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斑(也稱為黑魚)是美國東海岸最好吃的魚種之一,也是最難釣到的魚種。黑斑難釣並不是因為這種魚罕見,而是因為釣這種魚技術要求非常高,不但要有好的手感,而且對魚兒咬鉤要有準確的判斷能力,提鉤收線要恰到好處。像京劇裏的花旦和小生一樣,在台上起步落腿需要有板有眼,一點都不能馬虎。即便是這樣,經驗豐富的漁翁也難免不被狡猾的黑斑戲耍。
我經過學習才發現雖然這個名叫黑斑的魚並不是真正的,英文名叫black grouper的,名副其實的黑石斑魚(也簡稱黑斑),但從市場價格和魚肉的鮮美程度上講,它要比真正的黑石斑魚高出去不知道多少倍。這種魚它的真正的學名中文為遍羅魚,英文為Tautog,後者來自美國土族印地安人的語錄,是大魚的意思。而黑斑則是紐約以北的華人給起的小名。此外,當地的美國人還稱這種魚為black fish,black porgy等等。從生物學分類上講,黑斑魚其實是隆頭魚家族(Wrasse)的成員之一,和石斑魚一樣居住在大海有結構的海底,比如水下沉船,珊瑚礁,人造礁等,並根據海水的溫度或季節的變化,每年,數不清的黑斑總要私奔幾次,一直玩得忘乎所以,不到冰天雪地之時絕不回家。例如,春末,當海水的溫度高於六十攝氏度時,許多黑斑就會像鬼子進村一般悄悄地潛入岸邊礁石縫裏,並在那裏紮寨安家歡喜無常。所以,從每年的春末開始,岸釣黑斑便成為許多漁翁癡迷的遊戲。
不容置疑地講黑斑是美國和加拿大獨特的魚種,也就是說這種魚僅生存於大西洋東海岸,產地可以從加拿大南部的新斯科舍省(Nova Scotia)一直延續到美國的南卡州(State of South Carolina)。但根據我十幾年釣黑斑的經驗,黑斑主要密集在馬裏蘭州(State of Maryland),特拉華州(State of Delaware),新澤西州(State of New Jersey),紐約州(State of New York),康州(State of connecticut),羅德島州(State of Rhode Island)和麻省(State of Massachusetts)。
黑斑是美國東海岸壽命最長的海魚之一,據報道,其壽命可長達三十四年。這種魚不但高壽,長得也慢。有細心人觀察,此魚成年之後平均一年長一寸。按照這樣的生長速度,黑斑中的那些老態龍鍾的老爺爺老奶奶們其個頭應該不超過四十寸。雖然二三磅的黑斑最為常見,三年前,在一位我認識並與他釣過多次魚的年輕船長的帶領下,一位來自紐約的漁翁竟然釣到一條重達二十八磅八盎司的黑斑,創造了到目前為止的美國最大黑斑的記錄。
盡管美國東部的大西洋裏生長著各種各樣的魚類,如果單從魚肉的可口性鮮美性著手,在那麽多的魚種中,佼佼者屈指可數,而黑斑,毫不客氣地講,在這些佼佼者中名列前茅。無論是吃生魚片還是做魚湯,無論是清蒸還是紅燒,隻要用黑斑做食材,都會給你留下難以磨滅的印象。黑斑做魚湯,口感賽甲魚,清蒸又勝石斑,用它做生魚片竟然出奇的香美,難怪美食家們一致認為黑斑的魚肉味道似龍蝦,又勝過龍蝦。有人因吃不到黑斑便自然有著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的情懷,私下卻在認可的情況下望天興歎:“這種魚以螃蟹為生,能不好吃嗎?”
的確,這種黑斑魚主要以四種螃蟹為主食,包括green crab,Asian shore crab,fiddler crab和white leg crab。在某些情況下,黑斑也吃海紅,蛤蜊和蝦。不過,令人不解的是黑斑遇到馬裏蘭州有名的藍蟹(blue crab)卻倒胃口,像見了仇家一般不屑一顧,扭頭就走。都是螃蟹為什麽黑斑對待藍蟹卻戴上了有色眼鏡,不能一視同仁,令人費解。
美國東海岸除了黑斑外,還有一種被黑斑稱之為小弟弟的,名叫珠光擬梳唇隆頭魚(cunner或bergall fish)的魚種。雖然此魚的個頭與黑斑相比小了許多,但從魚的外觀上講,這種隆頭魚和黑斑確確實實非常相似,屬於同一個家族,有血源的近親關係。此外,紐約人還稱這種魚為青衣。由於本文篇幅有限,我會另開篇介紹。
記得在二零零三年的秋天,一日,我到特拉華州釣美國大黃魚,竟然與一位我認識多年的老美漁翁討論起美國東海岸最難釣到的魚種。當時,我挺著胸脯子,目中無人牛皮烘烘地說:“你知道嗎?美國東海岸沒有我釣不到的魚。”
老美小弟聽罷一愣,鼻翼扇了扇,鄙夷而不屑地說:“你釣到過黑斑嗎?”
我聽了心兒為之一沉,滿臉疑雲,說:“什麽黑斑不黑斑的,從來沒有聽人提及過,這難道也是魚?你不是跟我開玩笑吧?”
