釣魚吃魚和寫魚
釣魚是世界上開展最多的運動之一，是小孩子，青中老年人的摯愛。
眾所周知，人是動物，又區別於動物，其中的奧妙就是人有思想。而人的好勝心或不服氣則是思想的主要支柱之一。有了好勝心才有了這樣那樣的才子，才有了這樣那樣的科學家，才有了這樣那樣的世界冠軍，才有了這樣那樣的黑幫老大，就連每年各種各樣諾貝爾獎的獲得者也是多虧了好勝心的誘惑而成全。我既然是人，必定有好勝心，就有了從壞到良，又從良到優的願望和期盼。所以那天船釣黑斑回家後，我的好勝心使得我有了滿肚子的鬱悶，那感覺仿佛被人當猴耍了一遍，又似啞巴吃了黃連，腦子裏還不停地幻想出如何才能鹹魚翻身。那天我把三條黑斑清洗完畢後，一個人靜立在水池子旁，手捧其中最大的黑斑，科學研究般左看右看，不知道把魚兒上下翻轉了多少遍。當我把魚兒那兩片酷似美國女影星夢露的性感厚嘴唇輕輕翻開的時候，眼前那些亮晶晶的東西驚得我的心兒撲通亂跳，禁不住捂嘴失言：“黑斑難釣，原來是它！”隻見這條黑斑魚嘴裏長滿了綿羊一般又寬又厚的大白牙，讓我立刻想起了美國東海岸另一種名叫羊頭魚的魚（sheephead fish）。這種羊頭魚也有一嘴的大白牙，隻不過比黑斑的大白牙略微整齊而已。與此同時，我的腦子裏還突然飄出了在返航的路上，我與那位水手的那段對話。那時，我不解地問水手：“為什麽你能釣到那麽多的黑斑？而我卻不能？”
水手故意把扁豆眼擠成了三角形，眼裏還浮出了遊絲般怪異的色彩，上下打量了我半天。然後，他長籲一口氣，說：“你的問題主要出在缺乏經驗上。”
“怎麽說？”
“我看得真切。魚兒咬鉤時，你提杆收線太早了。這說明你釣黑斑還很雛，還需要長時間的磨練才能悟出裏麵的妙理。”
“我平時釣魚，隻要魚咬鉤，提杆收線就得。為什麽釣黑斑用這招則不靈？”我心裏有了疙瘩便沒完沒了地追問。
水手又長籲了一口氣。然後，他麵有難色地搖了搖頭，說：“這原因要從黑斑吃螃蟹的習慣上說起。”
“怎麽講？”我緊追不舍地問道。
水手此時像在課堂上回答學生提問題的老師，裝模作樣，一本正經低頭沉思了半天，說：“怎麽說呢？黑斑在進食螃蟹之前，先用它那堅硬的牙齒把螃蟹碾碎。這就產生了第一次輕咬。如果在這個時候你心急，提杆收線，這魚鉤很可能就跑到魚嘴之外，釣不到魚就在所難免。這也是為什麽用螃蟹當魚餌時需要把螃蟹腿剪掉的原因。”
“為什麽帶腿的螃蟹會對釣黑斑有影響呢？”小劉突然插嘴，看來他對此事也有疑問。
水手被我們這些釣黑斑的生手纏得無可奈何。一時間，他的眼睛擠得更小了，眉頭也皺出了五線譜，苦笑地反問：“你們說說，如果黑斑先對螃蟹腿下口，而魚鉤卻鉤在螃蟹身體上，會發生什麽情況？”
“當然是釣不到魚了。”我用小學生搶答的語速說。
“完全正確。把螃蟹腿剪掉就是為了減少黑斑輕咬的次數，減少誤判，增加上鉤的幾率。”
“啊呀，原來是這樣。”我和小劉竟然異口同聲地叫著。
