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薩皮克海灣追釣

那是2012年9月中旬的一個星期天的上午。我透過後窗迷茫地注視著後院的綠草和正在盛開的茉莉花，人感到閑散散的，昨日到紐約長島船釣後的疲勞仍然爬行在我的背部和雙臂，好像是蕩過秋千後似地，說暈不是暈，說不是暈總感到人是懸在高空中往下看的感覺。我隨手拿起了一本書，草草地翻了幾頁，至於那本書的名字記不清了，印象中是一本挺吸引人的古典小說，還有插圖。但無論我怎麽看，那字呀，圖呀，似乎總是看不清，似乎眼睛凝光裏看到的是一群受驚嚇飛在天空中的小鳥，滿腦子裏都是昨日船釣的趣事，想到樂處，人還不知不覺地咯咯咯傻笑著，還不住地擠眉扭眼，用悠悠的思緒像擺積木似地搭出了昨日船釣的經過。

不知呆立了多長時間，木得像冰雕的我竟然做出了慢動作，隨著鍾表滴滴噠噠的慢節奏也有板有眼滴滴嗒嗒一動一停地扭著頭，四周觀望著。原來女兒在學習，我的領導在旁邊監督著，還不時地看一眼鍋裏煮的香噴噴的肉丸子。我心想：“昨天我在外玩了一天，今天該是我在家裏好好表現的時侯了。多做些家務，省的留下天天在外麵瘋，不顧家的口舌。”此外，在家裏好好表現還有另外一層意思，就是多做些家務下周釣魚我便有了理由，腰杆便能挺的直。“幹點什麽呢？”“嘣嘣嘣嘣。。。”一陣割草機的聲音從房外傳來，把我從悵然中喚醒。“該是到樓上用吸塵器吸地毯的時間了。”我甩開了四方步朝樓上慢行。人還沒有跨出去幾步，“嘀鈴鈴”我的手機響了，原來是Angler。就這幾聲電話鈴響後Angler說的那幾句話，牽出了我和Angler十多年的友誼，真誠和質樸。“漁魂王嗎？”“是啊！”“馬上來，帶上一根魚杆就夠了，我這裏什麽都有，咱們到海灣裏爽一把，行嗎？”“當然行了，我立刻就出發。”我鬼頭鬼腦地四處窺探，趁著領導沒注意，“吱溜”一聲，就象快樂的小鬆鼠一樣從後門溜了出去。

拿上魚杆魚輪和幾隻擬餌，我打開車門後幾乎是撲著進入車內的。有意思的是昨日船釣後的疲勞不見了，我竟然一晃之間變成了十七八歲的小夥子，渾身上下充滿了青春的活力。老話說的真不假啊，人逢喜事精神爽嗎！至於為什麽我對釣魚這麽獨有情衷，迷的這麽深，連我自己也說不清的。

我，Angler 和Angler的領導是在2點多一點到達碼頭的，然後馬不停蹄地開船到了釣點。展眼望去，海水籃籃，漁船點點，水波粼粼，雲兒稀稀。一邊是陡峭斷壁，另一邊是滿綠的陸地的暗影。周圍有三三兩兩的漁船，都拋了錨在那裏輕搖著，漁翁們都散散地仰躺在甲板上和座椅上，或聊著天，或閉目靜養著。讓我禁不住想起了童年時的一首兒歌：“搖啊搖，搖啊搖，一搖搖到外婆橋。”

寧靜的切薩皮克海灣

海灣到處都是漁船

Angler用望遠鏡四出張望著。他說：“沒有成群的鳥影上下翻騰。”“時間太早，還是等等吧？”Angler的領導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後，頭歪在了船椅上，竟然閉上了眼睛，還咂了咂嘴，仿佛剛飽飽地吃了一頓大密桃似地。Angler似乎沒聽見，還是用望遠鏡四處尋著。我坐在船幫上，眼睛眯著，秋陽照在臉上暖暖的，好象臉上的每一個細胞都懶懶地攤開了身體，手和腳丫子在水裏戲著，耳畔裏不時地被從天而降的柔柔小曲撓著，享受著搖籃中的岑寂和詳和。

