釣魚吃魚和寫魚
釣魚是世界上開展最多的運動之一，是小孩子，青中老年人的摯愛。
開江魚是指冰凍的江河解凍後在非常短的一段時間內釣到或捕撈到的魚。其實我也是現學現賣，知道開江魚這三個字也就是六年前的事情。
隱隱約約記得那是早春二月的一天，雖然天空如洗陽光明媚，仍感到料峭春寒。那天我不知道為什麽窩在家中閑得發慌，滿屋子滴溜溜亂轉的像隻無頭蒼蠅，奇怪竟能急中生智異想天開，打電話約著一位來自東北哈爾濱的漁友到馬裏蘭州南部與切薩皮克海灣（Chesapeake bay）相連的帕塔克森河（Patuxent river）去釣魚。當時我還真為有人在這麽冷的天能陪我釣魚而沾沾自喜洋洋得意呢！
兩個人穿戴的像剛出籠的大包子，保暖的衣服武裝到腳底。我開著汽車一路急奔，路上倆人談的都是冰天雪地釣大魚的夢話，都異想天開一致認為我們這裏與海灣相連的大河因為含鹽量高不容易結冰，即使在深冬時結了冰，到了二月底也該化開了。還認為既然在冬天的湖上鑽個冰窟窿都能釣到魚，流水的河裏怎麽會釣不到魚呢？萬萬沒有想到當看見了那條大河之後，兩人驚呆的像轉眼間看到幾十米高的海嘯迎麵撲來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眼瞪小眼。往日隨著潮汐移動溫順的河水竟然結成了厚厚的冰層，加上一冬的積雪，河麵上茫茫蒼蒼，有一種難以言喻遠古般的悲涼與淒美。我那位漁友見狀後，忽閃著痛苦的眼睛，搖頭晃腦歎籲道：“唉！看來今天的開江魚是吃不成了。”我聽到開江魚這三個字新鮮得滿腦子生出了誘人的迷團，用追根究底的語氣惘然問道：“你說什麽？開江魚？在這個季節，在這段河裏隻有白鯽（white）和貓魚（catfish），到我們這裏過冬的條紋鱸（striper bass）都嫌待在河裏冷，早躲到海灣深水裏去了。從哪裏出來了開江魚？”“我說的開江是江河開的意思。”“什麽？難道江河還有開關一說？”漁友袖著手，弓著腰，眯著笑眼上下打量了我半天，然後仰天大笑發出了知了般的尖鳴，說：“漁魂王啊！漁魂王！你在漁場上跌打滾爬幾十載竟然連開江都不知道？”話說到這份上，我臉麵慚愧的有點發燒，但仍然忘不了搭搭架子， 故意像老先生似地望著藍天擰起了眉心，還裝腔作勢吐出了一口帶著遺憾調兒的粗氣，轉著腦袋若有所思地說：“似乎聽別人說過，但沒有仔細過腦。你說說什麽是開江魚。”“嗯，讓我想想從哪裏說起。”“快說吧！別扭扭捏捏像個教書先生。”經過那位朋友的耐心解釋我才茅塞頓開如夢初醒，原來開江魚是東北尤其是黑龍江和吉林省那旮旯的土話。
常言說的好，東北，東北，一到冬天冷得讓人找不到北。我從小就聽大人說過，在東北寒冬臘月天出門能凍死人。一不小心，不是凍掉一條胳膊就是凍掉一條腿。冷的出門口撒泡尿都能立刻凍成寒光閃閃的冰拐棍，吐口唾沫霎那間在空中都能變成白花花的銀圓，落在地上又蹦又跳的還發出“鏘鏘”的金屬音。所以東北的黑龍江鬆花江等江河一到冰天雪地的深冬整個水麵都結成了至少一米厚的冰層。這就有了冰雪封江之說，就有了河麵硬的像石板路，就有了在上世紀七十年代中蘇交惡的珍寶島戰鬥中蘇聯重型坦克能壓著冰層過江。 可是每年到了大地回春天暖花開百鳥歡唱的三四月份，晶瑩剔透厚厚的冰層開始悄悄消融，不停地變薄，冰層裏蟻巢般的結構慢慢形成。直到有一天，冰層堅硬程度已經忍受不了江水的衝擊，滿江的厚冰宛如被烈火燒熟的高樓大廈突然間就坍塌了下來，土崩瓦解支離破碎成大大小小的冰塊。與此同時，發出了地動山搖震天的轟鳴，恍如戰場上密密麻麻的槍炮聲突然從天而降。緊接著，大大小小的冰塊被水流衝擊的層層疊疊呼嘯著沿江而下，這時候的江就稱之為開江，開江後在很短時間內打撈或釣到的魚就稱之為開江魚。