當我看著眼前黑斑嘴裏的大白牙，再回味起水手講得那番話，理解的程度突然加深，臉上還生出了醒悟和坦然的情思。原來我釣不到黑斑的原因是性子太急。魚兒一咬鉤我便急不可待地提杆收線，這才有了一次又一次的竹籃打水。當時，我做咬牙切齒狀，叮嚀自己，下一次釣黑斑時一定要沉住氣，至少要拿出把牢底坐穿的架式，等到黑斑咬鉤咬到第二下時再提杆收線。
那天晚上當我把清理好的黑斑放入冰箱之後，便在好勝心的驅使下，打電話給船長約翰（John），把我們下一次船釣黑斑的日子訂在了來年，也就是二零零五年四月底的一天。
要說我們還真是有福氣。在風雲怪誕，海況詭譎多變的四月份，我們船釣那一天的海麵竟然和和氣氣，一片安然。那天船釣開始時，我，小劉和小李站在一側，而小鄭，老餘和小馬站在另一側。等船長發出開釣指令之後，奇怪的事情發生了。我們這一側的三位漁翁無論多麽努力，水底下就是沒有魚兒咬鉤，每次我把釣組提上來，魚鉤上的螃蟹完好無缺。而老餘那一側簡直鬧得炸開了鍋。他們三位像中了大獎似地，不停地把大黑斑釣了上來。當時，看在眼裏把我給急得，抓耳撓腮，長籲短歎，竟然成了梁實秋老先生筆下的妙語——紅頭漲臉如關公。小劉和小李的表現比我更勝一籌，急得身體竟然左右不停地晃動，仿佛被人硬硬地在褲頭裏放了一把跳蚤，又恰似膀胱裏堆滿了尿，又沒處去放鬆。尤其是小劉竟然急得青筋暴露，黃豆大小的汗珠一顆顆在額頭上不停地碰撞。當時我就在想：“難道這黑斑魚窩隻在老餘那一側不成？”
終於，我盼到了曙光。當好心的小鄭釣到本次船釣的第五條大黑斑時，他實在看不下去我當時的那個慘樣，主動提出與我換釣位。把我給樂得喜上眉梢的同時來了幾個小跳，來到了船的另一側——小鄭的釣位。就在這時，老餘竟然揚頭放聲大笑。原來，他竟然釣到了一條有七磅重的大黑斑。正當老餘高興得幾乎忘乎所以的時候，他看到了我那愉快中摻雜著焦急的麵孔。他倏地收去了臉上的笑紋，操起了戲腔故意逗著我，說：“別急，別急。像你漁魂王這樣的高手一定是在欲擒故縱。先讓我們小勝一把，然後迎頭趕上，突顯威風。來，來，來，我幫魂哥鉤上魚餌。”他說完，揮了幾下手，竟然把半隻沒有腿的綠蟹（green crab）鉤在了我的魚鉤上。雖然我心裏被老餘的舉動逗樂了，臉上卻表現出了幾絲因釣不到魚而產生的尷尬，委屈和不快。那時，我也不客氣，一揚手，帶餌的釣組便嬉皮笑臉地鑽入了海水裏。黑斑魚窩果然在老餘這一側。我的釣組一沉到水底魚兒就咬鉤了。我耐心地等待著。“砰砰砰”等到魚兒咬到第三下，我猛然把魚杆高高地舉過頭頂，同時禁不住呼喊：“有魚。”緊接著我便吃力地搖起魚輪。沒多久一條大黑斑被我拉出水麵。水手及時用抄網把這條黑斑抄到甲板上。這條黑斑真不小，至少有四磅重。當時，船上的朋友們看到我高興的樣子故意大呼小叫，碩大的漁船瞬間竟然成了蛙塘。
再往後，不得了了，我不停地把至少十八寸長，四到五磅重的大黑斑釣了上來，一不小心竟然又連中七元，共收獲八條大黑斑。在這次船釣結束之時，我從心裏感謝小鄭，並被他那有福同享的情懷所感動。如果他不把他的釣位讓給我，這次船釣我絕不會釣得如此地爽。“不生亮，哪來瑜？” 當時，我腦子裏還禁不住生出一語。
