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山不在高,有險則驚
12:30開始回程,來的時候似乎一直向上攀,沒覺著有下坡、似乎也沒覺著有起伏。往回走才發現下坡途中也有幾處往上爬的陡坡,走起來感覺很吃力。由於張老師摔了一跤抻了腿筋,我們的引路先鋒,速度也明顯放慢。上來時一路聊天沒注意坡有多陡路有多難,下山時卻發現有幾處陡坡竟然要蹲著蹭下去。TONY不小心摔了個屁墩,我兩次滑出大弓步,若不是抓住樹枝,也免不了同樣下場。
1:00左右,隊伍來到步道岔口,走上了希拉裏小徑。艱難的路才剛剛開始。
按“斯諾登情報”,我們現在要爬的是曼努考海灣沿海岸線的幾處小山峰,海拔高度在200到250米之間,對該路段的難度係數、危險指數,沒有任何記錄(中情局的工作也有疏漏之處)。但我們都以為這段路不會比上一程更難。比較一下簡單的數字,這裏是200米山包,而那邊是400米峰巔。估計不會給我們帶來什麽新的刺激,唱著歌向前走,把我們的故事灑向海灣,等著凱旋赴晚上的慶功宴吧!
在步道入口,老伴兒給每個人的鞋底都噴了消毒液(預防貝殼杉樹病毒)。向上攀了幾十米,轉了一個90度彎,壯觀的場景把小夥伴們驚呆了。蔽日的森林被叢叢灌木取代,樹叢間出現了一片片茅草及嶙峋的火山岩。開闊的視野,讓你清晰地看到百米深的懸崖邊,一條陡直的狹窄小路直插山巔。以高度和距離算,它和前半程不可比,但它超過40度的坡度,緊貼懸崖邊不足半米寬的小路,實在是令膽小的人怯步,膽大的人心寒。
我們這支隊伍是剛剛爬完400米高山,沒得喘息就直接轉戰;我們這支隊伍興奮指數超標,前半程就把體力消耗大半,精氣神隨笑聲揮霍了許多。後半程剛開始就遇到了如此險路,不得不放慢了節奏。故事的第五集,開篇就有些悲壯:ANGELA有點吃不消了,這個在職場上拚命的“女漢子”,今天真的露怯了,每挪一步都異常艱辛,走幾步就要停下來喘口氣休息片刻。在崎嶇險路的攀登上,她露出了水做的女人真容。
登山的魅力之一就在於,每一個未知的拐點,都會給你帶來驚喜,把疲勞衝淡。當我們爬上第一個製高點,平靜開闊的曼努考灣,像一幅畫卷在你麵前突然展開,雲的影把水麵映成淺藍、深藍及墨藍等一個個區塊;考崴魚群打起片片水花,引來一隊隊海鳥爭先恐後地做著俯衝、潛水捉魚的表演;幾艘釣魚小艇正向魚群靠近,按我的經驗,這種時候甩出的魚鉤,沒有空著回來的。彼岸垂直陡峭的淡黃色、白色的石壁,和我們腳下的碧綠懸崖遙遙相對,把海灣緊緊地擁住。站在兩百多米高的筆直山崖上往下看,峭壁上隻有一層接著一層的灌木樹冠,恐高的人不知會怎樣,我這種號稱膽肥的人,拍照時也發暈。TONY顫巍巍地向崖邊又靠近半步,“哆嗦著”舉起登山杖,威武豪邁的樣子被我裝進了相框。
站在這裏遠眺才明白,小路串聯起來的還有兩個製高點。我的乖乖,艱難還在後麵。更有趣的是,在海灣口有一座小山,從我們這個角度看,像一隻前行的綠色巨龜,腦袋微微右偏,貌似要窺探一下塔斯曼海的虛實。看不清腳下的路是否通向那裏,我望著那龜峰頗為向往地說:
“要是有路能上去就好了。”
“不要不要,肯定沒有路上去”,ANGELA趕忙接茬,她真不想再多爬一個坡了。
“慢點走,陪陪她吧”,老伴悄聲對我說。
