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島東行記之，第四天，耐皮爾印象A

1.睡不踏實的夜

2014.1.13.淩晨，帳篷外風雨交加。又累又乏本該睡個好覺，但自動充氣的睡墊又薄又硬，硌得腰痛，輾轉反側未得安寧。5點左右起來如廁，走過靜靜地營地，伴隨著冷雨淒風；聆聽著蟲叫蛙鳴；端量著細雨穿過路燈照亮的區域，拖拽出一絲絲銀線，編織出一片片朦朧。咪咪愣愣地回來，不想再到帳篷裏遭罪，抹一把臉上的雨水，鑽進車裏把椅背放倒，卷曲身體妄圖再睡個回籠覺，雖然有點憋屈但比睡在帳篷裏舒服了許多。

早晨7點左右被鳥吵醒，雨已經停了但風依然很猛。昨晚灑在地上的半瓶炒花生米，以為小鳥會把它們吃掉，沒想到這些家夥矯情得很，不喜歡的東西根本不著邊。沒辦法，我蹲下來一粒粒把它們撿起扔到垃圾桶裏。

盥洗完畢，煮了兩袋方便麵，吃完後開始收帳篷。這時候才發現，鄰居們排排場場、有房有廳大帳篷，收起來太費勁了。我們的小帳篷率先收好，告別仍在忙碌的鄰居，8點左右，離開營地。

按計劃先到陶波鎮懷帕希希（WAIPAHIHIRESERVE）植物園，據介紹這個公園內有珍稀的高山植物、北美杜鵑花、杜鵑花和山茶花。植物園很大，走一圈需要幾小時。我們太累了，走起路來肌肉會產生痙攣，尤其是走下坡時，腿一落地肌肉就會哆嗦一下，一陣酸痛會傳遍全身，隻能以一種滑稽的姿勢挪步，雖然挺有意思但真不想再走路了，開車在森林裏轉了一圈就離開了。

 

2.渺無人煙的5號公路

    上午9點，離開陶波沿著5號國家公路向東南方向的耐皮爾駛去。新西蘭的國家公路，除編號外一般都有一個別名，如1號公路叫“全島海岸探索路” （TWIN COAST DISCOVERY HIGHWAY）；2號公路叫“太平洋海岸路”（ PACIFIC COAST HIGHWAY）；5號公路叫“地熱探險路”（THERMAL EXPLOR HIGWAY）,路標上還配有一個熱蒸汽圖案，意味著沿這條公路可發現很多與地熱探險有關的項目。5號公路起點在陶波鎮與1號公路相接，終點在耐皮爾以北10公裏處與2號公路相接，全程247公裏，是新西蘭8條國家公路中第二短的（最短是237公裏的4號公路），是連接北島中部和東部地區的紐帶。沿途沒有一個鎮子，沒有一間加油站，隻有幾處農場莊園。沿路山區布滿了茂密的人工森林和新西蘭本土雨林，間或也有大片的農場。公路穿插於山川間的平原或丘陵土崗上，視野開闊，卡車，各類旅行車絡繹不絕，雖很少人煙但也沒有淒涼感，和我們曾走過的43號公路感覺完全不同。建於100年前的43號公路，山高穀深、彎急路狹，有的路段甚至沒鋪柏油，雖然也連接著西部和中部，但除了旅遊外幾乎沒有商業價值。建成於2007年的5號公路，連接著繁忙的1號和2號國家公路，除沿途的諸多地熱旅遊景點外，還有很高的商業價值,一輛輛載重卡車將中部地區的木材、畜牧產品及農產品運往耐皮爾港口，反向亦然，中部所需泊外商品也由卡車輸送。

行在路上發現一件很有趣的事情，5號公路沒有其他公路上的“超車道”，隻有很短距離的“載重車慢行灣”。那些拉貨的大卡車到了這裏就會彎上去，小車便趁機超過。和其他公路一樣，路邊不時有休息點或觀景台，一處較大的休息點竟然有一間咖啡館。過了這村沒下店，我們停下車，邊喝咖啡邊欣賞崇山峻嶺間雲霧繚繞的景色。

上午11點左右，結束5號公路地熱探險行程，來到東海岸，轉2號國家公路向耐皮爾駛去。感覺有些不一樣了，大太陽火辣辣地烘烤著地麵，迎麵駛來的車，如踏著一層氣墊。不是昨天沒下雨，這裏該是很久沒下雨了。路邊出現大片的葡萄園、果園，一個個酒莊旌旗招展，呼喚著你停車品酒。一切跡象表明，新西蘭最大的水果產區，著名的葡萄酒之都就要到了。

