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我請了半天假,一百三十多英裏的路程我開車兩個多小時,來到我每年光顧數次的海灣公園。該公園位於馬裏蘭州最南端,有長達二百多米的釣魚棧橋,是當地漁翁秋時釣藍魚必去的好地方。可是,當我看到棧橋上空無一人時,心被疑問的木錘敲的砰砰響:“看來形勢不妙啊!這麽好的釣點為什麽沒人釣魚?”我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快步加小跑來到棧橋我最喜歡的釣位,仔仔細細觀察過去,橋麵上連一點漁翁留下的釣魚痕跡都沒有。我又往水麵上尋去,原來的那些成群的餌魚竟然蹤影皆無,就連那幾隻以釣魚棧橋為家,經常偷吃漁翁身邊魚餌的海鷗也不知去向。當時,寒涼與孤獨感交織翻滾在我的心頭,仿佛孤身一人迷路在萬水千山之中。
就在我滿腦子疑團重重,不情願地把魚杆架在棧橋欄板上的時候,耳邊響起了節奏性很強的清脆腳步聲。我茫然朝聲音發生處望去,一位年紀極輕,個子高大而英俊的漁警踩著歡快的小八字步笑眯眯地朝我走來,促使著我的思緒從幻想又回到了現實中。我急忙做出畢恭畢敬的樣子,並在臉上扭出了笑紋,象往常一樣,先點頭哈腰說了幾句過年的話,然後直奔主題,以消除我心中的疑慮。我還特意地在聲音中加了點女生談情說愛時特有的嗲調兒,問道:“警察先生,往日轟轟烈烈的棧橋今天為什麽如此冷清?”
漁警小夥子無奈地搖了搖頭,又揚起頭來裝腔作勢地眨了幾下眼睛,怏怏地說:“唉!這還用說。漁情不好罷!這七八天來我就沒見過有人釣到魚。”
“難道連藍魚也釣不著?”我眼睛裏冒出了不解與恍惚。
“對啊!藍魚們很可能已經離開了這裏,回到了大海裏。”漁警邊說邊搖起了身子,慢步朝橋外走去。
聽了漁警的話我開始鬱悶起來:“不遠萬裏來到這裏,難道就為了竹籃打水一場空?”我無奈地苦笑著,胡思亂想煩著我的心靈,直到看見藍天上掛著帶笑臉的朵朵白雲,看見一望無邊多情的碧水,看見一片片風情萬種的小樹林,看見點點片片在靜謐中伸著懶腰的帆船, 我那不快的心情才由暗轉明,由陰轉清,由傷轉喜。我安慰自己:“即便是釣不到魚,這美麗的海灣秋色也夠我享受。不是有這麽一句話嗎?a bad fishing day is better than a good working day”。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也不知道為什麽,當我被撲麵而來的秋日美景騷擾得心花怒放的時候,我的心思竟然深深地沉浸在對往日釣藍魚的回憶中。。。。。
凡是釣海魚的朋友都知道,藍魚是美國東海岸最常見的魚種。它的分布南可達佛羅裏達州(the State of Florida),北可到麻省(the State of Massachusetts)。這種魚身披圓而小的淺藍色魚鱗,長大後有著魚雷狀體形,眼睛雖然不大,一張滿是獠牙的大嘴虎虎生威。由於藍魚生性凶猛,見了個頭比它小一點甚至差不多大的魚兒不管是頭是尾上去就是一口,所以美國東海岸的漁翁們又根據藍魚的大小分為snapper bluefish和chopper bluefish。然而,把藍魚分成上述兩類並沒有嚴格的標準。我認為snapper bluefish應該是體重五磅或以下的藍魚,而體重在五磅以上的藍魚就應該屬於chopper bluefish這一類了。