突然，伴著“啊”的一聲驚叫，Angler突然跳了起來，興奮地兩眼冒火花，搖頭晃腦，用發抖的手指頭指向遠方的碧水，高呼：“你們快看啊！魚在那裏！魚在那裏”我慌然睜大了雙眼，順著Angler指的方向望去，隱隱約約的有七八隻海鷗在不大的一塊水域的上空盤旋，有的正朝著水麵紮猛子哩。“是魚群！”我站了起來，人興奮的連眼珠子都差一點瞪了出來。與此同時，Angler一個快步跳進了駕駛艙，用炮竹爆炸似的嗓音，高呼：“坐穩了。”
話音還沒落，這條漁艇像展翅的雄鷹一般，拔地而起，朝著鳥群的方向撲了過去。

也就是四五分鍾的時間，眼前的水域突然變的黑壓壓的，象暴風雨來臨時天上的烏雲一般。仔細看去，水表麵擠滿了成千上萬條四五寸長的小魚，頭壓著頭，尾疊著尾的，把這水麵折騰的宛如100度滾開的開水，大泡連著小泡，小泡又擠著大泡，並發出了唰唰唰啪啪啪震耳的聲響。而這沸騰的水域的四周，到處都是數不清的1－2尺長的籃魚（blue fish）和條紋鱸魚（striper），在水麵上象水中的蛟龍一樣上下翻滾，並且朝沸騰的水域中心衝了進來。就象一把把織布的梭子，一瞬間，把這寬大的水麵織成了黑的底色上密布著白綠籃三色斑紋的花布了。不時地，幾十條半米多長的籃魚和條紋鱸魚輪流地衝出了水麵，帶出了一朵朵三四尺長的銀白色浪花，讓人看到後激動的心髒都要從口中跳了出來。

Angler及時地把發動機熄了火，漁船穩穩當當地滑進了“花布”的中央。我順勢把我的2盎司的鐵勺擬餌拋進了沸騰的魚群中，然後邊收線邊挑動杆尖。Angler和他的領導也一一出手，把小棒塞擬餌（plug）送了出去。不知為什麽，我那鐵勺一路走來暢通無阻，而Angler和他的領導的魚杆都相繼地被水下的魚拉成了大彎，並跳起了圓圈舞。也就是2－3分鍾的時間，Angler把一條兩磅多的籃魚挑到甲板上，而他的領導釣到的魚太大了，隻聽到
“啪”的一聲，這條大魚生生地把15磅拉力的魚線扯斷逃生去了。

“可能大魚在深水裏。”我穩了穩神，把鐵勺再一次甩進跳躍的魚群中，把杆尖壓低，勻速地收魚線，沒有魚咬鉤。再拋擬餌，忽快忽慢地收魚線還是一無所獲。看到無數條大魚在我眼前跳躍就是不咬我的擬餌，急的我抓耳撓腮，來回跺腳，恨不得一個猛子紮到水裏去徒手抓魚。與此同時，Angler的魚杆再一次來了個大彎腰。隻見他不慌不忙地把魚拉到近前，手抓住引線用力一提，1條20多寸的條紋鱸魚就被提到了甲板上。Angler的領導也不含糊，就在我一扭頭的功夫，一條2磅多的籃魚也被她拉到了甲板上。我看在眼裏急在心裏，並且是焦急中混雜著羞愧。“還釣魚高手哩，連個勺子都不會用。”急的我又連甩出去幾杆，還是沒有魚咬鉤。正在我不知所措的關口，幾條1尺多長的籃魚在我的眼前相繼跳出水中，朝著我又搖頭，又擠眼，有的還衝著我哈哈大笑著。氣的我嘴都歪了，差一點被氣出羊角風。一時間，我兩手顫抖，兩眼發花，額頭上冒滿了汗珠。

