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7.28.早晨,晴天。晚上睡得很好,按大哥昨晚的通知:“明早六點半”,我們六點鍾準時起床並收拾妥當,靜待出發。可另外幾個房間悄無聲息,心中很是納悶,不是“六點半”出發嗎?也罷,趁此機會仔細看看周圍。
我們下榻的“都市118連鎖酒店”還沒完工,正處於試營業階段(價格和正式營業一樣)。因為沒招待過幾個客人,看上去挺幹淨。
昨晚辦完入住手續,我們的房間門一直打不開,由5樓到一樓跑了幾個來回(電梯還沒有裝,電話也沒通),服務員來了也沒辦法。一直等到店長親自出麵,折騰了半個小時才進房間。其他幾個房間本想看電視,可除了滿屏幕雪花沒東西可看。大家也累了,一夜無話。
現在沒事留心觀察,發現衛生間接縫處防水膠打得沒裏沒外、亂七八糟,我在家經常自己幹這種活,應該達到的水準心裏有數;毛巾架隻剩一端掛在牆上,另一端搭在水箱上,牆上留下了一個大洞;馬桶按紐也不好用;固定在牆上的鏡子有點歪斜;洗臉池的水龍頭還有點晃動。出門看走廊,挨著樓梯的地方是電梯的位置,空洞洞留在那裏等待安裝,而洞口處沒有任何警示和防護裝置,誰不小心走進去,就會以自由落體的方式直達一樓。我不僅有點擔心,碰上孩子或喝多了的人會不會有意外?一些建築材料亂糟糟地堆在樓梯拐角處。大理石樓梯已經多處破損,不鏽鋼扶手多處凹陷。看得出來,不是施工程序有問題,就是施工人員的素質有問題,前一道工序完工,後麵接著就給破壞了。不知等到電梯裝完,樓梯和走廊會變成什麽樣。可以肯定地說,這又是某個“多快好省”、偷工減料的怪胎,也許屬於“獻禮工程”、“速度工程”之類的大躍進產物。花大筆金錢、用最快速度去建一座垃圾大樓,這是對資源的浪費、對社會的犯罪,不知他們是怎樣通過的質量檢查驗收的,或者說當地有沒有“驗收”這種程序。
我常常感歎,中國速度和新西蘭速度要是能平均一下就好了。我們家門口的三岔路口升級工程,在中國承包給一個鄉鎮級工程隊,也許兩個星期就完活了。可在新西蘭,這工程要做整整一年,而且各種施工機械俱全。當然,施工過程不影響正常交通,工程質量也是無可挑剔。
將近7點,大家都收拾好出來了,三人幫開始在走廊裏吊嗓子、賽高腔。但沒有人說“早上好”,“今天天氣不錯”一類無關緊要的話。大哥大嫂各穿了一件在台灣旅遊時買的大紅色體恤衫,甚是顯眼,引起一陣騷動。
“不是六點半集合嗎?”我問大哥
“六點半起床,收拾一下不就這時候了嗎?”大哥說
“豈有此理,每個人起床後要做的事兒不一樣,用的時間也不一樣,應該通知集合時間,哪有通知起床時間的?”
“何大俠說,就通知起床時間”,他攤開雙手,做了一個時髦的聳肩姿勢。
6.甘旗卡的早餐
何大俠喊大家下樓吃早飯。
緊挨著昨晚的蕎麥麵館有一家粥鋪,雖然不太整潔,但感覺還算溫馨。中式早餐品種繁多,小米粥、大米粥,饅頭、花卷、餡餅,各式小鹹菜,玲琅滿目。
我盛了一碗小米粥,一碟小鹹菜,另加兩個餡餅(忘記了老伴的限令 - 在外不許吃包餡的東西)。咬開餡餅,韭菜餡顏色很深,顯然不是新烙的,聞一下沒有異味。從小吃糠咽菜的我對吃的從不挑剔,於是乎,三兩口吃下去了。老伴隻喝了一碗粥,基本上還要靠“一看就飽”的特異功能堅持著。
吃早餐的人絡繹不絕,悠閑自在。一位年輕女士一進門就問粥鋪老板,有沒有小包裝的白酒,因為他的父母要喝點。早聽說蒙族人好酒,但大清早就要整兩盅,還是有點不同凡響。我立刻把目光轉向鄰桌,兩位滿麵春風的老者,正坐在那裏豪氣地大聲嘮嗑,這該不是傳說中的酒仙吧。
我眼前恍惚出現這樣一個鏡頭:旭日東升的茫茫草原,一打馬放牧的蒙古漢子下得馬來,伸個懶腰,把氈帽仍在地上。環顧四周正在安詳吃草的羊群,一屁股坐在灌滿露珠的草地上,緩緩地從懷裏掏出酒囊和一隻羊腿,吱,灌一大口酒,再用鋼牙撕下一塊肉,嚼上幾口便鼓起腮幫,誇張地咽下去;打一個響嗝,再整一口酒,撕一塊肉,然後伸展四肢,倒向草地,讓和煦的陽光灌滿臉龐。新的一天開始了,酒精在蒙古漢子的血管裏擴散,舒緩著肌肉,潤滑著骨節,積蓄著能量。
