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驗尼泊爾 (2) 網上江湖

在加德滿都有許多旅行社。很多人是到了那裏再找旅行社和導遊的，可是我怕那樣會耽誤時間，而我們六個人有三個不同的行程，還是事先聯係好了才能安排得緊湊些。雖然有不少看上去比較正規的旅行社組團徒步，行程固定，明碼標價，可是我讀到一些導遊的評論，說不少人半途退出是因為同團十幾人，大家步奏體能不同，走得慢的要趕上走得快的才弄得體力透支而沒能完成。我想我們五個人就是一個小團了，還是不要跟一個大團受限製。為了最大可能的靈活性，我準備每個人配一個背夫（一般可以兩人合用一個，按規定一個背夫可以負重二十到二十五公斤），這樣如果有什麽意外，我們中的任何一個都可以相對獨立地行動。（後來的經曆證明幸好做了這樣的選擇）我還準備全程包車，避免公共交通可能的晚點。大多數尼泊爾的旅行社可以為你量身定製行程路線，而我已經有了計劃，剩下的問題就是選哪家旅行社了。

 

幾百上千家的旅行社裏選哪家？谘詢了幾位去過的網友，都是隻去徒步的，而我要找一家能夠把徒步和觀光都安排好的。我從 TripAdvisor(TA) 上幾百家裏找出評價最多（一百五十以上）最好（五星）的四家發電郵聯係，每家都很熱情很快地（基本上一天之內）回複，解答了我的所有問題。最後根據我定的行程給的報價卻相差很大(基本上都是一口價），三周的行程從一千一百到一千九百美元不等（相比其它國家的旅遊，包括中國的，相當便宜了。當然不請導遊不包車會更便宜，可是多花點錢買個方便省心，還為綠色旅遊經濟作貢獻，一舉多得何樂而不為？），包括了所有（三星級）旅館及早餐，機場接送，全程包車導遊門票，奇特旺的活動和三餐，山上徒步時的住宿，三餐，背夫，許可證；不包含的是在山下的午餐和晚餐，山上的飲料上網等，小費。

 

雖然我把每個旅館（除去山上的 tea house）也指定了，每家提供的服務應該差不多，還是把報價最低的先排除了，因為據說山上的住宿條件和三餐標準還是有些差別，要價太低的恐怕會在這裏去摳。要價最高的是Earthbound Expeditions, 可能因為有些規摸和聲譽了，有點拿架子，不願意完全按我的計劃去做，也排除了。剩下兩家差不多，本來我傾向於 Breakfree Adventures, 可是就在我準備做決定的時候，回複我的電郵的節奏慢了下來，而這時候 Y 告訴我他要提前回國，我想在他走之前把所有事情定下來，不想再等，就定下了用 TT&T，聯係人就是老板巴拉萊姆。他說他一般隻要定金，不需要簽約，讓我有點意外。可是我們的計劃有點複雜，六個人分三撥到，行程也有三個，為了避免差錯或誤解，我還是把所有跟他討論過的內容整理出一份詳細的書麵合同，讓大夥看過後簽了名給他寄了去。他要求先付 15% 的定金，餘款到加德滿都後一次付清。我提出改成每人一百美元定金，他也同意了。

 

六百美元的定金寄出後，卻如石沉大海，沒了消息，我接二連三追過去的電郵等了一個星期都沒有回複，打電話也沒人接，讓我疑竇頓生，特別是跟此之前一慣的迅速回複反差太大。於是我在 TA 的壇子上提問，沒問也就罷了，這一問就問出不少問題來。很快就有熱心的網友提醒我，雖然 TT&T 自己的網頁上寫著他們是 TAAN (Trekking Agencies Association of Nepal) 的成員，TAAN 網站上卻沒有他們的名字。我馬上到 TAAN 網站上去查，果然在一千多成員的名單上找不到 TT&T，而我聯係過的其他旅行社都能找到，這讓我大為警覺起來。成為 TAAN 的成員的旅行社並不一定有多好，可是非成員是不能合法組團上山徒步的。幾乎所有我看過的旅行社都是TAAN 成員，我也就沒拿這太當回事，百密一疏，最後定下的偏偏是一家不是的！更何況，不是成員卻在自己的網頁上說是，明目張膽的欺騙啊！我動了亡羊補牢的念頭，有那麽多旅行社，不用一棵樹上吊死！要是就我自己一個人，這是很容易的一個決定，可是要求六個人都放棄定金，我想再等一等。

 

終於等來了巴拉萊姆的回複，又是幾番來回之後，才收到了他簽了字的合約，（雖然我知道沒有什麽法律效力，隻能算一個 gentlemen's agreement）和定金的收據。除了一個簡單的致歉，沒有其它解釋為什麽這麽久沒有消息。我猜想也許那裏人做事就這德行？收了定金，生意做到了，就不用那麽積極地招乎客人了？（生意還沒做完呢，沒想過我會壯士斷腕?）我措詞嚴厲地對他說，這樣的通訊中斷不能再發生！這時候他答複我的電郵的節奏明顯比以前慢得多，我也調整了我的期望值。可是，在我要求他把定好的尼泊爾國內電子機票寄給我後，又一次沒了消息。TA 壇子上有人說那一周是尼泊爾的傳統節日，可能那裏人都放假不上班了；也有人說十月份正是那裏旅遊高峰季節，可能忙得顧不上你十一月份去的人了。