 

3.燥熱的耐皮爾

耐皮爾（NAPIER），是新西蘭北島霍克斯灣（HAWKE'S BAY）的重要港市，人口約57,000人。

是20世紀30年代，在大地震的廢墟上重建的，當時世界上最新的城市；是至今仍享譽世界的藝術之都；是南半球最大的雜交羊毛交易中心；是新西蘭的電子工業中心及水果之都、葡萄酒之都。

中午抵達耐皮爾，又累又乏無心觀賞美景，先找到落宿的地方-肯尼迪假日營地。我們是新西蘭澳洲連鎖經營的TOP10假日營地的會員，在所有連鎖營地都享有九折優惠，可是到了這裏，他們說已經退出該連鎖機構，沒有優惠了。已經來了就隨遇而安吧，租了一個小套房，隨便吃了點東西，倒在軟床上再也不想起來了。

一覺睡到下午4點多，原計劃今天的任務是遊覽市區，這覺睡的耽誤事了。好在我們是自由行，安排不開就多住一天。

先來到水族館，人家剛好下班，一個胖胖的老頭得知我們是奧克蘭來的，一再強調他們的水族館比奧克蘭的更有特色而且門票便宜。還煞有介事地降低說話的調門，神秘地告訴我們：明天最好在喂魚的時間來，到時候會有很多想不到，在奧克蘭根本看不到的驚喜。等我們到博物館的時候，人家也關門了。

隨便走走吧，漫步海濱的第一感覺是海岸線又直又長，遠遠的望不到海角；海麵平靜得像一灣湖水，波瀾不驚，輕輕地拂在岸邊黑色的鵝卵石上；遊泳的人不需劈波斬浪，揮灑自如像在遊泳館暢翔；臥在黑卵石上日光浴的幾個比基尼妹妹，使海灘多了一份靚麗但也添加了一份慵懶。

天氣很熱（26度），空氣很幹。我知道這裏是新西蘭平均日照時間最長的城市，但沒想到幹的這麽厲害，林蔭帶草地現出一片枯黃。人們懶洋洋地坐在林蔭地，遊客的匆匆腳步到這裏也遇到阻尼。若不是幾個小童在噴水池裏嬉戲，遊泳人在遠處的瀟灑揮臂，成群的海鳥時不時地掠過身旁，搶奪食物，真以為時間的水都變得濃稠了。

在一處海濱綠地，我們看到了耐皮爾人引以為傲的“小美人魚雕像”。這座高1.5米的銅製雕像，講述了一個與哥本哈根的小美人魚驚人相似的毛利神話故事：   

美麗的海洋精靈帕尼婭（PANIA），白天在深海暢遊，夜間來內河嬉戲。她停留之處，水會變得非常甘甜。毛利王子卡拉托基（KARITOKI）為甜蜜的河水所惑，每天晚上都來暢飲。帕尼婭愛上了俊美的卡拉托基並用歌聲誘他。兩人很快陷入熱戀並私定終生，然而水族的精靈在日出之時必須返回大海，卡拉托基無法忍受每個白晝的相思之苦，便聽從巫師的建議，試圖喂帕尼婭吃下熟食，使她永遠和自己在一起。一隻大鳥在關鍵時刻提醒帕尼婭，她驚恐萬分，慌忙逃脫，縱身躍進大洋，從此不見蹤影。
     卡拉托基在悔恨和思念中死去。後來人們常常在近海礁石附近看到帕尼婭，她向岸上的耐皮爾張開雙臂。有人說她仍在記恨卡拉托基的自私，但更多的人說，她這是在表達對戀人永恒的愛。帕尼婭和卡拉托基的兒子摩爾摩爾（MOREMORE），出生後變成了這片海域的守護神，他常常以鯊魚或章魚的形象出現，守護著見證過父母愛情的這片海域。

雖然這是個老掉牙的故事，但耐皮爾人依然津津樂道地經久傳頌。2005年銅像被竊，耐皮爾全城轟動，新西蘭全境震驚。好在盜賊在得到“歸還就不被懲罰”的允諾下，悄悄地將她送還遠處，毫發未損。

