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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克蘭雜記三,元宵佳節讀繡娘

(2014-05-20 19:10:44) 下一個
 

2014215日,元宵佳節剛過,朋友送來兩張票,晚上7:30去我家附近的布魯斯·梅森中心,欣賞無錫市演藝集團歌舞劇院慰問華人鄉親的大型舞劇《繡娘》。

715,我們進入劇場,票是最後一排中間位置,因為劇場曆史悠久,燈光、音響及舞台效果控製中心,就設在觀眾席的最後一排。找到座位發現我剛好挨著“中心”的台子,心裏好高興,這下可以了解舞台控製的一些細節了。

控製中心有三個人,坐在中間的是一位氣宇軒昂的眼鏡哥,正在和左邊那位被他魁梧的身軀完全擋住的小弟聊天;右邊(靠近我)坐的是一位眼鏡弟,正勾肩駝背地趴在台子上玩手機。看到國內來的朋友頗感親切,就走過去打了個招呼。

“朋友,你們是劇團的人嗎?”

“對,我們是無錫來的。”

我們的朋友進場後發現我們就過來聊天。725分,第一遍鍾聲響起,意思是:“請就位,演出即將開始!”老伴和朋友聊的正歡,我有點著急,催促老伴讓朋友歸位,我的意思是若燈光沒了再就位會很麻煩。730分,第二遍鍾聲響起,我更沉不住氣了,再次催老伴。老伴沒搭理我,朋友走後就數落我:“你急什麽呀?咋就你急呢?”沒辦法,我就是急性子人,什麽事都急。我自己來看戲,都是早早地等在門口,劇場開門時第一批進場,早早地坐在那裏等著。

燈光一下子沒了,黑黑的舞台上,追燈打在明軒身上,他手捧繡娘留下的“並蒂蓮繡譜”,用肢體給我們講一個淒美的愛情故事。

明軒正在向天幕上出現的繡娘述說衷腸。

有點不對勁,誰在肆無忌憚地說話,轉頭一看,原來是無錫來的眼鏡哥,正在和左手邊小弟聊天。眼鏡哥滿口京腔,性感的男中音穿透音樂清晰地在周圍傳播。

“今天的表情很到位,比昨天出彩,”

“昨天是累了吧?”

“哪裏,咱們在美國一天演兩場,這小子也沒喊累。”

舞台切光,故事開始。在優美的江南主題曲調伴奏下,在小橋流水烏篷船的江南水鄉風光背景下,一組群舞展示了江南繡女刺繡時的優美姿態。演員們坐在凳子上,背對觀眾用身段和手臂的富有張力的動作,形象地敘述著繡工的歡快;用不時變換的各種不同的彩巾展示繡品的俊美;可以看出,無論是舞蹈的節奏和造型,都在民族舞基礎上融入了大量現代舞元素。一身紅衣的繡娘從天幕上走下,與姐妹們歡快起舞,交流繡品。以一段優美的獨舞,表現出繡娘的“木秀於林”。

什麽聲音?在主題音樂這麽強的舞劇會場,竟然能聽到似人似豬的哼哼聲。原來是那位駝背眼鏡弟,一邊操控開關,一邊隨著音樂哼哼,間或也唱上幾句。可見他對整曲音樂之熟悉,音樂才能之出眾。隻是對周圍的觀眾而言,大煞風景。我好生奇怪,無錫歌舞劇院這樣的專業劇團,出國演出該不會雇“臨時工”吧?這樣的行為未免太不職業。我不勝其擾,但老伴卻淡然地說:開演之前我就料到了,在國內也許很正常,拿工資混時間而已。

四個媒婆上場,滑稽的肢體動作及配有小銅鑼的快樂曲調,把老伴逗得直樂。我想起小時候最喜歡看芭蕾舞劇《紅色娘子軍》中的“老四舞”,這與老伴此時的感覺異曲同工。但音樂一下子變得沉重,媒婆的肢體動作也誇張地可惡可憎。她們軟硬兼施,把繡娘嫁到有錢人花覺家做繡工、做妾,繡娘無奈無助,不得不從。

一組美的無與倫比的花覺、花覺夫人及繡娘的三人舞開始了,花覺的貪婪、霸道;花覺夫人的媚氣、妒忌;繡娘的委屈、無助,通過三位年輕藝術家的傾情表演,把這段故事演繹的淋漓盡致。