 

有人介紹我聯係上一位澳大利亞人蘇姍，過去幾十年裏她去過尼泊爾幾十次，每次最短也要呆五星期，在那裏做幼兒教育，對尼泊爾非常了解。她私下問我，對方有沒有跟我要所有人的護照複印件？因為，那裏的旅行社訂機票，申請徒步許可證都需要的。沒有！巴拉萊姆根本就沒跟我提過這一茬！她這一問讓我感覺到問題的嚴重：如果這是必需的，那麽巴拉萊姆就不可能定了他說已經定好的機票，那他就是在騙我！雖然我直接了當地問過他，他也一直沒有解釋過為什麽他的公司不是 TAAN 成員。想到天朝那邊天天在發生的坑蒙拐騙，我暗想我是不是在美國呆太久了，變傻了，警惕性全丟了？蘇姍建議說，要是到出發前一周對方還不提護照的事，那就 cut the loss 另找一家吧，她也有熟悉的旅行社可以推薦。

 

可要說這完全是一場騙局，就為了區區六百美元，我還是覺得難以置信。我的直覺告訴我不會，可是離開叢林太久了，自己的直覺還對嗎？沒跟我要護照複印件也許另有原因？聽說尼泊爾很腐敗，是不是這家夥有門路可以不照章辦事？可這麽想太象是在 in denial (逃避現實）了吧？TA 上那麽多的五星評價，盡管可能有不少是托，也有不少是真的吧？TA 還給了 Certificate of Excellence 呢。看風景幫著聯絡了兩位去過尼泊爾的網友，他們也覺得這樣成熟的旅遊市場裏，太離譜的事不太會發生，而且這些旅行社大多挺在乎自己在 (TA) 網上的聲譽的。兩位大旅行家這麽說，讓我多了些信心。

這一天，收到蘇姍電郵說，TT&T 應該還可靠吧，最近又有不少新評論呢。我上去一看，有一對佛羅裏達的老年夫婦剛去過，一大篇讚美之詞，還給了個四星，可是提到他們到加德滿都機場那天，巴拉萊姆居然忘了去接機，他們隻好自己叫了出租車去旅館 -- 就這，還給四顆星？標準太低了一點吧。經蘇姍這麽一提，我開始留意起新評論。沒想到，過了幾天，那條佛羅裏達的評論就消失了，讓我開始懷疑，TA 有多可信？連四星的評論，哪怕隻有一點點負麵的，都被刪掉了，難怪這 TT&T 有近兩百條五星的評論，幾條四星的，四星以下的一條沒有！

 

又過了一周才用電話聯係上巴拉萊姆，他答應當天就把機票定單發來，然後又是沒有兌現。因為在此之前電話電郵都找不到他，我跟他要過其他通訊方式，在手機上裝了 Viber app，我三番兩次地催，他一拖再拖之後，終於把機票定單發了過來。一看之下，隻有一張給 Z 定的從加德滿都到博卡拉的機票時間是對的，給 T, Y, W 三個定的從博卡拉返回加德滿都的航班比我們事先說好的中午時間晚三個小時。他們因為時間有限，隻有那天下午和第二天計劃遊覽加德滿都的名勝古跡，那三個小時就很寶貴了，所以我要求巴拉萊姆把他們的航班提前到我們商議過的原定時間。我請 Z 直接跟航空公司去確認她的航班，得到了肯定的答複，這才又多了點把握，因為這是第一件，也是唯一一件巴拉萊姆按要求做的，而且被第三方確認的事。這麽看來，巴拉萊姆定機票還真沒需要護照複印件？我知道在尼泊爾買個手機電話卡都要的！（後來到那裏入住酒店前台也會要）

 

離出發不到兩周了，我繼續向他詢問辦理徒步許可證的事。一再追問之後，他才承認他準備我們到了加德滿都後再去辦，而他原先說好會在我們到達之前把這些都準備好的。因為這可能要耽擱幾小時到半天時間，在我堅持之下，他才答應這就去辦，還跟我要所有人的護照號碼和生日。這才解除了我的另一個疑慮，心裏有了底。可是直到我捫出發之前，他也沒有把 T, Y, W 三人新的機票定單發給我。我想有那麽多人到了那裏才找的旅行社，還有的連導遊都不要，不怕 TT&T 真的有問題。好在定金給得少，真要丟了損失也不太大。我帶好了其他幾家旅行社和各處旅館的地址電話，準備賭上一把，不去另起爐灶，就是他了！Prepare for the worst, hope for the best（做好最壞的打算，希望最好的結果）。

[藍尾巴狐狸]

這篇含有驚險因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