那麽開江後多麽久捕捉到的魚屬於開江魚呢？我認為這要取決於河溪裏的水溫和室外溫度。我認為按華氏溫度講，室外平均溫度至少應該在35-45度左右。我認為捕捉開江魚的時間可以是一周，也可以是十天不等。當然了，開江的當天捕捉到的魚應該是最正宗的開江魚了。
那麽開江時捕捉到的魚與普通時間捕捉到的魚又有什麽不同呢？讓我說在口感上兩者之間具有天壤之別。我給出一順口溜：“開江魚，開江魚，上賽天鵝肉，下賽熊腳蹄。”這麽講吧，同一種魚，夏時釣到的聞了就惡心，揚手就要扔，但開江時釣到的那可是美味中的絕品，佳肴中稀珍。
開江魚好吃是有科學道理的，並非人的想像，偏見或空穴來潮的胡吹亂嗙。我是讀了有關文章後才悟到了裏麵的妙理。原來在慢長的冬天，冰層下的魚兒幾乎都在冬眠狀態，並利用身體裏在夏秋時儲存的脂肪的緩慢分解消化而產生維持自己生存的能量。這樣，一個漫長的冬天下來，魚兒體內的脂肪少了，體內的費物也排除幹淨了，就連在魚兒腸道內各種細菌的數量也明顯減少或者消失。此時的魚兒腸道空空，體內新陳代謝降到最低點，血液中各種激素濃度也低的可憐。你們說像這樣的開江魚能沒有自己奇異的特點嗎？能不好吃嗎？再說了開江時溫度偏低，釣到的魚即便放在水桶裏養上大半天，拿回家後魚兒仍然活蹦亂跳的。吃活魚比吃用冰塊冷凍的死魚在口感上又勝出一籌。
孔子日： “食不厭精，燴不厭細！”但巧婦也難為無米之炊，這精和細兩字還要看有沒有好的食料。拿做魚這道菜來說，這精和細取決於魚兒的品種，魚兒是否新鮮，魚兒是否是野魚，對我來講魚兒是否是開江魚。
文章寫到這裏問題來了。美國有開江魚嗎？回答：“有！美國北部西北部所有的州都有！”這麽說吧，冬天隻要有結冰的江河就有開江魚。
接下來該是討論釣什麽樣的開江魚。就馬裏蘭州來講，雖然開江魚品種繁多，最容易釣到的要屬黃鯽（yellow perch）了。
先說說何為黃鯽。固然鯽魚種類有上百種，在馬裏蘭州最常見的鯽魚不外乎三種，包括在大海或海灣鹹水裏生長的沙鯽（sand perch），在鹹水和淡水裏都能存活的白鯽和淡水魚黃鯽。其中白鯽（white perch）的外觀和中國的鯽魚非常相似，就有了英文perch被張冠李戴翻譯成鯽魚的原因。為什麽這樣說呢？因為中國的鯽魚是屬於鯉魚家族，渾身上下的肉裏都是細小的魚刺。而白鯽則是鱸魚家族的成員之一，刺少肉多。黃鯽又是另一種獨特的魚種，它與海鯽（darter）和鼓眼魚（walleye）同屬於梭子鯽魚家族（pike－perch family／group）。
說起來挺有意思，黃鯽這個名稱竟然是在1814年被美國紐約州的一位醫生首先提出的。當然，黃鯽和其它魚種一樣也有許多當地的土名，比如美國鯽魚（American perch），湖鯽（lake perch），環尾鯽（ring－tail perch）等。這種魚雖然原則上講分布在美國東西部，經過人為的魚的引進和其他因素，現在的美國幾乎所有的州都能看到它的身影。黃鯽的壽命九到十年，成熟時身體長度在四到十英寸之間。所以說，釣到半磅八兩重的黃鯽屬於手氣好，釣到一磅以上的黃鯽屬於運氣好，釣到二磅以上的黃鯽屬於財氣好，有獲大獎的氣質。最大的黃鯽世界記錄為四磅三盎司，是1865年美國新澤西州的一位漁翁釣到的，至今為止有150年了，這個記錄仍然沒有被打破。