多年沒看舞劇,更沒看民族舞劇。編導把芭蕾大幅度誇張的“鋼鐵肢體”和極具民族特色的腰身、胳膊乃至手腕、手指的細微動作完美地結合在一起,加上富有民族特色及角色特征的服裝;變換快、觀賞性極強的背景;氣勢恢宏的交響樂,細膩委婉的評彈、昆曲等江南曲調,給人留下了深刻印象。年輕一代舞蹈藝術家們天衣無縫的表演,把我完全融化了。

“他今天的動作太大了,差點把繡架扔到台下。”

眼鏡哥總能信手拈來地侮辱觀眾的智商。他像一個討厭的“劇透”,就怕你不知道他已經跟著劇團走南闖北看過百遍了,不放過任何評判劇情及演員的臨場表現的機會。眼鏡弟仍然陶醉在似人似豬的哼哼聲中。我盡最大的可能,遠離他們幾十厘米。

在老伴麵前,我曆來以“藝術人”自稱。演出前,我很擔心老伴讀不懂舞蹈語匯。令我大跌眼鏡的是,除了一個場景問過我,其餘的都看懂了,她竟然能隨劇情的起伏投入自己的情感,有悲有喜。中場休息時,我抓緊時間給老伴講解她沒看懂的那場戲:

繡娘在花覺府中做繡,心中的委屈、痛苦,通過一個昏暗的背景,黑色調服裝的男女群舞表現出來。這裏有些亂,舞蹈語匯有點複雜,普通人看不懂可以理解。老伴佩服且深情地說:“拉倒吧,瞎掰!”

明軒在荷花湖畔寫生,偶遇神情恍惚一身白衣的繡娘,他一下子被荷花叢中的憂鬱仙子(繡娘)迷住了。他緊隨她的腳步,畫下一幅傳神的繡娘寫真。這幅畫被管家發現並送給花覺,他被明軒畫裏潛在的商業價值所震撼,請明軒入府作畫。明軒的心已被真摯的愛所征服,他要把自己獻給愛人,欣然應允。又一段精彩的三人舞:明軒不顧一切的執意傾訴;花覺貪婪地追求利益但時時不忘他對繡娘的占有;繡娘欲愛不能,欲罷不忍。

明軒在花府用真情畫出了並蒂蓮,繡娘用愛心把它繡出來。這一段優美抒情的雙人舞,是全劇中唯一讓人心底敞亮的敘述,也是繡娘投身於愛的最美的表白。兩位藝術家用超一流舞蹈功底,用一些近乎雜技軟功的肢體動作及現代舞的表現手法,把年輕人的美好愛情表現的暢快淋漓,比芭蕾的僵硬動作,表現的更為細膩。

花覺要把並蒂蓮繡品作為商品出賣,明軒反對,繡娘以命相逼。花覺發現了他們愛的苗頭,惱羞成怒撕毀繡品。

一組戴麵具群舞表現強大的黑色輿論,壓得明軒繡娘透不過氣。繡娘跳河自盡,明軒舍身救她。

一段淒美的雙人舞,繡娘無力地隨明軒動作擺動。有一組動作是兩人在摸索著尋找對方,眼鏡哥的畫外音又起:“他們都瞎了,瞎摸。”眼鏡弟那討厭似豬的哼哼仍在繼續。

明軒在苦苦地尋找,繡娘在痛苦地思戀,兩人在一組舞者的兩端。當繡娘從舞台一角出現時,第一個動作燈光沒跟上,舞者竟在黑暗中造型。

“快,追燈跟上”

顯然是眼鏡哥的失誤,雖然他在繡娘的第二個動作或第三個動作跟上了追燈,但舞台監督應該明白這幾秒鍾的事故所帶來的影響。

繡娘被囚禁了,眼睛也瞎了,她用生命的最後一點力氣,繡完了“並蒂蓮”並留下了繡譜,溘然倒在繡台上,那些七彩繡線,一根根斷了。

切光,落幕。明軒的故事講完了。老伴流淚了。

大幕在一片歡騰中落下又拉開,一直糾結著的小楷最後終於跑上台給男主演獻了花。

 

2014.2.16.於奧克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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