我們放慢了節奏,但險路還在腳下延伸。通向第二座峰頂的路,是一片火山爆發時流淌的熔岩形成的“熔岩河”,依稀可見凝固前的動感。徒手攀登幾乎不可能,有關部門在此固定了一條幾十米長的鐵鏈子,隊伍像打了一針興奮劑似地一下子活泛起來,很自然想到上次遇到的懸崖鐵鎖,驚險之餘直歎不夠過癮。這次要長出幾倍,且上山一段,下山還有一段,給我們提供了足夠的機會表
演。
當我們下了第二座山,引路先鋒們已經攀上了第三座山的峰頂,我鏡頭裏的四條漢子,站在小山之巔,氣勢之威武,不亞於米軍登上硫磺島。
“加油,ANGELA,爬上這座山就可以回家了”。我實在想不出什麽更好的嗑去鼓勵她。
終於,筋疲力盡的ANGELA登上了第三座峰頂,大病初愈體能尚在複原的老伴也隨心如願。一座四棱錐體的標杆架子,指示著此處是這一帶的最高點。站在這裏一覽眾山,有一種不到此地非好漢的驕傲。細觀腳下不幸被我言中,我們的路在叢林中若隱若現,直指海灣口的老龜峰。
“沒辦法ANGELA,再加把油吧”,我們拖著一身疲憊,向最後的高度發起衝擊。
最後一座山峰,也是山路轉彎處的懸崖,麵對大海有一把長椅供登山者休息。我感慨萬千:回程路上的艱難遠遠出乎我們的意料,四個小山包把我們修理得很慘。原以為兩小時可以完成的路,折騰了將近4小時還沒走完。曼努考灣的平靜象征著前半段路程的輕鬆,塔斯曼海的洶湧波濤,印證了我們後半段的艱難。建議中情局補充這段谘詢,把難度係數、危險指數都標示成A加。
ANGELA坐在峰頂喘粗氣,最年輕、最有實力的小吳也拉傷了腿,隨隊醫生TONY一會兒給這個舒緩脊椎,一會兒給那個做臨場腿部護理。我抓拍了一張,米軍大兵勝利後,閑散落座在山頭的新聞片。故事的第七集,就從這裏開篇。
下了老龜峰,我們又轉向一條岔路,來到曼努考灣口的觀景台。舉目遠眺是萬傾波濤的塔斯曼海,黑色沙灘形成的海岸線,似漂亮的毛利雕刻蜿蜒地向前伸展。左轉身回首,澎湃的塔斯曼海進入狹窄的曼努考灣口,能量漸漸地被稀釋,使得整個海灣沉寂起來。我突發奇想,若把奧克蘭港設在這裏,市中心就可變成純旅遊港口,遊輪碼頭。右手邊往後瞅,是那條我們走過的幽深峽穀,穀口有一座凸起的怪岩石,像一隻護犢子的母狼警惕地窺視四周,小心嗬護著身後那片小狼戲耍的平川。
下午3:50回到停車場,曆時六個半小時,全程13公裏,累計爬高995米,最高海拔400米,翻越大大小小七八座山巒,我們又一次為自己的實力做出有力的鑒證。
4.上海樓的本幫菜
下午5:00,來到北岸的上海樓酒家,與等在這裏的大徐匯合。今晚我們要把TONY的一瓶伏特
加,張老師的一箱啤酒消滅。大徐在沙家浜養傷,未能與我們同行,現在見到媳婦興奮異常,捧著菜譜,講著嘰裏呱啦的上海話,阿拉伯相地點了一桌熏魚、考夫及醃肉等本幫菜。想不到和大徐對講的跑堂,竟是N年前計劃和我們合作的“小夥伴”。時過境遷,不知大博士在此忙活是“棄暗投明”還是像他自己說的“給朋友幫幫忙”。世界很小,吃喝間遇到幾撥熟人,寒暄間,故事的第八集在痛快的酒嗝中結束。
喝得昏天黑地,暈乎乎回到家。雖然明天要工作一整天,但今晚夏時製結束,憑空多出一個小時的睡眠時間。
2014.4.10. 於奧克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