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2.3.晴天。說好了9:30從家裏出發,結果磨磨唧唧10:00才走出家門。因為老伴做事慢性子,我總曖昧地稱她為“沫沫”。
今天我們要去離家17公裏遠的室內滑雪場玩。這是去年11月就買好的“酷龐”,隻因年前忙著做其他事,有幾個“酷龐”就拖到現在。
上了高速,向北沿高速走了三個區間,二十分鍾後就到了滑雪場(SNOW PLANET)。室外溫度24度,我穿著短衣短褲。進了雪場,溫度一下子降為零下5度。我穿著冬裝踩著滑雪板,混入初學者區域,開始了“撐杆滑”。
這是我生平第二次滑雪,三年前的冬天,我們家隨朋友一道去400公裏外的滑雪勝地Ruapehu滑雪場,我是從裝修房子的屋頂上下來的,身心疲憊。在茫茫大山很陡很陡的雪坡上,幾乎沒有初學者開練的園地。站不住,動不了,好容易動起來又停不下來。無奈何,隻能以衝向雪堆或坐個屁頓倒下的方式停車。那天的天氣不好,刮大風下大雪,我穿著雪鞋踩著雪橇,無助地立在風雪中,看七八歲的孩子熟練地穿梭於人群;看半大小子穿單板翻跟頭;看老伴在風雪中一把鼻涕一把淚地滑行。
實在太累了,我就到山頂休息室坐在那裏睡了半晌。老伴有見風流淚的毛病,兒子第一次滑單板,摔了幾個實在跟頭,玩的也不開心。上午十點多上山,下午不到兩點,我們家就灰頭土臉地下得山來。
事後老伴說,“這不像你,咋笨成那樣,不是一貫標榜自己有運動天賦嗎”。我也奇怪,不管什麽項目,隻要我想玩,琢磨一下就可上手,試個三五下就能像模像樣地唬人了。可今天的表現太不給力了,“我沒老,我不老呀”。
三年後的今天,我一上場就找到感覺,試了兩下,摔了一個屁頓就覺著可以了。在老伴的鼓勵下,半個小時後就乘傳送帶上了十幾米落差的“初級班小坡”。第一次站在坡上“有點暈”,“有些發抖”,“有點恐懼”,到底有點什麽,我自己也說不清楚。記住老伴的教誨,“兩腿微屈,身體前傾,兩腳內扣使雪板成小八字型”。心裏默念口訣,小心翼翼地滑下去。
那風,呼呼地從耳邊刮過;那滑板,嗖嗖地刮著雪麵;兩隻雪仗不停地左點,右點;哧溜溜,哧溜溜;暈暈乎乎地、我竟然滑下去了、我竟然停住了。更令人不可思議的是,老伴告訴我,在滑行時我竟然有意識地避過了兩個礙路小童。
了不起的成就,“能滑行,能減速,能停車”,這是初學者夢昧以求的。“能走彎路,知道規避障礙”,那該是初級班畢業的水平。我為自己高興,也雪了三年前的恥辱。事實證明,我的運動細胞一點都沒有老化。
有了第一次的成功,我就忘乎所以了,一趟趟重複著上去,下來。大概算了一下,一個來回約三分鍾,真正的滑行時間僅幾秒。其他時間都在上行的傳送帶上消磨。
整個雪場全長兩百米,兩側分別是障礙滑道和速滑道,有兩條牽引索道。中間有一條傳動帶,將一片長度約二三十米、落差約十幾米的區域分成兩片。一是初學者滑道,另一邊是孩子們玩的雪橇專用道。每次上傳送帶後,除了體會一下動作要領,總結一下上一次的下滑經驗外,欣賞高手們風馳電掣般下滑的刺激場麵,也是我莫大的樂趣。尤其是一位一米左右高的男孩,不用雪杖,從最高處一次次俯衝下來,用一個漂亮的刹車動作,直接把自己送到索道入口,不用彎腰就能從自動門橫梁下穿過。那瀟灑從容的小樣,那成熟漂亮的技巧,讓我咧著的嘴,直往外流哈喇子。
