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發小豔君
1. 買窗簾
豔君是老伴的發小,熱情開朗,樂於助人。這次回去可把她忙壞了,連續幾天陪我們逛街購物。尤其是為我們采購窗簾,更是不厭其煩,傾力相助。通過這次買窗簾演練,也讓我切身處地的了解了女人購物的整個流程,領教了豔君的專業水準。
整個流程分三道工序:一看,所謂“溜達”。把整個窗簾市場上百個攤位先掃描一遍,隔三叉五搭訕幾句隨便詢詢價;二探,所謂“探訪”。對第一輪掃描過後的幾個重點目標進行專訪,深度懇談。除了談布料、配料及做工外,還要加之家長裏短,互訴過日子之艱難(這種場合豔君從不著名牌),還要善於使用比較法、歸納法及情感催化法,讓賣家有種遇到親人、找到組織的感覺。她們會把進貨的困難,加工過程的麻煩,商場管理的複雜,都向她傾情吐露:“不瞞你說,老妹兒,俺們使用的布料基本不賺錢,利潤都出在加帶子和加裝飾物上”。“哎媽呀,這可是商戰中的核心機密”。我有點按捺不住激動心情,抓耳撓鼻有說點什麽的衝動。可豔君卻不動聲色,還在那裏認真地幫人家算帳,出主意,嘮寬心家常;三談,所謂“談價”。進入最後一道工序。豔君絕不像我想象的那樣三塊五塊的給賣家抹零頭。由於掌握了大量的第一手資料,賣家的行路基本門兒清.在給商家留出充分的利潤空間後,她會實惠兒地給出考慮到買家市場的最小公倍數、照顧到賣家市場的最大公約數,然後加權平均。賣家愕然,竟然有這麽熟悉內情、體諒商家的買家。“老妹兒你太講究了,太敞亮了,姐不和你做生意,沒天理了”。
一棟出租房的全套窗簾、紗簾,用不可思議的價格買下了。此時,我這個一周五天在健身房裏混的壯漢已經腰酸腿軟,可兩個收獲成功的女人仍然興致勃勃,又準備轉戰小商品市場。我徹底服了,似乎也明白了一個道理:女人,隻有女人,才是成就小市場繁榮的動力。
2. 麒麟崖
豔君邀請我們參加了一次郊遊。旅友都是同行(教書先生)。我們的隊伍由四個家庭兩台車組成,目的地是吉林市豐滿區汪起鎮麒麟崖。
這地方挺偏,大家都沒去過,有一段路不熟,便委托王老師做功課找路。其實有個很簡單的傳統走法:出市區先到豐滿,然後轉向汪起鎮,再奔麒麟崖。可他為了顯出自己計劃的與眾不同,別出心裁找了一條“近路”,這著實讓他出了個大洋相,也讓我們分享了隻有在未開發的南太平洋島國湯加才能領略到的坑套坑,水窪摻泥漿的路,又恍惚回到了兒時,家門口那條路,一到雨天:抬腿一腳泥,步步留水坑。
估計這路是偽滿時間留下的,幾十年的輪碾車壓,已經沒路樣了。汽車以牛車般的速度在泥漿的海裏顛簸,我們在車上,以三秒鍾一次的頻率享受著由巔峰瞬間墜入穀底的失重快感。我們在車上,每當聽到車底盤和路麵發生親密接觸,豔君就會慘叫一聲。她的老公,我們的司機從老師安慰她道:“沒關係,我已在底盤加了鋼板”。我理解豔君,“加鋼板隻是一種心裏安慰,防摩擦防不了撞擊震動,這路麵即使駕我的SUV也不輕鬆”。我構思了一個場景,暈車人、患腎結石的人,在這台車上,再套用趙本山小品裏的段子:“大坑套小坑,小坑套老坑,坑坑都有水,水裏藏著釘”。車會怎樣,人又會如何呢?
磨磨唧唧邊走邊打聽,不到50公裏的路,走了近四個小時,12點多才到麒麟崖下吉林市最大的道觀三清宮。我們開始整理行裝,王老師去道觀問路。回來後告訴我們有兩種選擇,一是穿過三清宮直奔麒麟崖主峰;另一條路是再往前走順著一條小溪上山,可背著湖水繞向主峰。大家都要往前走,因為能看到鬆花湖,心裏敞亮。“背著湖水爬山”,也很浪漫。他覺著不太好,但自己剛犯了“錯誤”,故沒有堅持,我們卻由此誤入歧途。
按照尼姑道長的指引,我們進了一個籬笆門,沿著一條灌木叢中的小路往上走,準確地說這算不上路,隻有隱隱顯現的一點路的輪廓而已。也好,今天算是真正領略了東北的黑土地,一腳下去,萱萱的黑土及腐枝爛葉就能沒過鞋子,一步邁出,腿的感覺軟綿綿的像磁石吸鐵鞋般沉重。我有些緊張,除了樹上有許多令人磨骨悚然的毛毛蟲外,草棵裏可能還有蛇。
沒走多久就開飯了,我享受了一頓回國後最好吃、最有東北特色的午餐。烙餅,鹵鴨,炸魚不說,那純正的東北幹豆腐,卷著青蔥香菜,再來點大醬,別提多好吃、多過癮了。把杯問盞之時,一群野牛聞味而來,四條漢子奮力抵抗,才將它們轟走,但隨牛而來的牛虻卻盤旋於我們的頭頂,嗡嗡叫,一群接著一群向著食物俯衝。七八個人手忙腳亂的舞咋了半天,才算消停。
吃飽、喝足了,垃圾收好、嘰嘰喳喳要走了,發現沒路了。我們剛才走的更本就不是路,現在別說登主峰了,就連走出這片林子都夠嗆。一直不多語的從老師毅然向右手邊小山包走去,我緊隨其後,邁開了征服野山的腳步。事實證明這是個英明的決策,既然原計劃不得實施,莫不如鳴鑼易幟,另辟蹊徑。
豔君可慘了,她哪裏經過這陣勢,腳下是鬆軟的土,尖利的石,沒膝的草,眼前是五六十度的坡。她一步三喘,三步一歇,拽樹拉草,四肢並用。手裏的登山杖掉了一截,落在身後僅兩三步的地方,都無力回身,隻能棄杖前行。
終於上了坡頂,仰望麒麟崖主峰,再看看背後的大鬆花湖,感覺不錯。雖然沒按原計劃登頂,但我們走了一條真正的野路,征服了一座真正的野坡。
下午回程,走到豐滿水壩,應我的要求停車拍照,然後沿江邊大路回城。走到市中心吉林大街的時候,後麵的車來電話了,通知我們千萬別走某條路,他們已經堵在那裏動不了了。原來,王老師又領他們走了一條“近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