門來尋我們的。回到剛才存放馬具的拖車旁,發現有兩個母女正在備馬鞍。媽媽說老板去牽馬了,她是陪孩子在這裏跟約翰的太太,也就是剛剛領我們下山的人上專業騎馬課的,每周都來。
呆了一會兒,約翰騎著一匹牽著兩匹馬來了。寒暄後開始備馬鞍,剛才陪女兒的媽媽告訴老伴從現在開始,應該和自己的坐騎聯絡感情,並遞給老伴一把刷子,老伴開始為她的BLOUNSUM刷毛蹭癢,我的朋友是個大塊頭棗紅馬,和JOHN的哥哥叫同樣的名字,因為他們的生日是同一天,我把它稱為“大黑”。
備好了馬,我們就出發了,巧的是今天是臨時加的班,隻有我們兩人,和在陶波湖坐帆船一樣,雖然是在網上買的酷龐價錢隻是正常的一半,可我們享受的是VIP的待遇。
約翰騎在馬上猶如坐在沙發上,馬和他似乎渾然一體,悠閑自在地不時卷一支煙抽。他走在最前麵,我的大黑居中,老伴和她的小馬滯後。約翰的牧場有250公頃,兩座山夾著一條山穀,山坡上森林密布,山梁上牧場望不到邊。山路很陡,人走都很困難,但馬走起來很輕鬆,隻是騎在馬上有些緊張,上麵要小心頭上的樹枝,下麵要留意撞腿的樹幹,上坡時重心前移,下坡時注意身體後仰。
馬世界中的地位尊卑很嚴,我的大黑年輕氣盛,經常要挑戰約翰坐騎的霸主位置,每當它想超越時,前馬就會把耳朵向後伸,並發出呼哧哧的警告,走到水槽喝水時,約翰的馬故意把頭擺來擺去,濺起大片水花,另外兩匹馬都不能與它同飲。
老伴的坐騎是約翰坐騎的女兒,約翰說:媽媽生來就是匹賽馬,是馬世界裏的法拉利;女兒生來怯懦,跑起來如同小三輪;媽媽走路像舞蹈,優美絕倫、霸氣十足;女兒走路不專心,總是和兩匹馬的隊伍縱向落下一個馬身,橫向偏出幾個馬頭,任性地走著自己的路;每到停馬休息時,小三輪總是把頭低下,不看媽媽,也不理大黑的挑逗,專心致誌或曰“懶得搭理俗事”,隻顧吃著身邊那永遠吃不完的鮮嫩牧草;我的大黑野性十足,該是匹很好的戰馬,他很聽話,對我的操控沒有異議。
走過山穀,穿過密林,我們來到山梁上的牧場,約翰騎在馬上不時打開一個個牧場柵門,我們
從一片草場進到另一片草場。
牧場騎行寬敞而輕鬆,約翰給我們講了他的故事:他是國家公園管理員的兒子,從小在山裏長大,7歲時花6.5紐幣買了一匹流浪馬,從那時起到現在,50多年來,他與馬結下不解之緣,目前他有28匹馬。他說自己什麽都不想,隻想一輩子和馬在一起,在他的世界裏唯馬獨尊。
我們在山梁上走了好久,在一個個柵欄中穿過,約翰記著這裏的一草一木並不稀奇,問題是他的愛,他的管理水平,草場規矩、刪欄齊整、什麽地方需人工整理,什麽地方任其野生,都極具條理。別小瞧這些,這是門學問,我家院子巴掌大小的一塊草坪,幾十棵花木,經常是野草叢生,亂的一踏糊塗。
約翰經常停下來給我們說點事,指著很遠的山下平原堆著的巨型草捆,告訴我們那也是他的,山坡上茂密的森林,河穀裏湍湍的溪流及這一大片連著一大片的牧場,都是他的,不誇張地說我是生平第一次見到這麽大的莊園主,問題是他每天的工作就是陪著客人在他的領地轉圈,哪怕是隻有兩個買半票的客人。他的人生已經升華到了“錢是王八蛋”的境界,他的眼裏充斥著對馬的愛,對土地的愛。隻要你喜歡馬,喜歡他的牧場,陪你沒商量。
從山梁牧場下來,穿過一片林子,一條小溪,走上了車路,認出來就是我們走過的路,整整兩個小時的農場騎馬VIP,我得到些什麽,僅僅是短暫的騎馬樂嗎?約翰晃晃悠悠,在馬背上又卷了一根煙。
2014.5.22. 於奧克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