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說“老”的滋味
(2015-02-14 10:41: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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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說老的滋味
唐夫
得悉一篇關於說“老”之文,讓我為這個字糾結,便有了些思緒加情緒。幹脆寫出來,以抵消那些口水話。
何時,我從熒光屏上盯到自己有了眼鏡?老花從100度晉升50,再加50,又加50,而今250了。還好,沒有十三點。當然,這肯定不是終點。曾記得外婆穿針吃力叫我,外公讀報說字太小,父親的背脊開始佝僂,而我為什麽一點都不去想原因呢。 最近明顯感覺記憶力衰退,煮飯飯糊,燒水水幹,出門鑰匙帶掉,擺放的東西隨時不知何在,學東西速度減慢,而心中泛起的陳年舊事,倒記憶猶新,童年床鋪被蓋,老婆的嘮叨,外公慈祥如神。少年讀書的經曆,若沉渣浮起,過去是那麽曆曆在目,像昨天一樣新鮮。
為此,我照鏡子的時候,總覺得有點什麽說不出的遺憾。歲月,就這樣將我們推到經常忘乎所以,而又身不由主的東南西北,我們的思維隨時短路,我們一念之間而後追悔莫及,我們悄悄拊膺長歎,無可奈何。複雜多變的日子,百態叢生的生活,將我們的頭發鍍光,飛流直下三千尺似的發灰變白, 閃爍銀亮。我們凹凸的眼袋忍不住下垂,起堆,縱紋斜橫,骨頭隱隱僵硬,黑癍慢慢出現,肢體緩緩疲乏,做事微微遲緩,我們在睡夢中得到童年的驚顫,效果恰恰相反,這是萎縮。每當這時,我們的腦海就會出現一個字---“老”!孔子說“老而不死謂之賊”。他本人確活到(那時的)古稀之齡,是不是賊?沒人去搞笑,可能他偷過書,古人說那不為盜。
的確,人們常把老字當貶義詞揮灑淋漓盡致。比如:老家夥,老東西,老不死,老混蛋,老糊塗,老癲東是四川人的口語,意指癲癲萎萎的東西。總之,一個老字,令人頹喪,萎靡,失意,甚至時常無可奈何,顧影自憐,也望洋興歎。明明白白的是,要被淘汰了嘛;其實,我認為老非壞事,老是自然規律,老是一種包羅萬象而又千奇百怪的越曆,老是從跌宕顛簸的歲月中,有了難能可貴的積澱與收獲,是集大成者的運氣與養生之道的華章,是曆經叢叢風險,自己封自己的常勝將軍,就是到羅馬去跨越凱旋之道,也不慚愧。
總的說來,長壽畢竟是人生最基本的追求和期望,一旦獲得,別是一番滋味的慰藉,像老農獲得滿足的秋天,象百川折衝反轉,迂回曲折而後歸流於浩瀚的大海,像蜜蜂;勞作營造最美的春天,而後積累金色的糖膏,為了獻給貨真價實的偉光正,那令人珍惜的味道。要言不煩的話,老是一種體會,一種靈性,一種抗力,一種韌性,高度的結晶,濃縮的釀造,那是梵高的向日葵。
有人老得普普通通,有人老得銷聲匿跡,有人老得味同嚼蠟,有人老得豐富多彩,還餘味無窮。品人生苦盡甘甜之碩果,嚐歲月奔騰輝煌之輝韻。足矣!無論如何,活到老,走遍人生是自然而然驕傲。隻要不像雷鋒那樣被電線杆製裁,說假一生確得不償失;沒有像曲嘯那樣因自己的謊言使他人頓悟而得了腦癱,那是自欺欺人的物極必反。我們不計那些得失,就沒有必反。自由也是一種目標,而今北極生活到老、也是一種尊嚴。因為這裏不需要說謊,造謠和認賊作父。
試想,要是袁世凱不在五十六歲咽氣,中國能產生像第一流的史學者,用嘔心瀝血的考證和翻譯,竟然稱呼出來像常凱申那樣無能的軍事家和政治家麽? 按理說,中國最開放,最革新,最出人才的年華,還是在袁大頭麾下若雨後春筍。那些年,大學還不是養豬場,無論科技文化,或者民風習氣,都可以和墮落敗壞的現在比較鑒別。何哉?因為那時政府好呀,關心國計民生。如果袁公能活到我今天的年齡,日本還敢肆無忌憚的的進攻中國嗎?國共兩個不知廉恥的家夥,即使想鬧,想用借外債來破壞安定團結,也最多像辦家家酒的兒童科。就是讓孫中山發揮他在美國餐館端盤子的天賦,也不過將鐵路修成胡子工程而已。但中國至少不會一塌糊塗,不會生靈塗炭,不會讓呼喊革命口號者喪盡天良,還當榮宗耀祖。看來,長壽是個更關鍵的因素。讓好人活得更長,才能讓世界更好。據說聖經裏的事幾乎都經得起驗證,比如以色列要在一天之間複國,亞當活了960歲,那可能是太久了點。我希望就照他的歲數縮減十倍,也差不多可以讓賢/閑了。
