囊括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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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醜國風於書信

(2010-07-15 09:32:12) 下一個

堂兄:

請諒解我寫這樣的合同。

聽說那天她們幫我看房,提出訂一個合同公證是您的提議。之後,我們電話交流聊及,您又說到時候給我就是。口氣口吻爽快,讓我心悅誠服。慮及利益所以,可大可小,可有可無。恕我坦言自白:曾先君子而後小人,今先小人而後君子。如果我走出低穀,助兄仍是義不容辭。笑話的是,我現淪為頭無片瓦,下無豎錐之景,兩袖清風,捉襟見肘。為此,才想到那房,望堂兄諒解。

再說,這房對您和家人已成身外之物,多年沒住,已越初衷。說穿了,這房子早已經完成應盡的曆史使命。為此,我欣賞也感激您割愛回還。

羅嗦半天,我還是想訂立君子協定,書信而已,不必動用律師公證,免得彼此猜忌,忐忑不安。畢竟您我堂兄弟,無需生硬冷峻。當年我何等幹脆,予房管證,領您去看屋遷居,而後任你處置。而今您還房我,還有點節外生枝,但我理解。寫信托友人寄予,您我各存一份,作為一點簡單回憶,免得年近老態龍鍾人,到時候都說不清楚。我不是不相信您(正如您有點激動之語),是我不相信自己。從最先交談到現在,我們幾次誤解,電話聲筒不暢吧。反之,我出國多年,風俗習慣,文化語言思路各異,這也可能隔閡。

元稹說: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今我非昨我,明天您還也不會是曾經的堂兄,有言,沒有一條相同的河流。國內人都兼與時俱進,各顯神通。我每回國見弟妹行徑,目瞪口呆。曾經那麽勤奮好學,努力上進的兄弟,到最後失足經商,一賭十載,日以繼夜,年複一年,非聞雞起舞之功得以,最後賭債如山,拔腿逃之,銷聲匿跡,小弟遇事精打細算,不同凡響,對撫育他孩子十六年的親媽,下達最後通緝令,籍口孩子大了,連客廳棲身的沙發也不與恩賜,不走不足以平他憤。為此,母親精神分裂,一病不起,絕望至今,您看她時已麵目枯槁,神情恍惚,若出三界,三昧誰知?唯一的這個妹家從來容不下母親,最近別開生麵,半年不見父母,過春節也置若罔聞,依然故我,比較文革裏那些對黑五類父母劃清界限的子女,過無不及。這樣的親情,除了金錢和利益,人與人之間,還剩點什麽,牌桌!聞新語世說:十億人民九億賭,還有一億在跳舞。十億人民九億騙,河南人是總教練,總部就在駐馬店。我的家人,全賭,出手大小而已,令我羞愧。

還有點內行話,鑒於您是堂兄,不妨道來:

去年五月我從台灣回,騎車進川,由香港到廣州後,一路大雨小雨,道路泥濘難行,最後我在貴陽乘車到重慶,想過端午節和家人團聚,在小弟家住了兩天,看他臉色異樣,後來明說早上室內練功,我睡沙發影響他意守丹田。成不了張三豐吧?好!我走,親兄弟,是我做大哥不稱職,曾經隨手上萬給他的日子不再。我也該有自知之明,出國不榮宗耀祖,現在厚臉回來,是可忍孰不可忍!我要是穿長衫有長袖,得掩麵而去。

離開弟家,我想妹妹才裝修了一套新房,無人居住,空著(直到現在)。這房一期款付時,她為難,我還有所支持。想來,我去臨時住兩天,大概不是問題。客隨主便,遵照指導,我不睡那擺設好的新床,沙發上見周公而已,才睡兩三個夜晚,妹扭捏而言:兒子的意思這房讓外人住不適宜。嗬嗬,我外人?我外得堪比老外,她兒子讀北大懂清史,為林則徐抱屈?反正我也去過英國,一概而論不錯。這下,我又得逃之夭夭。當年做生意時在她家的感覺,一去不返,無能的我,此時此刻,比楚霸王過烏江還虞兮,虞兮的兮。曾張儀出國歸來狼狽不堪,妻譏他隻舌在也,他還信心百倍答道:足矣,而後令天下諸侯懼。我呢,別說天下懼,親友藐還來擔當不起。

這下,我唯一期望就是等半月後離境航班。走吧,故國以非我有。一念之間,我去東北哈爾濱,想從那裏騎車南下,消磨時間。為此買了車票,臨行前再看望父母,和老漢喝酒閑聊,聽他好言好語勸說,要我多回來關顧,年齡不饒人,老人還興高采烈說現在弟妹住房多了,到處居住不愁。完全不是早年的寒酸可比。言到此,我的火藥桶引爆,老漢聽得雙眼圓睜。我後悔酒後真言,告誡老父不可激揚文字,我這過街老鼠,是咎由自取。

之後,您聽的理由倒是充分,妹指我被國安光顧(定是妹夫語吧)影響他們,十年前事,於今何關?有說我口無遮攔,這會帶來什麽黃禍?這論據,您還信?就連您,我不得不多此一句,前次電話裏我玩笑說這把年齡,您我都有不少老龍門陣可擺,等我下次回來,提瓶酒來慢慢聊齋,您的回答是,您那守門衛處隻有一個單人床。嗬嗬,我不介意您給不給住處,餘思,唯一親親堂兄,無仇無怨一生,我曾拔刀相助,20年如一日。而今,我想見見麵,吹吹牛,則拒我於千裏之外,這世道真變得回首向來蕭瑟處,也無風雨也無晴了?當然,我想我真來了,厚著臉不走,您那傳達室之外,二十分鍾之遙的一百多平方米的住宅,容不下我的六尺(上不足,下有餘)微軀,阻擋一夜風寒?當然,這是玩笑話,您別介意。

老實說,出國以來,掙錢我失去信心,無耐心,缺能力。祖傳的懶惰,弱智的積習,令我無所事事,也是我族我類的天性。對外部世界我充滿好奇,多年來我萍蹤浪跡,漂泊於世,錢都花於路費,從美洲到歐洲,從歐洲到亞洲,天上地下,海陸空中,寄存身影,做徐霞客我不得風餐露宿,做哥倫布我又少點開拓精神,20年逝者如斯夫。雖無走麥城之敗,但未有阿裏巴巴之獲,人生一世,草木一秋,穿金戴銀非我所好,官場沉浮於我無涉,做流雲做野鶴,輕鬆一身罷了,我的人生為兩個字而活著:自由!也是人們常說的-----生命愛情兩可拋的-----半文不值之物。

人生好快,六十年來,隻留得兩鬢斑白,兩眼昏花,此外,要還有什麽?那就是還有多年不見的親友,即使交談,表情激奮的說來說去,還是離不了那個隱隱略略的鬼見愁字:錢!

曾經韓愈詩曰:雲橫秦嶺家何在?雪湧藍關馬不前。而今我回國看,到處黑鴉鴉,昏蒙蒙的天,所謂雲橫雪湧,已經化作那個字做了秦嶺南關。

鬼推磨的東西。NND

這就是今天的中國,今天的親情,今天的人心。除此而外,做人,還有什麽所值?我就不知道了。

好!一羅嗦就煞車不住,讓您費神閱讀,就這樣吧。

就此之便,請代問候大嫂。也祝賢侄好運。

唐夫 草書 

20107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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