黃鯽不但喜歡生活在冷的水裏，而且在寒冷的冬天剛過就開始群聚在一起，耐心地等待。一旦小河小溪裏冰層開始融化，便急不可待成群結隊遊入淺淺的溪水河流中安家落戶結婚生子。這就成全了釣黃鯽的漁翁，成全了釣開江魚的釣者，讓勤勞不怕冷不怕苦的漁翁能有機會品嚐到好吃得讓人心花怒放讚歎不已的開江魚黃鯽。
不過，成群結隊的黃鯽到淺水的河溪裏隻是暫時的，走親訪友式的，多時兩周，少時一周，過時不候的。所以人們稱這段為了生兒養女黃鯽們集結成群遷移的時間為黃鯽漁季（yellow perch run）。應該指出的是不但不同的河溪黃鯽漁季開始的時間不同，就是同一條河黃鯽漁季開始的時間也不同。就馬裏蘭州來講，黃鯽漁季在南部的河溪出現時間比北部的要早一到三周。所以要想吃到可口的開江魚黃鯽必須人找魚，而不是魚找人，如果你錯過了，就錯過了一年。
那麽在我們馬裏蘭州如果錯過了釣黃鯽能不能釣到其它的開江魚呢？回答：“能！太能了！”一般來講，在黃鯽漁季即將結束之時，接踵而來的是白鯽漁季（white perch run），也就是說在白鯽漁季那段時間，白鯽們也是集結成群，也是遷移到淺水的河溪，也是為了生兒養女。不過給朋友們提個醒。如果你釣到的白鯽是在開江十幾天以後，從嚴格的角度上講已經不能稱之為開江魚了。
為了能吃到開江魚，每到早春二月或三月初江河開始解凍，我就按捺不住內心的激動，冒嚴寒頂風雪到馬裏蘭州南部的小溪小河去釣黃鯽。我凝神沉思，竟然去過至少六個釣點呢。在這些釣點中，我最喜歡去的，印象最深的要屬與帕塔克森特河相連的支流，並且與其結下了深厚的感情。有時，我一想起與釣開江魚有關的往事，竟然感動的眼圈都紅撲撲的。在這裏我就不多講了。
釣開江魚黃鯽和白鯽的技術說簡單很簡單，說複雜也複雜。下麵我把自己的經驗告訴大家。
首先要下工夫找到釣黃鯽的釣點。隻要找到好的釣點，或者說隻要水裏有魚群，越簡單的傳統釣法越有效。比如釣黃鯽，首選的方法莫過於底釣了。最常用的底釣方法是上下兩個釣組，魚線的末端連著鉛墜。魚杆長度6尺6寸，線重為5-15磅的最常見。6尺或7尺的魚杆用起來也一樣上手。魚輪用小一點的，1000到4000號的都可以。魚線8-15磅拉力的，魚鉤用4號小鉤。選擇魚餌取決於釣點。比如有的釣點最好用活的餌魚，其釣法和上述的底釣的方法有別。餌魚釣法需要一根2-3尺長的引線，引線一頭連著魚鉤和餌魚，另一頭連著蛋形鉛墜。為了讓魚兒在水裏遊動，除了把魚鉤鉤在魚兒的尾巴上外，用的鉛墜的重量可以是半盎司，也可以更輕。活的草蝦（grass shrimp）也是首選的魚餌。值得注意的是雖然用蚯蚓或血蚯蚓（blood worm）也能釣到黃鯽和白鯽，在某些釣點效果較差。
就釣黃鯽和白鯽來講，如果追求技術含量高的釣法，鰣魚鏢形餌（shad darts）應該是首選。各種飛釣蠅餌（fly lures），小的勺形擬餌 （spoon）和鱒魚鐵頭擬餌（trout magnet，也有人稱之為鱒魚專殺）等也不失為釣到黃鯽和白鯽的好方法。由於許多釣點水底結構複雜，容易掛底，許多漁翁在離擬餌3-5尺的魚線上別上浮漂。我最喜歡用的擬餌為鰣魚鏢形餌，根據水深選擇擬餌的重量（比如水淺時用1/32盎司的，水深時用1/16盎司的等）。我喜歡用雙擬餌。也就是說把5尺長的8-10磅的引線的兩頭都綁上鰣魚鏢形餌，在3尺和2尺交界處折成彎，打個單環結，並利用單環與主線相連。如果水下結構少，不掛浮漂，反而反之。擬餌的鉤尖上也可以掛上草蝦或蚯蚓。