“這該死的勺子。”我一邊罵著，一邊用剪刀把連著勺子的魚線剪斷，出氣地把勺子使勁往包裏扔，然後換上了棒塞擬餌。這時節，似花布樣的水麵又變回碧籃色，水麵又恢複了往常的平靜。錯過了這麽一大波魚，我頹然歎籲著。

魚花和海鳥

Angler拿起了望遠鏡又開始了找魚的工作。而我哪？在那一刻，我的心就好像灌滿了鉛，重沉沉的。“為什麽魚兒就是不咬我的鐵勺子呢？”我有點百思不解。記得上一次和一位朋友在Angler的船上一起釣魚，也遇到了魚群，那位朋友也是用的鐵勺子。我們幾個人中屬他釣到的條紋鱸魚最多，東一條西一條的，幾乎杆杆上魚。我當時受到了很大的刺激，回家後的第二天就買了兩個和他用的一模一樣的鐵勺擬餌。怎麽這次在我手裏就釣不到魚了呢？

我正在茫然中，Angler又高呼了起來：“你們看！魚跑到那邊去了。”我趕緊把頭扭到Angler觀望的方向。果不其然，幾十隻海鷗正在進行高台跳水運動。Angler機不可失地駕駛著漁船朝著海鳥群集的方向駛去。我們周圍的幾條船似乎也發現了什麽，尾隨著我們。一霎間，幾條漁船在平靜的籃色的水麵上劃出了一道道打著彎的白浪，就好像黑夜中突現的幾顆流星，美的讓人歎息不止。

不一會，我們的耳朵裏湧入了嘰嘰喳喳海鳥的叫聲，眼下的海水也早已經變成了醬油色。在水麵上，大魚追著小魚，小魚躲著大魚，海鳥象一隻隻射向海麵的利箭“嗖嗖嗖”地鑽入水中，在我們的眼前呈現出一片片雨簾般的美景。不時地，海鳥從水中鑽出水麵，一個個嘴裏麵都叼著5－6寸長的小魚，喜氣洋洋搖頭擺尾。

我們還沒有等到船的發動機完全停火後，紛紛把擬餌甩入了沸騰的魚群中。這一次，用棒塞擬餌釣魚，我充滿信心。因為用棒塞擬餌釣魚我從來沒有失手過。我一邊收魚線，一邊慢慢地上下挑動杆尖，讓棒塞擬餌不停地做小魚兒驚慌失措荒逃的動作。“啪”的一下，我中魚了，這魚還不小。“Angler快來幫我啊！”我大聲喊著。Angler一個快步從船頭跳的船尾的甲板上，熟練地用手抓住了魚線，慢慢地把魚拉到了身邊。然後，一提一放，一條3磅左右的籃魚就在甲板上跳動著了。Angler又一個魚躍回到了船頭，甩餌拋線。這一次Angler用的擬餌是浮餌（popper），而且是第一次用。隻見Angler把浮餌拋出後，把浮在水表麵的餌僅僅拉了幾下，一個大魚嘴突然從水下露了出來將浮餌吞入口中。瞬間，Angler的魚竿幾乎變成了圓圓的圈了。Angler摒住呼吸，慢慢收線，嘴力嘟嚕著：“是條大魚，是條大魚。”“有多麽大？”我好奇地問。“估計有30多寸吧！”Angler小心翼翼地跳回了甲板，把魚杆遞給了我。從魚的拉力上判斷，這魚的確不小，況且我每收回兩圈魚線，至少有一圈魚線被大魚拽了回去。我小心翼翼地搖著漁輪。大約用了5分鍾，我把這條魚拉到了船邊，Angler雙手抓住魚線，我轉身拿起了抄網。就在著緊張的關頭，這條大魚把頭從水裏探了出來，狠狠地瞪了我們一眼，嘲笑地衝著我們撅了撅嘴，輕輕地甩了甩頭，隻聽到“啪啪”兩聲清脆的響聲，這條大魚脫鉤了，逍遙自在地走了。我和Angler同時“唉”的一聲長歎，惋惜的我舉起右手不斷地在空中亂砍著。Angler心存遺憾地把浮餌拿在手中，仔細看了看，原來是魚鉤被這條大魚生生地拉直了。不得不搖起頭來。

