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老友聚會。Z說:“喝個高興,開瓶茅台怎麽樣?”
“好嘞,”我說。老友記,客氣個啥。
“茅台酒是好酒,”哥們挪過凳子,踏上去取櫃子頂上的酒,“可不保證打開的那瓶一定是正品。這幾瓶裏麵有一瓶我上次在海關買的,那應該不是假的。另外幾瓶國內買的,難說了。”
茅台誰不愛喝?可國內高官和富人扒拉扒拉把真貨收羅一空之後,小老百姓可不就得喝假茅台了。我倆說好,第二天早上頭不疼,那就證明是真貨。
R說最近在國內出差,茅台喝多了。今兒就不喝了。我把酒杯遞給他,他嘬了一口,說味兒還挺正。我們仨都一致同意。G整了一大桌子好菜,大夥一致誇獎她可以榮升特級大廚了。小愛和X都隻喝紅酒。我倆就把整瓶茅台給喝幹了。
酒真不錯。跟我記憶中的茅台那樣,香醇濃厚,入口綿柔。這樣的好酒叫我不貪杯,很難。我好久沒喝白酒了。半瓶下肚,雖然自己還覺得保持著一定程度的清醒意識,同時還是感到這個清醒的意識一點點逐步變得朦朧。你說愛喝酒的人,不也就追求這飄忽迷蒙狀態麽?
我變得話多起來。大夥一致說我喝多了。我就辯解說半瓶我絕不會醉。可現在回想我那時說的什麽話我不太記得了。可不就是喝多了麽。當時一邊喝著,一邊滔滔不絕,老友們一張張笑臉可親切了、可溫暖了,頓時覺得掏心掏肺的時候到了。話匣子可不就打開了麽。。。。。。據小愛回憶,我當時曾經言之灼灼:“有話一定要說完。這輩子的話這輩子說,否則到時喝了孟婆湯,過了奈何橋,下輩子就再也想不起來了。。。。。。”眾兄弟姐妹一直神侃到午夜時分。
半夜回家。小愛開的車。我坐邊上,還能夠給指個路什麽的。路邊車來人往,燈火通明,好不熱鬧。隻覺得一盞盞電燈是帶著暈圈的,路上汽車尾燈也是帶著暈圈的。。。。。。整個城市很美,美得成了一幅印象派畫。那些沒有給夜晚黑色籠蓋的顏色,給我略微遲鈍的視覺神經緩慢過濾後,都在視野裏呈現出凡高那種跳躍而豐滿的筆觸。。。。。。難怪藝術家老喜歡把自己給喝高了,不是沒有原因的呀。
前幾天讀過一篇文章,介紹中科院院士李小文。這位院士其貌不揚,蓄著胡子、一身黑衣、黑布鞋、不穿襪子,當時正在給中國科學院大學的學生講課。看他這外形,知道的,他是院士;不知道的,他是一流浪漢。不過我個人覺得,他真的很酷,很有我印象中的名士風範。
昨晚我喝酒時,也想到過他。他除了創建Li-Strahler幾何光學模型,現在65歲了,每天還要喝一斤二鍋頭。真名士也。
不知何故,看到這位李院士,讓我不由聯想到阮籍。
阮籍也是我心目中的名士。他多才多藝,動輒狂飲特立獨行。記得他在老媽的喪禮時,仍然喝酒吃肉,卻在下葬時吐血數升。對前來吊唁的嵇喜翻白眼,嵇康一聽,趕緊帶了琴和酒前往吊唁,阮籍才青眼一對,沒再翻白眼珠子。
他還常常獨自駕車,漫無目的出遊,直到前方無路可走,便痛哭而折返。讓我頗為其心折。
阮籍的詩也寫得好。讀他的詩更適合在秋天涼時分、竹影搖弋間,一壺濁酒,一盞明月,幾句狂詞,幾行癡言。看這一首《詠懷詩》
二妃遊江濱,消遙順風翔。
交甫懷環珮,婉孌有芬芳。
猗靡情歡愛,千載不相忘。
傾城迷下蔡,容好結中腸。
感激生憂思,諼草樹蘭房。
膏沐為誰施?其雨怨朝陽。
如何金石交,一旦更離傷?
帥哥交甫路遇兩位美女。美女給他定情的環佩。你請我愛,山盟海誓,旖旎歡愛之後,最終分手,各奔東西了。“如何金石交,一旦更離傷?”,如果這般金石之交的情感都會改變,除了悲傷還能做什麽呢?
早上起床,我給z發了信息:“酒肯定是好酒、真貨。”因為我頭一點也沒疼。通常這足以證明酒的質量了。不過下床的時候,頭還是有些個飄忽。這讓我又聯想到,似乎每一次我喝多的時候,跟藝術家、名士的距離也拉近了一些,嗬嗬。
收到Z同學回複:“還有3瓶等待驗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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