在本次船釣中，老餘竟然像古代小說《說唐演義》中的程咬金，生來帶福。人家釣黑斑根本不用考慮魚兒是否咬鉤，恰似薑子牙釣魚，願者自來。有至少三次，上鉤的大黑斑把老餘的魚杆拉成了弓的模樣才引起老餘的注意。老餘便心不在焉慢吞吞地提杆收線，貌似不情願的樣子把魚兒拉出水麵。當時老餘那個作派，簡直猶如一位不忮不求，置身事外的書生。令人不解的是老餘用這種願者上鉤的方法竟然釣到一條九磅重的大黑斑。當時我看在眼裏，心裏便不安地想：“哼，世界上的事情為什麽如此不公平？都說釣黑斑難，怎麽到了老餘這裏就像岸邊釣海鯽那樣的簡單？”
這次船釣最出色的除了老餘就是小鄭了。他把他的釣位讓給我之後去了船尾，竟然還是連連得手。據他講，他在這次船釣中共收獲大黑斑十二條。小鄭第一次釣黑斑就釣得如此地好，不得不令人拍手稱絕。
在這次船釣中小劉和小馬也大有收獲。不過，至於他倆到底釣了多少條黑斑對我來講至今是個謎。
不過，也不知道為什麽，在同一條船上釣魚也有“今日河東，明日河西”之說。上次船釣黑斑連中三元的小李在這次船釣中竟然沒有任何收獲，不甘心地走了一趟“麥城”。船釣結束時，他鬱鬱不樂地說：“也不知道為什麽，今天水下的魚兒就是不咬我的鉤。” 在回家的路上，雖然小李也有說有笑的，表情裏不免透出了幾道遊絲般不快的神情。
那天回到碼頭之後，我數了數我們收獲的黑斑。加上水手幫著我們釣的，本次船釣共收獲大黑斑五十一條。回到家後，我把分給我的九條黑斑過了過稱，竟然有三十五磅之多。真沒想到，我們第二次釣黑斑竟然釣得缽滿盆盈。
我們釣到的五十一條大黑斑
自從這次黑斑大豐收之後，我們終於上了這艘“賊船”。凡是釣黑斑非這條船莫屬。我屈指算了算，從二零零五年開始，我們幾乎成了這條漁船的常客，每年至少船釣一到兩次大黑斑。但是，後來事情的進展並沒有我們想象來得順利，來得滿足。
技術小結：多年以後，隨著釣黑斑次數的增加，我對釣黑斑自然而然有了新的認識，便有了黑斑吃螃蟹時，咬碎螃蟹，進食和吐螃蟹殼三步一體的理解和總結。
第一步，黑斑捕捉到螃蟹以後，利用它的大扳牙先把螃蟹碾碎，這就產生了一到幾次的輕咬。
第二步，緊接著，黑斑將會把咬碎的螃蟹連殼帶肉吸入嘴中，這就產生的比第一次咬鉤稍微強一點的輕咬。
第三步，最後黑斑便會在瞬間內毫不留情地把沒有咬碎的螃蟹殼連同魚鉤一起吐出。朋友們應該注意的是黑斑完成吃螃蟹的這三步一體的動作在我的筆下顯得慢騰騰的，其實也就是持時一兩秒鍾。錯過了最佳提杆收線的時機，就錯過了一次釣到黑斑的機會。
所以，真正有經驗的釣黑斑的漁翁之所以釣到的黑斑又多又大，關鍵在於這些漁翁能八九不離十地判斷出黑斑碾碎螃蟹時對魚鉤產生震動和魚兒把咬碎的螃蟹吸入嘴中時對魚鉤產生的牽拉之間的微小差別。有了這樣的判斷就能在黑斑把螃蟹餌料吸入口中那一瞬間迅速提杆收線，釣到黑斑就變成了小事一樁，意料之中的事了。這真應了那句老話：“難者不會，會者不難。”（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