估計是漁船的來臨和發動機發出的隆隆聲驚嚇了狂歡的魚群和鳥群，沒多久，沸騰的水麵平息了下來，鳥兒們也遠去了。

此時，海水漲潮的時間終於到了，平鏡似的水麵開始湧出了半尺高的浪花，滾動的水在夕陽的懷中變成了碎碎的黃金，微風也沙沙地吹了起來，我把臉微微仰起，眯上了眼睛，享受著海灣的安寧。我開始妒忌起魚兒們了，自由自在地生活在和平的海灣裏是再幸福不過得了，沒有人世間的煩惱，沒有大城市的狂鬧，沒有金錢的誘惑，也沒有人比人的心裏的不平。

突然，鳥聲四起。我放眼看去，空中盤旋著一堆一堆的鳥群。仔細看了看水麵，“哇”不遠處到處是翻滾的魚群。Angler剛把船發動起來，Angler的領導就叫了起來：“魚就在船邊。”我快眼掃了掃船的四周，果不其然，漁船的四周到處是魚兒在翻滾。沒等Angler把發動機熄火，我就把棒塞擬餌朝魚群中央拋去。擬餌入水後我還沒來得及搖魚輪，擬餌就被魚咬得死死的了。與此同時，Angler和他的領導也都鉤上了魚。不一會，我把一條2磅多的籃魚提到甲板上。Angler和他的領導釣到的也是2磅多的籃魚。就這樣我們甩杆，收線，上魚，狂釣了起來。也就是20分鍾，我們已經釣到了十幾條2磅左右的籃魚。我們還釣到了十幾條20多寸的礁鱸魚，除了留下6條以外，餘下的通通放生。令人稱奇的是我竟然用棒塞釣到了一條10寸長短的比目魚。我不解的想：“平時生活在水底沙床上的比目魚怎麽也跑到水麵上了哩？”

離天黑還有1個小時的時侯，Angler的領導拉魚拉的兩隻胳膊酸疼的幾乎抬不起來了。她把魚杆狠狠地往船角扔去，連聲高叫要回家。Angler把冰箱蓋打開看了看，“哇”裏麵幾乎滿滿的魚。然後，把他的魚杆遞給我說：“漁魂王，你用我的浮餌再釣一條魚，我們就回家。”我隨便挑了一個方向，把浮餌甩了出去，然後，把魚杆連挑三下，收線，挑三下，收線，隻見一條大魚嘴從水中衝了出來，帶出來了一朵多色的水玫瑰，在夕陽的照射下金燦燦的。緊接著，我手中的魚杆就變了彎彎的月亮了。釣魚釣到這個時侯，我已經失去了剛開始釣魚時的緊迫感，從從容容地搖著漁輪，沒多久，我把釣到的魚挑在甲板上，又是一條20多寸的條紋鱸魚。我淡然地看了看手中的魚，輕輕地把浮餌從魚嘴上摘下，又輕輕地把這條魚放回水中。Angler說：“漁魂王，這次過癮吧？是不是可以回家？”看到周圍這麽多魚，我的手就癢的要死，更何況海灣的夕陽紅又這樣驚世的美，真希望能釣到天黑為止。可是我竟然說了違心的話：“已經釣夠了，該回家了。”

那時節，夕陽離水麵不到2米高了，又大又圓，似乎還朝著我們哈哈笑，水麵的顏色也已經從碎金變成了望不到邊的金箔了，周圍一片寂寧。突然，我們的漁船唱起了凱歌，一溜煙消失的無影無蹤。而留下來的是美麗的海灣的黃昏和我們幸福的一天。

我們的魚獲

 

[alwayswill]

嗬嗬，追釣是令人動心啊！

[少林商僧]

很羨慕！期待讀到更多精彩的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