7.傳說中的阿古拉
8時許,車隊出發,沿305國道走不多久,發現路邊一指示牌:“阿古拉草原28公裏”。
阿古拉草原旅遊區位於科爾沁左翼後旗中部的科爾沁沙地,距甘旗卡60公裏,聚居此地100%是蒙古族。這裏風光秀麗、資源豐富、曆史悠久,文化底蘊深厚。這裏有保存完好的阿古拉原始草原;浩瀚的吉力吐大沙漠;千古之謎的雙合爾山;百旱不幹、地下百泉相通的白音查幹淖爾湖;百鳥雲集的萬畝濕地。
雙合爾山在草原上突兀拔起,方圓百餘畝。山高近百米,有“天下第一大敖包”之稱,其成因乃千古之謎。山上有一座清朝雍正年間修建的古白塔屬國家級重點保護文物,其建築製式和造型完全仿北京北海公園之白塔,並稱“中華宇內姐妹雙塔”。山腳下曾有過清朝年間所建的雙福寺喇嘛廟九九八十一間,巍峨壯觀,與北京雍和宮如出一轍,神形兼備。雙福寺在香火鼎盛時期,曾有喇嘛1300多名。
難怪大哥堅持要來,在IPAD上查出這些信息後,我也很激動、甚是期待。
車子拐上小路,越走心裏越沒底,“走的對嗎,旅遊區的路能這麽差嗎”,我在問自己。
這種坑套坑的路,回國後遇見三次,在吉林市去麒麟崖;昨天去塔敏查幹沙漠;今天去阿古拉草原。這是種隻有路的輪廓、沒有路的內容、完全顛覆了路的定義的龐然怪物。有輪廓誘你走上來,無內容讓你進也難,退也費勁。
我們就這樣在這裏折騰著、大幅度地顛簸著。大嫂無動於衷,始終興致勃勃的講著她兒子和兒媳婦的故事;老伴迷迷糊糊,無可奈何的隨著車的節奏前張後仰、左倒右歪;我浮想聯翩,思緒糾結地妄加猜度,開發旅遊的策劃者在想什麽,那些牽著馬翹首企盼遊客到來的蒙古農民,此刻又在想什麽。
對麵來了一輛SUV,顯然他們是從阿古拉回來的遊客,大哥停下車:
“朋友,去阿古拉還有別的道嗎?”
“沒有!”
“前麵的路好點嗎?”
“不好,比這裏更糟糕!”
“走多久能到?”
“兩三個鍾頭吧。”
“那邊好玩嗎?”
“不好玩,一座山包一個水泡,太沒意思了。”
聽完對話,我的心徹底涼了。不用征求意見了,大夥的眼神說明了一切,三人幫第一次這麽消停地統一步調。好在走進來不到兩公裏,我們稍事休整,調轉車頭顛簸著折回國道。
阿古拉原始大草原,在我心裏仍然是個美麗的傳說。
8.珠日河草原
上午11時許,抵達內蒙古珠日河旅遊景區。
1224年,成吉思汗西征花刺子模國,為慶祝勝利,舉行了一次由蒙古全體貴族參加的射箭比賽。當時最著名的神射手移相哥(哈薩爾之子),在此次比賽中創下了矢中三百三十五虞(兩臂伸展之間的距離為一虞,相當於一公裏)的射程,獲得成吉思汗降旨刻碑之殊榮。從此哈薩爾的後裔所形成的蒙古部都以“科爾沁”( 弓箭手)命名。他們的居住地也被稱為科爾沁草原。清“孝莊皇太後”、蒙族英雄嘎達梅林,都是從這裏走出去的傳奇。
珠日河旅遊區,就坐落在科爾沁草原腹地,304國道西側7公裏處。旅遊區占地6000畝,總建築麵積為3260平方米。整設計突出蒙古族特色,五個殿堂式迎賓包,坐落在1.3米高的平台上,氣勢磅礴,造型典雅,富麗堂皇,兩側是18個豪華型固定包和14個傳統的可移動氈包,組成蒙古包群,建築群落對麵草原開發出一個周長為1000米的賽馬場,賽馬場旁邊的草原有一條馬踩出來的,半徑約500米、專為遊客走馬的圓形馬道。
想象中的蒙古包是用氈布圍起來的一塊圓形空間,萱萱的牧草上鋪一張牛皮,就是一張舒適的床,氈房中央的火塘,用點燃的牛糞燒開一壺水,就可以製成一杯香噴噴的奶茶。
在這裏看到的蒙古包水泥地上,除了幾張床外什麽都沒有,讓人聯想到廉價的、到處是蚊蟲的大車店。
第一次親眼目睹了一望無際的大草原,目睹了“藍藍的天上白雲飄,白雲下麵馬兒走”的場景。因為這些馬,都是遊客騎著在固定的跑道上走圈。我努力地把思緒與騰格爾暢想的“天堂”溶在一起