離小美人魚不遠的地方，我看到一對老夫婦，大太陽下坐在草地中央的休閑椅上，一人捧一本書，專心致誌的讀著。老爺子短褲短衫，老太太一身清涼，無懼烈日，場麵溫馨祥和。或許他們正在讀小美人魚的故事，或許他們自己就是帕尼婭的後裔，正演繹著經典、延續著美麗。

      

4.享譽世界的藝術小城

1931年2月5日，霍克斯海灣發生了7.9級的駭人大地震，幾乎摧毀了耐皮爾全城。災難之後，耐皮爾人開始了新家園的建設。邀請來的各類建築師和藝術家們各展其能，將整座城市按照流暢的“裝飾藝術”（ART DECO）的風格複活於廢墟之上。裝飾藝術主義是上個世紀30年代的一個重要象征，以大膽突破傳統、誇張自由的線條和幾何圖案的運用而著稱，被後世的藝術愛好者們頂禮膜拜。托滿城統一格調藝術的建築物的福，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城，能與歐美幾大城市齊名。今天行走於其中，就像在觀賞一部以裝飾藝術為主題的無聲紀錄片。這場災難成就的不僅僅是一座城市的新生，更是一座在世界範圍內都罕見的，統一藝術格調的文藝之都。

久聞小城大名，但我們讀不太懂什麽“裝飾藝術”格調，隻覺著路兩旁建築雖小巧玲瓏，但仍不失滄桑厚重，我理解更多的是各色建築中展現出的毛利雕刻線條。漫步在街頭，有著時光穿梭般的幻覺，身著30年代盛裝的老紳士和淑女站在街口的老爺車前，熱情地和每位遊客打招呼。老伴上前問一位戴著禮帽、身著筆挺的乳白色豎條色西服的老先士，可不可以合影，老人隨即招來另一位紳士和兩位淑女。在我的鏡框裏，短衣短褲的21世紀時髦女性與20世紀的古董級禮帽、拐杖、碎花長裙站在一起，有些滑稽、有點韻味、有穿越的效果。

裝飾藝術風格設計出的建築物隻是這座城市的表象，真正賦予這座以文藝為本的城市生命的，是城裏的人們。他們生活在這裏，並不以商業化為目的去出賣祖先的遺產，或刻意做作地懷舊模仿。他們和所有新西蘭人一樣，喜歡悠閑地生活，樂於將更多的休閑時間貢獻給圖書館、音樂廳、劇院和電影院。為保持傳統，每年2月的第三個周末，這裏都要舉行“裝飾藝術周”（雅迪歌節）。納皮爾人將以往的黑色記憶，融入耀眼的藝術光彩之中。隨著藝術周序幕的拉開，小城便開始了一年中最活躍的時節。 
        每到雅迪歌節，納皮爾的街頭時光似乎就倒流70年。滿目懷舊風情，男女均著英國傳統服飾，男士著筆挺的西服，拎著手杖，風度翩翩；女士們穿傳統碎花圖案連衣裙，帽子、披肩、手提包、皮鞋，風情萬種，一應裝束仿佛回到了20世紀30年代。大家開著老爺車來到市中心商業街，隨著音樂跳查爾斯頓舞來慶祝小城在地震後重生。人們不是以哀悼而是以歡樂來紀念那場災難，或許這與耐皮爾人堅韌樂觀的性格有關。受這種精神感召，許多新西蘭人甚至國外遊客，每年這時候特意趕來加入雅迪歌的狂歡活動中去。
       這就是小城內皮爾，新西蘭東海岸的一處文藝之都，讓你夢回20世紀的爵士時代，讓你陶醉在毛利神話的講述者的低吟之中，讓你暢翔在藝術的夢裏，讓你沉侵在暖暖地人情海裏。

轉了幾個小時，著實領教了耐皮爾的路。為了找植物園，我們圍著一座小山轉了好幾圈，就是找不到入口。地圖上標示的路找不到，路上有的標示，地圖上又沒有。令人哭笑不得的是，明明是幾戶住家的私人車道，也堂而皇之地立一塊牌子：“XXX街”，“XXX巷”。好容易找到公園，入口處一片墓地讓我怯了三分，不太喜歡這種地方，有點滲人。象征性地轉了一圈，和練瑜伽的老爺子打個招呼，匆匆離開。

         別的事做不了了，隻剩下吃了。到超市買了一些海鮮，蔬果。回來後簡單加工，打開小屋後門，坐在草地前的小桌邊，伴著夕陽，伴著一大群貪婪地小鳥，細細地品一支耐皮爾產的紅葡萄酒。

 

2014.3.26.於奧克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