每年一到春時,藍魚便會從南方朝北方遷移。於是,馬裏蘭州(Maryland),特拉華州(Delaware),新澤西州(New Jersey),紐約州(New York),康州(Connecticut),羅德島州(Rhode Island)和麻省除了有成千上萬的snapper bluefish外,還有成千上萬體重在十磅以上的chopper bluefish。美國最大的藍魚是在北卡州的大海裏釣到的,一米多長,體重近三十二磅。
藍魚也被朋友們稱之為水中的狼,喜歡拉幫結派,並且個頭差不多的藍魚喜歡玩在一起。
釣藍魚時,無論是snapper bluefish還是chopper bluefish,除了用鐵絲鉤外,從魚嘴裏摘魚鉤時千萬要小心,尤其是十幾磅的大藍魚,如果不小心讓這種大藍魚咬在手指頭上,手指頭被咬掉就不可避免,恰似菜刀切胡蘿卜那樣容易。
有一次,我釣到一條一磅多重的藍魚。因為魚小,從魚嘴裏摘魚鉤時就沒有了警惕。沒想到這條魚趁我不注意,抬起頭來在我的右手背上就是一口,霎那間疼得我大喊大叫,與此同時,傷口處竟然噴出了寸高的血柱。當時,我顧不上那麽許多了,惶然用新的,第一次穿的襯衣衣角緊緊地壓住了傷口,瞬間鮮紅的血液浸滿了衣角,結果這件襯衣以後就沒法穿出門。更可怕的是我右手背的虎口處有一塊鵪鶉蛋大小的肉幾乎被咬了下來。所以,別看藍魚小,牙齒鋒利快如刀。
其實,藍魚並不是美國專有。它喜歡生活在熱帶和亞熱帶的海洋裏,除了生來皮實,生存率力極強,經常出沒在南美洲,非洲,南亞和澳大利亞周圍的海域。
對於我們這裏的切薩皮克海灣(Chesapeake Bay)來講,藍魚是最忠誠的顧客。每年七八月份,藍魚們便晃著麵黃肌瘦骨瘦如柴的身段悄悄地從大西洋來到切薩皮克海灣裏,過起了消遙自在無憂無慮的生活。生物界和人類一樣,有時候從窮困到富貴隻有一步之遙。
我們的海灣幾乎沒有象鯊魚和金槍魚一樣凶狠的藍魚天敵,因此藍魚們憑著它們滿口又尖又快的利齒,在海灣裏稱王稱霸。真應了那句話,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再說了,海灣裏有多得數不清的餌魚,藍魚們來到我們海灣以後就如同掉入蜜罐一般,不費吹灰之力就能飽餐一頓。等到九月份秋天來臨之時,這些藍魚們在不知不覺間一個個變得肥頭大耳,身體圓滾滾的象魚雷。所以,每到九月份,我就抗起魚杆,唱著歡歌到離我家最近的切薩皮克海灣釣藍魚,並且每次都釣得樂此不疲。在落葉的秋天裏,多情善感的藍魚們竟然把一個又一個釣魚的春天送到了我的心裏。
我喜歡秋時到附近海灣釣藍魚的理由之一是在這個時間段,在海灣生長起來的藍魚除了個頭合適(體重一到三磅),長的圓鼓倫敦肥肥胖胖外,最主要的原因是魚肉極其鮮美,是生長在大海裏的藍魚不能比的。大海裏釣到的藍魚除了體型瘦長外,魚肉還有一股說不出的腥味,令人不快。
由於秋時海灣出產的藍魚含魚油特別多,其味道與中國的鮁魚非常相似,肉質嫩而多油,因而有的朋友稱之為帶鱗的鮁魚,是做餃子餡和魚丸的食材。青島有鮁魚餃子,我們可以做藍魚餃子,兩者味道非常接近。
