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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在天邊 (1)

(2014-08-23 21:44:06) 下一個

1.

菊雲,這個在我生命中有著特殊意義的女人,雖然我和她的緣分也就隻有8個月,但是她在我人生留下的痕跡卻遠遠不止這麽短的時間。她讓我在某種程度上重新審視我的人生,珍惜我的生命和我身邊的人。

我是在一個炎熱的夏夜認識菊雲的。那時我還很年輕,生活也是處於最艱難的時候,和大旅都在大學讀書,僅靠著政府補貼的一點學生津貼和大旅在學校內打打散工過日子,每個星期都過得緊巴巴的,銀行賬號上常常是沒有一點剩餘。不過比起我剛來時還是好很多,至少我有了一個家和一個澳洲身份。如果不是因為意外懷孕,我還不那麽急著去外麵找份工作,攢些積蓄,如果是這樣的話,也就不會認識菊雲。

我本是一個胸無大誌的人, 既無心做個馳聘商場的女強人,也不願埋在書堆裏當個女學者。自從在澳洲的生活安定下來,我和大旅開始認真考慮以後如何在這生存,想來想去覺得最好的捷徑是讀書,於是開始向每個大學投簡曆申請信,陸陸續續收到很多大學的接收通知, 其中悉尼的一所著名大學還給我們提供貸款,那時澳洲的學生貸款都隻發給本科學生,我們申請的碩士課程一般很難拿到貸款,當時我們是身無分文徹頭徹尾的窮光蛋,毫無選擇的就開著我們那輛破產卷了鋪蓋來到了悉尼。

從布裏斯班搬到悉尼,幾乎沒有一個朋友,隻認識幾個老師和我們的房東,還有就是幾個麵熟的同學。大學開學兩個月後,突然發覺自己懷孕,心裏一下慌了,一是根本就沒有任何養孩子的經濟基礎,感覺自己都是活得粗粗糙糙,哪來餘錢養孩子。二是學業剛剛開始,我有精力和時間來帶孩子嗎?就這樣每天無憂無慮窮快活的日子轉眼之間就不複存在。

思前想後,覺得這是上天送給我們的意外禮物,我們不可以放棄。咬咬牙,開始著手為孩子的出生作準備,同時因為父母要過來幫忙照看我和孩子,我們也得準備機票和醫療保險的費用。原來我和大旅都屬於那種“反正人是不會餓死的,明天的錢明天再去想”的樂天派,一下有個即將出世的孩子,不久的將來還會有一大家子要養活,感覺肩上的責任突然加重,似乎不可以再像以前一樣隻要不餓著就行的心態得過且過。

那時在澳洲的留學生大部分都是來自廣東,北京和上海。每個地區的人都有著非常強烈的地域特性。廣東人比較實際,喜歡做點小生意,掙錢第一,愛煲湯,屋子裏如果住有廣東人,那爐子上終日有罐子在煲著。北京人能侃,不大注重蠅頭小利,屬於那種眼高手低的主,不過屋子裏如果有個北京人那一定會很熱鬧。上海人精打細算,你的房東如果是個上海人的話,那你就得特別注意你每天洗澡的時間,估計洗得超過五分鍾你就會收到漲房租的警告。

小玉是個廣東人,是我在布裏斯班交的最好的朋友,那些日子裏最為關心我的就是她。小玉長得很清秀,看上去很文靜,但是為人處事卻精明能幹,既有女性的溫柔,又有男性的果斷,是家裏家外都是一把好手,讓我很是佩服。

記得那天大旅去學校打工,我正躺在床上,心裏琢磨著如何去掙點錢回家,玉兒打電話過來,她知道我那時候經濟上很緊張,所以常常都是她給我打電話。

"小愛,這近如何?” 她溫柔的聲音在電話的那一端響起。

“我懷孕了。”我告訴好友這個好消息。

“那太好了。”她在電話裏高興得尖叫起來。

“可是你知道的,現在可不比往日,可以隨便吃點什麽就將就過去,現在是兩個人吃啊。”

“是的,你現在得注意營養,好好休息,不要太累。” 玉兒關切的說著。

“現在還好,隻愛吃蔬菜,不能聞油味,也不能進廚房,咱們如今是懶得名正言順的。”我不無得意。

“那你得強迫自己多吃點紅肉。我記得你本來就有點貧血。”玉兒以一個過來人的身份愛護著我,她那時已是一個兩歲男孩的母親。

“吃還不是我考慮得最多的,我現在愁著如何去掙錢。"

