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在天邊（2）

2

第二天上午我坐著公共汽車來到約好的地點，也就是她的店裏去見她。她的店是在一個靠海的地方，比較富裕的一個區。店不太大，是一個雜貨店，賣些牛奶麵包，巧克力，罐頭食品，報紙雜誌，煙和日用品等等，在一個繁忙的街角，整個店外牆都給油漆成粉紅色，配上樓上幾個大大的雕花木窗，看上去挺浪漫，不大像雜貨店，反而應該是個什麽花店或禮品店。

我走進去的時候，店裏正好有客人，我立在角落裏等著。店裏非常幹淨，地上一塵不染，牆得雪白，貨架上的貨都是擺得整整齊齊。我等了大概不到10分鍾，店麵就空下來。

“我叫小愛”我走上前去和她打招呼。

“我叫Julian，中文名叫菊雲." 她的眼神很犀利，表情也比較嚴肅，一付老板應聘員工時該有的模樣。

“我是玉兒介紹過來的，她說你需要招一個營業員。”我裝著漫不經心，暗暗觀察著這個叫菊雲的女人。她看上去帶著上海女人特有的精明，臉上不見笑容，有種威嚴感。

菊雲大概四十出頭的樣子，個子高高瘦瘦的，一米六五左右，有點過長的臉，柳葉眉，杏眼，鼻子長得很漂亮，是亞洲人中不太多見的那種，高高直直的，嘴唇的線條有點生硬，總的說來她年輕時應該是個美人。麵前的她明顯睡眠不足，臉色臘黃，眉宇間帶些愁雲。穿著一件條紋襯衣和一件棕色西裝，有點老式，但是燙得很服貼，一條黑色的西褲在她身上晃晃蕩蕩的，身上的衣服明顯大了兩號。

“你是學生吧，好像你電話裏說過，現在在讀什麽？”她問道。

“我在學數學碩士課程。”

“那你的英文一定還不錯。以前在雜貨店裏或是商場裏幹過嗎？有沒有接待顧客的經驗？”

“以前幹過營業員的工作，對澳洲的商品還是比較熟的。”其實我是從沒有做過營業員，但現在為了找份工作掙錢，玉兒又千叮萬囑過我不能說沒有經驗，也隻有硬著頭皮心虛的回答幹過。我心想豁出去了，大不了就是這幾夜蹲在澳洲的大商場裏，難道背下這些商品價格還能難過我學的碩士課程。

“你的工作時間會很特別，有時會要起得很早，有時又得幹得很晚，你能幹下來嗎？不知這會不會和你大學課程時間起衝突?" 她一邊說著，一邊上上下下的仔細打量著我，估計看我這外表文文弱弱的，不像是能吃苦的女孩。

“我能行，以前在布裏斯班什麽活我都幹過，這個你可以問問玉兒。我們的課程大部分在晚上，一個星期有三次，其他做實驗和寫論文的時間比較靈活，應該不會有什麽衝突的。”我肯定的回答，也不敢告訴她我懷孕的事情，怕她多想，實在是這個工作機會來之不易。

“是的，玉兒使勁推薦你，不然我也不敢叫你過來看看。你隻要一個星期幫我幹4天上午，從早上六點半到中午十二點半，其它的時間我自己可以幹。”

“這應該是沒有問題的。”

“你是什麽地方的人？看上去像南方人。”她感興趣的問道。

“我是四川人."

"哦，我在四川呆過一段時間，很喜歡吃四川菜，還會做一些四川菜。看來咱們是半個老鄉。”她臉上終於有些笑容，露出長得很好看的細細白牙齒，人也顯得年輕不少。

“我付你7塊錢一小時，活也不是很累，隻是早上上班和中午午飯的時候比較忙點，平時都很空閑。不知這個價錢你可不可接受？”

“可以，不忙的時候我可以給你記記帳，打掃一下衛生，幹幹其它的活。”我主動的提出這些我該幹的活，在澳洲這麽幾年下來，我知道中國老板是不會付工錢讓你閑著的。

“是的，平時你還可以幫我理理貨架。不知你會不會做三明治。因為中午會有客人需要吃三明治。”

“以前老給自己做三明治吃，應該沒問題。”我自信的答道。

“西人吃的三明治可不是隨隨便便就做好的，他們對三明治的做法還是很有講究。不過明天來我可以教教你，這個你應該學得很快，看你聰明伶俐的樣子。”

“好的，謝謝。”我忙不迭的說。

“因為你是玉兒介紹的，所以我很信任你，這些都是現金交易，除非客人一定特地要求打印發票。”她異常嚴肅的眼神望著我。

“我想你是可以信任我的。”我想不出更好的詞來回答她。

“那如果你的時間可以的話，明天你就來上班吧，你需要自己帶中飯。早飯可以在店裏喝點牛奶，吃點前一天的麵包就行。”

“沒問題，明天見。”

這是店裏又進來幾個客人來了，我敢緊告辭出店。我在那條街上來回溜達了好幾遍，一是開心，二是想熟悉一下四周的環境。粉紅店的旁邊是個規模不大的意大利餐館，上午關著門，我趴在窗上朝裏看了一會兒，餐桌上都鋪著白色的桌布，桌上有個小小精致的花瓶，插著一兩朵康乃馨，高背紅色絨布椅，牆上掛了些上個世紀的有些格調的廣告畫，看上去是一個比較溫馨的小餐館。

再過去就是一家泰國按摩店，靠街的窗簾拉的嚴嚴實實的，從門口往裏看隻見坐在前台的一個年輕泰國姑娘，好像正在接電話。我走進去，靠窗的地方有個綠色皮沙發，沙發的旁邊有個茶幾和幾本雜誌。整個大廳被一個很大的泰國屏風給隔開成兩個部分，從裏麵傳來男人和女人的嬉笑談話聲，但看不見人影。我不好意思在那多呆，馬上就悄悄退出來。

接著往後就是一個古董店，這是一個我比較感興趣的店，常常沒事的時候就會去古董店裏淘淘貨。我可以在店裏呆上兩個小時，東看看，西瞧瞧，和店主瞎聊聊，即使什麽都不買，心裏也特別舒坦。如果要是看到一些自己中意的東西還價格特別便宜的話，那更是喜上眉梢。上次我居然才花了五元錢就買到一隻上世紀六十年代的英國花瓶，花瓶透著藍色熒光，我回家洗幹淨擺在櫃子上傻樂了好半天。

接著街的盡頭還有一家報刊雜誌店和一家手工家具店，家具店門口擺的樣品家具價格昂貴，估計我是不大會去光顧的。我走進了雜誌店，看店的是一個頭發花白的六十多歲滿臉慈祥的澳洲老太太。

“請問這附近有沒有大的商場？”我想去商場熟悉一下大超市貨架上的商品，明天就要開工了，我也不能顯出毫無經驗的樣子。

“這條街直走十五分鍾就可以看見Woolworth." 澳洲人都非常的熱心，老太太走到店外，指著商場的方向給我看，就怕我走錯路。

Woolworth是澳洲最大的超市連鎖店。我謝了她，趕緊不再閑逛，直奔大超市，今天的任務還是蠻重的。走在路上，陽光明媚，空氣清新，行人們也都是喜氣洋洋的，好些人在咖啡店的室外桌子邊喝著咖啡，看著報紙，似乎每個人都是悠閑自在，好像有大把的時間可以消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