就在我沉醉在對藍魚的回憶中時,旁邊響起了釣魚警鈴聲。我急忙跳起來,放眼看去,喜從心來。隻見我的一根魚杆正在不停地點頭。我一個快步過去抓起那根魚杆。當感覺到水下魚兒拉魚線產生的抖動以後,我便駕輕就熟地搖起了魚輪。沒多久,魚兒被我拉出了水麵,原來是一條半磅重的河豚。接下來,我便不停地把水裏的河豚釣了上來,大小都是半磅左右的樣子。
十年前,一到秋日,在這個釣魚棧橋上釣魚,無論白天還是黑夜總有收獲,尤其是白天,除了能釣到藍魚外,還能釣到大小黃魚,海鱒魚和比目魚(flounder)等。以後,也不知道什麽原因,那裏的漁情一年不如一年,這兩年漁情更差,白天隻能釣到河豚,要想釣到目標魚,比如藍魚,就必須耐心等到天黑以後。
由於河豚血液含毒,大多數漁翁隻要釣到河豚基本上都一一放生,這樣一來,這個釣魚棧橋處的水域一到夏日和秋日便成了河豚群集的地方。過去,每年夏日從大西洋遷移來的河豚個頭都非常小,二三兩的樣子。近兩年來,河豚的個頭越來越大,釣到半磅以上的習以為常。
河豚在中國江南可是好東西,是長江三鮮(河豚,鰣魚,刀魚)的第一鮮,價格昂貴,餐桌上的頭等大菜。自古就有“拚死吃河豚”一說,可見河豚魚肉的鮮美在中國人心中的地位。可是,在我們這裏竟然成了人見人煩的魚種。中國貴族級魚類到了民主國家竟然變成了沒人待見的小醜,可悲可歎。
那麽又如何釣河豚呢?再簡單不過了。用細魚杆,小魚輪,細魚線和4號小魚鉤,魚餌可以用蝦和魷魚,也可以用血蚯蚓。
過去釣的河豚
這次釣的河豚
就在我釣河豚釣得有點心煩的時候,太陽開始西下,海灣被染得血紅,到處都是鳥兒的啼鳴。“看來是開始釣藍魚的時候了。”想到這裏,我把冰凍的小黃魚切成塊狀做魚餌,魚鉤鉤上魚餌,甩魚杆,今晚釣藍魚的重頭戲終於開始了。
下圖是我釣藍魚用的武器。十二尺的魚杆,大魚輪,五十磅拉力的編織線,大魚鉤外加鐵絲(自己做的)魚線,上下兩鉤用粗鐵絲做的釣組,六盎司重的鉛墜。如果不出意外,巧勁甩魚杆,帶餌的釣組能飛到八十米開外。
兩個星期前,也是在這個釣點,一到黃昏,藍魚們便開始咬鉤。到了天黑以後,魚兒咬起鉤來更加凶猛,都是重約兩三磅,體型象橄欖球一樣的藍魚。別小看這些個頭不起眼的藍魚,它們發起力來比十磅的條紋鱸(striper)都大。那天晚上也該我走黴運,就在我辛辛苦苦把上鉤的魚兒拉到離橋邊隻有十米遠的水域時,出人意料的事情發生在我身上。魚兒居然脫鉤跑掉,並且接二連三地跑魚,我數了數竟然有八次之多,搞得我心慌意亂。對我來講這可是前所未有的事情,典型的技術失誤。那天晚上,雖然我釣到了十條藍魚的限量,但我對自己的釣技十分不滿。我不停地問自己:“跑魚的原因到底在哪呢?”
第二天下班後,一有時間,我便拿起釣藍魚的釣組左看右看,呆了大半天才恍然大悟。原來,我用的魚鉤雖然非常鋒利,雙手用力竟然能把魚鉤拉大,鬆手後魚鉤又能瞬間恢複原狀,令人難以查覺。顯然,這很可能是跑魚的原因。
為了進一步證明上述我的猜測,這次釣魚我專門準備了強度非常大的魚鉤,借此機會驗證我的假設。可是天不作美啊!我從黃昏一直釣到晚上八點,竟然沒有魚咬鉤,即使我不停地換魚餌也不行。
隨著時間的流逝,我漸漸對這次釣藍魚失去了信心。我不時地問自己同一句話:“難道藍魚們真的離開了這裏?”