“藍藍地天空,清清地湖水。遼闊的草原,這是我的家”
我喜歡騰格爾悠揚頓挫的曲調,每次卡拉OK,我都會吼上幾聲。身臨其境,努力以蒙族人的思緒去思考:這就是家,家就是天堂。
“我愛你,我的家;我的家,我的天堂”
除了大嫂堅持騎馬,我要不停地拍照外,其他人似乎沒什麽興致,懶懶散散地到草原上遛彎去了,大嫂和老伴買了票去排隊騎馬。
在珠日河騎馬,男士每人一騎,十幾個人組成一隊,由景區騎手帶領,騎行一圈。女士不可單騎,隻能由騎手載著轉圈,由於騎手不夠多,或者說今天遊客比較多,女士們需排隊等候。
一開始還可以,十幾個人排隊,每回來一個騎手,載走一位女士。過了一會兒來了一個旅遊團,導遊湊到大嫂和老伴旁邊,若無其事地說:“你們快點吧,我這團有幾十號人,他們上來就沒你們的份了。”
老伴不理解,他為什麽說的這麽理直氣壯。大嫂似乎並不介意,家長裏短的和人家聊上了,比如帶一個遊客掙多少錢呀,買一張票有多少回扣呀,等等。正如導遊所說,很快一球人圍了上來,隊伍瞬間變形了,為了搶馬,大家都迎著回來的騎手衝過去。換乘的終點,一下子向前移了好幾十米。
老伴站在人群中,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向我這裏張望。我能有什麽辦法?我知道她二三十年以前練就的搶公共汽車,防加塞的本領,這十幾年已經都退化得一絲不剩。愛莫能助啊!老東西,好自為之吧!
大嫂似乎沒受到騷亂的影響,她認真地審視著眼前的局勢,發現有的騎師很討厭這群無序的女人,有意識地繞彎避開她們。她瞅準時機跑到一匹歸來的馬前,手舉馬票,雙腳離地,像十五歲女孩賣萌似地往上一跳,把票遞了過去,騎手立馬就範。
老伴正暗自羨慕,大嫂卻把戰利品牽了過來,讓老伴先走。
雖然離得很遠,我還是能發現這匹馬的特殊,在身材矮小的蒙古馬群中,它顯得異常高大魁梧,是當之無愧的“高富帥”。我衝上前,抓緊時間記錄下每一個鏡頭。
打發了老伴,大嫂如法炮製,自己也搶到了另一匹馬。
大哥沿著“馬路”,自己走了一圈;其他人在草地裏溜達了半晌;我盡可能地用鏡頭去捕捉藍天白雲,老伴、大嫂和馬的美景。
從草地走回遊客中心,已近晌午,到飯口了。這裏有好幾家蒙族飯店,烤羊肉、奶豆腐、 炒米 、奶茶、風幹牛肉、奶皮子、手把肉等特色小吃應有盡有,但我們這支隊伍有節儉摳門的傳統,不可能在景點吃飯。好在車上有從路邊小攤買來的西瓜,眾人分而食之,暫且填飽肚子。
下一站去哪,不得不討論的話題,再次被提出
“我看咱們還是回吉林吧。”何大俠提議;
“別扯了,說好了玩三天,現在回去算咋回事。”阿杜首先反對;
“那你說還去哪兒?”何大俠反問;
“查幹湖唄,不是說好了嗎。”阿杜激動地回答;
“誰跟你說好了,在家的時候我就告訴你,不去查幹湖。”何大俠漲紅了臉,衝著阿杜吼。
“我知道你那鬼心眼子,不就是想冬天去查幹湖看捕魚嗎?就你這小體格,查幹湖冬天那老北杆子風,不把你吹飛了”。大哥插進來了。
現在的局勢是二比一,吳蜀聯盟,看何大俠如何反擊。
“老北杆子風咋地了?我們吉林的鬆花湖老北風比她差咋地?”何大俠頭顱前傾,眼睛腥紅(沒休息好),雙臂向後微微舒展。
“你這是抬杠,查幹湖老漁把式在哪兒下網,是很講究、很神秘的事,你憑什麽去看。神經病!”阿杜雙手叉腰,伸直了脖子,每根白發似乎都立了起來。
“好了,別瞎爭了,現在咱們問他吧”。大哥無心再開“歌會”,順勢把球踢給了我,他知道何大俠會給麵子,畢竟是大老遠來的。
去查幹湖是我此行的心願之一,我終於有機會扭轉乾坤、主控大局了。
如大哥所料,何大俠很給麵子,沒有反對我的意見。
一行人出發,由內蒙古珠日河草原,駛向500公裏開外的吉林省查幹湖。
2013.10.30. 於奧克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