老美小弟聽了我這句話突然眼望天空,哄然大笑。他突然收起了笑臉,嚴肅認真地說:“漁魂王啊,漁魂王!我真沒想到,你自稱釣魚有十幾年,怎麽連黑斑這種魚都不知道呢?”然後,這位老美漁翁便誇誇其談起他釣黑斑的經曆。我聽著聽著臉從白到紅,又從紅到紫。當時,我尷尬得簡直無地自容啊!那天,這位老美朋友臨走時還開玩笑地扔給我一句話:“黑斑是東海岸最難釣的魚種。如果你連這種魚都沒有釣過,說明你還不會釣魚。漁魂王,你在釣魚上還嫩得很哪。”他的這句話像錐子一樣紮得我渾身上下疼痛不止,讓我的心情像深深的海洋一般久久不能平靜。
那天回家後,我飯也顧不上吃,立刻上網查詢了關於黑斑的情報。老美小弟說得一點也不假,特拉華州和馬裏蘭州的確有名叫黑斑的魚,並且數量還不少。根據老美小弟提供的信息,我很容易找到了特拉華州船釣黑斑的牛人,船長約翰(John)。這位船長在船釣黑斑上身懷絕技,高他人一頭,隻要他能出船,每次都釣得非常出色,竟然經常能釣到身長在十四寸或以上的大黑斑八十條(那時,從四月十五日開始,每人每天可收獲夠尺寸的黑斑十條。八十條黑斑是六位漁翁加上船長和水手一天的份額)。船費也便宜的驚人。八個小時的船釣黑斑才六百美金。當時,得知釣黑斑能釣出這樣好的戰果之後,驚得我麵部肌肉僵硬如冰,兩個眼珠子外突如球,舌片子垂到了下巴,饞液猛如溪流。我顧不上許多了,馬上與船長聯係,經過反複哀求,把船釣訂在了同年的十二月底。後來,由於那次船釣日巧遇大風大浪,無法出船,而接下來的日子早已經被其他漁翁訂去,我不得不把船釣黑斑的日子推遲到來年,也就是二零零四年冬末春初(三月底)的一天。
自那以後,時間過得那個慢,簡直是度日如年。我不得不耐著性子熬著,如饑似渴地盼著。就這樣一天一天地過去,終於,千年的媳婦熬成了婆,我們日思月盼的船釣日來到了,並且還是一個風平浪靜的豔陽天。
上船時船長除了例行公事地對我呲了兩下牙之外,劈頭就問我們幾位有沒有釣黑斑的經驗。我們哥六個轉著黑眼珠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在不敢出聲的同時直搖頭,意思是我們從來沒有釣過黑斑。船長得知後,他那紅彤彤的大圓臉上頓時浮出了生鐵印子,他還低頭歎了幾下氣,言外之意,今天要想有個好結果好收獲,難上加難。
在開釣前,為了能讓我們盡快地進入釣黑斑的角色,那位身高體壯的水手把釣黑斑的技術,包括如何鉤螃蟹都一一告訴了我們,並且反複強調黑斑咬鉤非常輕,需要用心去體會,千萬不能魚一咬鉤就提魚杆。最後,水手還神秘對我們眨了眨眼睛,用詭異的音調,說:“今天你們之中誰能釣到四條大黑斑(那時,三月份每人每天隻能收獲四條,魚兒的體長必須在十五寸或以上。四月十五日開始,每人每天收獲黑斑的數量增加到十條,其魚兒體長的最小尺寸減少到十四寸),說明他已經掌握了釣黑鱸的技術。”
那天,帶餌的釣組一沉到水底魚兒就開始咬鉤,心急得我不停地提魚杆,結果兩手空空。也不知道有多少次,當我把釣組提到水麵才發現魚鉤上的螃蟹早就被魚兒偷走了。我越釣不到魚越急,越急越釣不到魚,忙了幾個小時,累得我滿頭大汗不說,連個黑斑的影子都沒看見。當時,把船長給急得,不停地搖頭晃腦,不住地哀歎,還忍不住地叫上幾句:“唉,提線提早了。”“魚咬鉤你怎麽不提線哪?”“唉!你看看你,魚餌被偷走了竟然不知道?”。。。。。
可喜得是等到釣魚時間過了大半,五位朋友都有收獲,尤其是從來沒有海釣經驗的小李,竟然在短短的十分鍾內歪打正著連中三元,而且釣上來的魚都是身長超過十五寸的大黑斑。小馬和小劉也分別收獲大黑斑兩條。而我卻在漁船就要返航之前才找到釣黑斑的感覺,抖抖嗦嗦好不容易釣到一條夠尺寸的黑斑,總算找回來一點臉麵。那次船釣多虧了水手,他一人竟然幫著我們釣到大黑斑八條,並且釣魚的時間隻有我們的一半。當我看到水手不時地把大黑斑釣上船來,而我無論多麽努力卻釣不到魚,一時間慚愧得我臉兒一會兒青,一會兒紅,來時躊躇滿誌的胸懷在嚴酷的事實麵前驟然變成了空囊。當時,我就在心裏想:“還真讓那位老美小弟說對了,與水手相比,我簡直就不能算會釣魚。”(待續)
漁船和我們釣的魚
我分到的黑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