就在我心灰意冷之時,突然,我的一根魚杆被上鉤的魚兒拉得蹦跳不止。我急忙幾個跳步過去,抓住了正在蹦跳的魚杆,就感覺到上鉤的魚兒正在發力,至少有十幾磅之多。我心中大喜的同時就加上了小心,魚兒發力時我停止收魚線,魚兒沒有力氣時我不停地搖魚輪。八十多米的距離我用了三分多鍾才把上鉤的魚兒拉到近前。我探頭看了看,是條藍魚,在水中時隱時現,我用力一揚手,順順當當地把這條藍魚挑在了甲板上。這條藍魚有著圓滾滾的身材,目測至少三磅。
接下來可了不得了,我不停地釣到兩到三磅重的藍魚。奇怪的是我旁邊的幾位黑人小兄弟沒有釣到一條,充當了看客的角色。糾起原因,顯然是經驗不足。我左邊的一位,看到我頻頻上魚急得幹瞪眼。他一會兒翹足引頸,一會兒把不細的腰扭成蛇形,一會兒用手猛抓脖頸,仿佛裏麵藏有一個蚤窩,嘴裏還呶呶不休,宛如對懷中依戀情人的細語。我右邊的那一位表現得更為誇張。每當我釣到一條大藍魚,他的臉上就排滿了痛苦,仿佛腸斷魂消。最後,他終於失去了耐心,緊蹙眉頭,鎖起雙眼,還嘬起小嘴,半開玩笑悒鬱寡歡地說:“這位兄弟,你能不能釣魚時悠著點?你把水中的魚都釣去了,這可怎麽得了啊?” 我不得不無奈地聳聳肩,臉上卻表現出一種顧影自憐的快感。這位黑小弟突然客氣非凡,滿臉都是洞悉隱情的欲望問我:“為什麽你能釣到魚,我卻釣不到?”我便拿出雍容大度的菩薩般心懷,恨不得和盤托出我知道的一切,但竟然緊張得張口結舌,不知從何說起,憋得我不得不手指遠方,語重心長地從牙縫裏擠出四個字:“甩杆要遠。”
就在我釣到第十條藍魚的時候,突然,一位黑小弟從橋頭那邊急匆匆地跑到我的近前。他先愣愣地看著我,然後,用手指著我大叫:“Frank,你不認識我了?”我馬上抬起頭來,借著燈光望去,感覺麵前的黑小弟十分麵熟,但又記不起他的名字。”就在我神情恍惚那一瞬間,這位黑小弟用友好的語氣,說:“你忘了?去年也是秋天,也是釣藍魚,你把那麽一大包小黃魚送給了我。”聽到這裏,我終於打開了記憶的閘門,馬上興奮地喊道:“Michael,別來無恙啊!”然後,我伸出了胳膊準備和Michael握手。誰知道這位黑小弟竟然上前一步友於甚篤地抱住了我,嘴裏還說:“幾個漁翁都在議論,說橋末端有位漁翁釣藍魚幾乎瘋狂。我感到奇怪,跑過來看看,原來是你老兄!”
我在他的耳邊低聲說:“我正準備回家,你快把你的魚杆拿過來。前麵有一個藍魚的窩。”
Michael高興地點了點頭,臉上出現了一種難以言表的寬慰。他用感激的眼神狠狠地看了我兩眼,轉身快步離我而去。
就這樣,我把我的釣位留給了Michael。
在我整理漁具,準備離開釣魚棧橋時,心裏充滿了難以言喻的喜悅。它一方麵來自我對魚鉤的驗證。今天晚上我竟然沒有跑掉一條魚,證明了釣大個頭的藍魚時選擇高強度魚鉤的重要性。另一方麵,它當然來自今晚釣魚連連得手的好運了。
當我與Michael依依惜別的時,我把剩下的四五條冰凍小黃魚都給了他。在感謝聲中我邁出了小歡步,怡然自得朝著橋頭走去。
最近連續幾個星期釣的藍魚
釣藍魚的技術:
(一)如果去那些有成群藍魚出沒的釣點,最好選用擬餌,並且不同的釣點用的擬餌和武器也不盡相同。接下來是我用擬餌釣藍魚的體會和建議。我用的擬餌如下圖。為了甩杆甩得遠,最好用擬餌最大重量(lure weight)在四盎司左右的九尺長的魚杆。至於是否用鐵絲綁魚鉤取決於藍魚大小。如果釣的目標魚是十磅左右的藍魚,必須用強度大的鐵絲綁魚鉤。比如夏日去特拉華州的Indian river inlet釣藍魚。我最喜歡用的擬餌就是四分之一盎司重的bucktail,外加一段細長的軟塑料或橡皮做的擬餌。為了既有利於甩遠杆,又能使擬餌沉到河中間激流翻滾的水底,我在離bucktail兩尺的引線上綁上重約二到三盎司蛋形鉛墜。再比如,去新澤西州Manasquan Inlet釣大藍魚,除了用二到四盎司重的鑽石擬餌外,我喜歡用六寸長的Swimming shad 擬餌。雖然這種橡皮擬餌的尾巴有被藍魚咬掉的可能,但用它釣藍魚幾乎是絕殺,值得一用。
我用過的部分釣藍魚的擬餌
(二)如果去海邊或海灣邊藍魚散在的釣點,最好的方法就是本文介紹的底釣了。魚餌因地而異。
“過去釣的河豚”的照片是puffer fish,上麵兩張是striped burrfish。北卡海邊的河豚是能吃的,沒毒很鮮,每次釣上來,都吃了。沒有吃過striped burrfish。另外,北卡海邊的藍魚是我最不喜歡吃的魚,到不是它的味道,而是它的肉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