有時,滑單板的小子或丫頭,由於沒掌握好要領,會摔一個漂亮的跟頭。因為他們摔倒後,會來一個瀟灑地轉身,從地上起來又滑下去,不像是失誤摔倒,到像是完成一個設計好的連貫動作。
雪橇道上,一個個‘小土豆’,有的在教練的帶領下,有的在媽媽的嗬護下,坐著塑料滑車、伴著高頻率的尖聲利叫衝向坡底。有四個小家夥,穿著統一(租來)的滑雪服,帶著一樣的貝雷帽,齊刷刷地在最高處排好,然後一塊滑下,東倒西歪、你碰我、我撞你的散落在滑道上,笑的幾乎岔氣。
我想起自己的童年,用一塊竹坯子前頭加熱折彎,踩著它在積雪的路麵瘋狂地滑著。或者用劈柴板釘一個方框,下麵穿兩根鐵絲製成“冰車”,用兩根前頭有鐵釘的木棒做手撐,在結冰的河麵,開心地耍上一天。
突然出現了意外,一個看上去4、5歲,穿一身紅雪服,帶紅色貝雷帽,小臉凍得通紅的小丫頭,在雪橇滑道的頂端,拉不住下滑的塑料滑車,無助地衝著我喊,“HELP!HELP!”。我恨不得一步跨過去,解救小公主於危難之中,怎奈何我身著全套滑雪裝備,站在上行的傳送帶上,而且隔著一堵厚厚的雪牆。我用眼神鼓勵公主,堅持住,堅持住,請給我這個機會,請讓我親耳聆聽你那能讓我回味無窮的“TANK YOU”。待我下了傳送帶,正準備卸下裝備去救小公主時,她已經在坡下媽媽的指導下,放棄了拉車子上坡的努力,放手讓雪橇自行滑下,成功解困。我為失去一次英雄救美的機會,多少有點遺憾。
我喜歡生龍活虎、不怕跌跤的年輕人,我喜歡尖聲利叫、雪堆裏打滾的小孩子。
有點累了,該歇會兒了。我和老伴兒換上夏裝來到咖啡廳,喝一杯免費咖啡,在落地窗前,繼續欣賞滑雪表演。搜索全場,沒發現比我更老的蜀黍了,更沒發現老蜀黍學滑雪的滑稽場麵。
喝完咖啡又進去玩了一會兒,下午兩點不得不離開雪場回去工作。工作結束,晚上7:30,我們又回到滑雪場。
晚上的情景與白天大不相同,孩子們都走了,來的都是持年票或月票的行家裏手。傳送帶上消停了許多,但索道上卻滿滿當當,每個牽引把手都不空著。快速滑道,花樣滑道都有出彩的表演,尤其是花樣滑道,有幾個年輕人一邊自娛自樂,一邊相互錄像。令我吃驚的是,他們竟然能表演空中轉體兩周的高難動作。
這邊傳送帶上,基本就我和老伴,再加一個水平不如我的妹子。我已不是上午的我了,我已經不用減速直接衝到坡底,來個急刹車,直接拐到傳送帶口。下滑的恐懼已被享受速度的快感取代,除了直線滑行,還試著滑曲線,除了急刹車,還試著用“S”型自然減速。一遍一遍重複,一遍一遍上上下下,連管理傳送帶的小妞都看不下去了。
“你該去試試那邊”?
“不敢,還不熟練”。
“你可以上到一半的地方再下來”,
“不敢,下次吧”。
和我們一起上下的妹子,不知聽誰勸了,徑自上到高速滑道的最高端,我心想,“這妹子還不如我呢,她要是能順利滑下來,我就敢上去”。
於是站在那裏,全神貫注地盯著那妹子。隻見她屁股和後背著地,四腳朝天,以接近自由落體的方式出溜下來了。
2014.2.5. 於奧克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