回首過去,我感到造物主在冥冥中的惠顧,讓我從出生在社會最底層,接受過家父用蔑塊偶爾添加巴掌即興揮灑的童年,投入社會即遭受執政者轉正定職為反革命的牢獄惠顧,中年生涯不乏幾次車禍,再加誤診的大夫手術來個大破腹,如此等等,我的一生與死神交錯多次,還經曆六年的饑餓(人禍三年,牢獄三年),生涯的升降沉浮,九死一生,到而今望七之齡,仍然健康。從一個僅在校讀書不到七年書的學曆,到現在還能寫出滔滔不絕的華章(有點自吹,的確不少),自信有流芳之作,我就是隨便拿幾篇來冒教授學者手筆,竟然沒遭懷疑,這不能說不是一種滿足。捫心自問,這輩子活過花甲之齡,和總統無緣,與將軍不遇,得諾獎的希望不但渺茫,簡直遙不可及。自思而言,智商說低嘛,好歹讀過我文的教授倍加青睞,說高嘛,就是拿蘋果來把腦袋砸穿也不知道地球引力,非你有我有他有一有十有百有,而是萬有。自卑而言,人生多菱鏡,從什麽角度去看就會成什麽樣。
總的說來,我還是運氣絕佳,生活在冤案叢生的地方,才坐牢三年,出來之後摸摸脖子還在肩上,想拊膺長歎,尤感望峰息心才好。上帝沒有讓我在一個愚昧的環境裏成為傻瓜,沒有讓我在高山下的花環中成為墓地長眠者,沒有讓我去指揮萬馬千軍,取得劉伯承的獨眼,沒有讓我生涯顛簸中寫出唐吉可德巨著,獲得塞萬提斯的獨臂,盡管我練過一點功夫,更沒有取形為斯文頓的獨腿。總之,我的七竅九孔四肢二十指頭,是單數的沒有成為複數,是複數的沒有變著單數,直到現在,還是保持著母親給我的形態。實在慶幸。憑此,我為了心靈的呼聲,為了對自由的向往,我曆經風浪飛越環球,來到全世界最聖潔的國度,成為這裏的公民。如富蘭克林所言,哪裏有自由,哪裏就是祖國。獲得這樣的祖國無疑是上帝與我的眷顧,讓我體會到暢所欲言之爽,直抒胸襟之快,體會到做人的尊嚴。
在這裏,我開始頓悟人生:不必為金錢和過眼雲煙的物質而疲於奔命,在這裏,我獲得革麵洗心的環境,有了自我完善的跨越,在這小小的國度,人才濟濟的空間,我獲得了修煉的機會,開始革麵洗心;在這裏,我知道了做人必須讀書,必須有知識,必須有開闊的心胸,深遠的眼界,包羅萬象的思想。這樣活著,這樣長壽,這樣健康,才是完美的人生。在北歐芬蘭,我獲得了這樣的無價之寶,在公平合理的法製社會下,在仁愛的國度中,福利無所不在的環境裏,讓我能集中精力,由圖書館到電腦通訊,從紙頁到光電中,一心一意探索自己的真理,不能不說是一種運氣和上帝與我的天恩。盡管我明白我仍然一無所知,一無所有,但我感覺很充實和飽滿。
有人老來顧影自憐,那是因為帶著幾分戀戀不舍流逝的時光,有了不能挖撈回的遺憾。反之,老是一種潛伏的強勢基因,如“神來之筆”可布施於後代,無量功德。誰不願意家中有老人長壽呢?但誰又願意和老人交道,並盡孝道呢,即使有,我看也鳳毛麟角。據說在湖北十堰的考古發現有“棄老洞”穴,當年楚國人把六十歲以上的長者放進洞裏,任其餓死或拿石縫卡死,中華文明之邦也有獨到的禮儀。也許,從某種角度而言,是當年的社會進步吧。設想,要是毛鄧之流也享受到十堰之洞見,那中國一定比現在好得多。最少,上億人的冤死可能免去,天安門前的坦克不會碾人。到今天在中國說實話要坐牢,是不可能有的。
所以,人生有很多種活法,但老是一種萬變不離其宗的歸宿。人都要老,誰不想老,不怕癱,就去找電線杆,去美國宣傳黨大媽,試一試?所以說呀,能老是運氣,是自豪,是驕傲,是站在珠穆朗瑪峰凝視大地。
寫到此,我得問問,誰到底還還想不想老,還怕不怕老,還愛不愛老。唉!
就一篇“老”文,我囉嗦半天,這說明我開始老了,找些寄托和開脫,也是遲早的事。
2015/2/14日 再改動 作於赫爾辛基
謝謝。
作者僅在校讀書不到七年,現在能寫出滔滔不絕的華章,表現很有才能。
寫文章不分段是很老派。再老派點,應該把標點符號都去掉。
推崇袁世凱統治中國,可以說是真正的老朽了,恐怕這文章在今天是鶴立雞群了。