"喲,林妹妹也考慮起我們這些俗人的東西啊。”她揶揄著我。

平日的我不太多想錢的事情,每每她和我談起股票房產什麽的,我就心不在焉的聽著,一是我本來就對這些不太感興趣,另外加上我們也就隻有點飯錢和房租錢,哪還有餘錢去買房置業的。而玉兒在中國就是一個投資高手,在股市上賺了不少才和老公一起來到布裏斯班吃苦的。一來這裏就置房買車,把日子過得紅紅火火的,讓我們這幫窮光蛋都很羨慕,時不時就去她家裏蹭一頓。

“是啊,誰叫我找了一個寶玉呢?你是知道大旅的,不問世事,隻讀聖賢書的。” 我故作哀怨道。

“你是不是急需錢?”她關切的問我。

“謝謝你,我不是想問你借錢,我是想找一份工作。我得為父母過來,孩子出生做好準備,你知道我是從不存錢的, 不過也沒有錢可以存。”

“可是你現在是不可以幹很累的活。”以前我和她一起在洗衣廠幹過的那種洗牛仔衣的活如今是絕對幹不了的。

“是的,大旅也不會讓我去幹很累的工作。不過看看店什麽的還是可以的,趁著現在還可以動,趕緊掙點奶粉錢。”

“你掙出機票錢就行,奶粉錢我先給你墊著。” 玉兒爽氣的笑著說。

平日裏我也開始買些報紙回來,將招工廣告劃出來,一一打電話過去,對方大概問了一些基本情況以後,都不再有回音,總之找工作是沒有什麽進展。

過了兩個星期,玉兒又打電話過來:“小愛,你的運氣真不錯,我有個朋友在悉尼開了一個雜貨店,正好需要一個人幫她看看店,她一個人幹不過來。”一聽到玉兒那清脆悅耳的聲音我就很歡喜。

“是嗎?真是太好了,我正發愁呢。”我開心的叫起來。

“她的店都是現金交易,所以需要人品信得過的人,最好是朋友推薦。我給她拚命吹噓了你一番,說你就是十萬現金擺在麵前眼皮也不會眨一眨,何況那些小錢就更不放在眼裏。”

“你就吹吧,反正我是什麽樣的人,是瞞不住你的。”我在傻樂著。

“她是上海人,你不要太大頭蝦,長點心眼。記住不要說你沒有幹過營業員這活,我說你很有經驗,英文好,對客人熱情大方,人也長得漂亮。”她像我的大姐姐一樣囑咐我,其實她還比我小一歲。

“好的,我記住了,大不了我今天就去大商場呆一整天,把貨架上那些貨的價格都給背下來。”我也在給自己打氣。

“我給你她的電話吧,你給記下來,明天就可以和她聯係,她好像很著急找人幹活的。"

"行,你說吧。”我匆匆記下號碼,嘴裏還一邊嘟嘟囔囔的。“還是我們玉兒的本事大,玉兒,這世上就沒有你幹不成的事,我一定是上輩子幹了什麽積德事讓我遇見你呢。”我開心得一派胡言亂語。

“行了,別胡扯了,你那工作還沒到手了。記住孩子出生後得認我做幹媽,最好是個女兒,我有一個兒子了,說不定咱們還可以成親家。”

放下玉兒的電話,我馬上就照著號碼打了過去,電話響了好一會兒才有人給接起來。

“請問你找誰?" 電話裏傳來一個比較生硬的中年女人的聲音。

”我找菊雲, 我是玉兒的朋友,我叫小愛,現在在大學讀書,想去你那打工的,玉兒說你店裏要招人。”

“是的,我需要有經驗的,你以前幹過營業員嗎?”

“幹過。”

“那你可以馬上就開始幹活嗎,我需要越快越好。”

“我明天就可以幹,如果你同意的話。”

“那好吧,我把地址給你,明天你來我店裏,我們先見見麵,然後再談別的事情。”

我記好了地址,和菊雲約好了明天見麵的時間。沒想到這麽快我就會有工作了,我開心得在家裏手舞足蹈,這就叫做“船到橋頭自然直”,“天無絕人之路”,我一直就堅信我這人沒啥本事,但是命好。在澳洲這麽幾年裏遇到大大小小的不少的難事,有時我實在想不出什麽法子,就會使出我的絕招來自我安慰:六月六到澳洲,咱們古人常說的“六六順”,這裏就是我命中注定的福地,天大的困難也會化險為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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