我用的鰣魚鏢形餌
今年我是在3月初的第一個星期六，隻身一人到了帕塔克森河的上遊釣黃鯽。那是一個陽光明媚又寒氣逼人的春日，我到了河邊才剛剛8點鍾，沒想到我那寶貝的釣點已經有三位漁翁——一大兩小。大的是一位40多歲的老美，兩小是他的孩子。老美漁翁真熱情，見了我老遠就打招呼，讓我到他旁邊和他做伴，仿佛是老相識，我也逢場作戲滿臉堆笑。現在仔細想一想沒準還真見過麵。我問：“釣的如何？”老美說：“今天漁情比較慢，釣了兩個小時才釣了4條10寸的。昨天漁情好，我一個多小時一磅的黃鯽連釣到8條。
常言說的好，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當這位老美甩魚杆時我看了一眼，就知道這是一位土生土長的釣魚高手，朋友們稱這種漁翁為地頭蛇，是表揚不是貶義。我還巴不得有人也叫我地頭蛇呢。他用的是黃綠相間的鰣魚鏢形餌，離擬餌2尺遠的魚線上捏著一塊小鉛皮，沒有用浮漂，魚杆甩的即輕鬆自如，又準確穩健，收魚線時手腕有節奏地抖動，像是在編花，又宛如打擊樂專家舞動鼓錘一般。他告訴我今天水流比較大，掛了5-6次水底損失不小。
長話短說，我到了老美的釣位後，沒多久就開始上魚。不夠尺寸的黃鯽真多，不停地咬鉤，估計一共釣了近100條。釣到剛剛9寸的黃鯽近10條。雖然這10條魚都可以收為己有，但總感覺還是小了一點，都一一放生。經過一番努力，終於釣到了10寸以上的黃鯽4條，其中，一磅的黃鯽兩條。
今年春寒時第一次釣到的黃鯽和白鯽
今年春寒時第二次釣到的黃鯽和白鯽
去年我和朋友釣的黃鯽
那天回家後天色仍然大亮，家裏領導因為吃魚太多不屑一顧，說要送人。我說：“你傻啊！這開江魚比金子都貴你送人？”領導翻著眼皮，哼著鼻氣，有點惱：“比金子貴的魚我還沒有見你釣到過。我倒希望你能釣金子。又在吹。”然後，領導停頓了一下，又說：“人家說了，照相窮三代，釣魚毀一生。我們家的那點錢都讓你釣魚遭塌的差不多了。”然後就噝噝出著聲音苦笑。我說：“別人打高爾夫球和網球都是往外貼錢，我辛辛苦苦釣魚往家裏拿的都是貨真價實難得一求的鮮魚，是掙錢，是屬於摟草打了金兔子，又鍛煉了身體，又為家裏謀幸福。你真應該感謝我。”我話一出口就後悔，就開始縮舌頭。果然，領導聽了把臉一變，小臉憋得通紅，有點生氣：“我才不稀罕你釣的魚哩。你能不能以後少釣魚？少往外跑？”在那一刻，我腦子轉的快，知錯就改，馬上以笑臉陪罪：“我就開開玩笑。你說的對，以後我少釣魚就是了。”但心裏想：“這釣魚是萬萬不能少的。”
那天領導把兩條大一點的黃鯽清蒸了。真讓我猜著了，這開江魚那個好吃，什麽龍蝦啊！鮑魚啊！跟開江魚比又矮了半截。領導一口接一口吃的那個香，說很久沒有吃過這麽好吃的魚了。我故意裝腔作勢：“唉！這樣的美味以後恐怕吃不到了！”“為什麽？”“你不是說不讓我釣魚了嗎？”“像這樣好吃的魚還是值得一釣的。那些花錢多的船釣還是少去。”“少去意味著我還是可以去了？”我挖空心思沒理找理。“我說不讓你去你就不去了？不讓你船釣我看能把你憋出病來。”然後領導用帶刺的眼光對準了我的臉就是一通亂紮。我竟然抿著嘴，嘿嘿笑：“知我者夫人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